柳肃萧看到明媚手上的东西，也露出了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布包里面裹着的是几块白色的糖糕，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明媚撇了撇嘴，自己之前就是随口说他徒弟是个小孩子而已，他不至于这么记仇吧？怎么，想随时提醒自己年纪也不大吗？可是每每与别人说道年纪这样尴尬的话题，也都只能干干的逃避过去，要是别人知道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具体的年纪，可能又要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了。
柳肃萧问道：“明媚你……喜欢吃这个？”
“昂？不……也不是啊，我不吃糖的……”明媚捧着糖糕，有些不知所措，过会儿举到了柳肃萧跟前：“阿萧，你要吃吗？”
柳肃萧浅笑摇头：“小孩子喜欢吃糖，我不吃这些的！”
明媚有点尴尬：“哈……甜食好吃嘛……不一定只有小孩能吃……”
柳肃萧轻咳两下：“咳咳……是人家的心意，给你的，你收着也行……”
明媚想了想，伸手捻起一小块放到嘴里面，丝丝缕缕的味道充斥舌尖，果然是很甜的，对于极少吃糖的她来说好像还有点齁了。她转身走到荨悠旁边：“荨悠，要吃糖吗？特别甜！”
荨悠看了一眼幽南辰，表情有一点古怪：“我、我不吃糖，你吃吧！”
明媚看了看这送不出去的糖糕，没办法，又不能扔掉，干脆包好自己揣起来了。
在又一场大雨即将落下之前，总算看到了能够住人的地方。
顾梁寒看着前面眼前一亮，稍显兴奋：“那城里面一定有客栈！终于到了一个能吃好一点睡好一点的地方了！”
他的肚子很合时宜的叫了一声，荨悠看向他：“你不是又饿了吧！”
顾梁寒瘪瘪嘴：“方才我不小心烫到了舌头，所以根本没有怎么吃好嘛？何况光吃几个蘑菇就能饱了吗？”
荨悠挑眉：“是了，绿舌怪，那就赶紧去前面吃东西吧！”
顾梁寒白了她一眼：“嘁……等明天回去岿山门以后就不能想吃什么吃什么了，天天素菜素菜，像喂兔子一样……”
明媚说道：“你都修行有一段时间了，还在逞这口腹之欲？”
顾梁寒赶紧说道：“我真的已经已经很节制了呢！”
明媚轻笑一声：“行了，走吧！”
大家都朝着城门那边走去了。
顾梁寒慢了几步落在最后，有些微微迷糊的晃了晃脑袋，然后赶紧跟上。
他们前脚刚一走进客栈，后面雨就又下起来了。
“呼……真是及时呢。”丰子洵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一块儿黑云。
几人围坐桌前，明媚对幽南辰问道：“南辰，你们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他淡然的饮了一口茶水：“随意。”
“好吧。”明媚点点头看向顾梁寒：“顾梁寒，你来点菜吧，点你想要吃的，大家都随你！”
他看着挂在台前的牌子，几乎把鸡鸭鱼肉点了个遍。
荨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顾少爷，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我们人多好不好？又不是只有我应一个人吃！”顾梁寒皱眉，抬手揉着额头。
“梁寒，怎么了？”柳肃萧关心道。
“……感觉有一点头晕。”
“被气到了？来，扇扇风，降降火！”荨悠抬起手夸张的开始在他耳边扇乎起来。
丰子洵说道：“扇风不都是点火吗？”
顾梁寒摇摇头：“也有可能是有些累了吧！”
房晏平问道：“是饿晕了么？菜快上来了，一会儿你多吃一点！”
“突然感觉……有点吃不下了……”顾梁寒觉得这会儿好像有点恶心……
荨悠瞥向他：“你这也变得太快了吧！刚才是谁的肚子叫唤着好饿呢？”
顾梁寒现在没有力气跟她斗嘴，他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明媚对他说道：“要不然你先上楼去休息一下吧，等睡醒了再让店家给你做些吃的！”
他点点头：“好……”
“我扶你上去吧！”丰子洵看他站起来。
“不用了，你就坐着等上菜吧！”顾梁寒拒绝他，独自一个人扶着栏杆上楼进客房休息了。
“会不会是淋雨伤寒了？”丰子洵怀疑道。
柳肃萧从座位上起来：“我还是上去看看他吧！”
荨悠突然想起来：“对了，那蘑菇……”
顾梁寒一进房间就躺倒在床榻上，头晕的越来越厉害，好像棚顶映在他眼里的形态都开始扭曲了。
柳肃萧轻声走进来，看到躺在那里睁着眼睛的人面上发红，于是伸手覆上他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
“媚儿……”顾梁寒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柳肃萧吓了一跳：“梁寒！你、你怎么了！”
“媚儿……你不要赶我走……”顾梁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里面噙着泪水，委屈的看着柳肃萧。
“梁寒！是我啊！”柳肃萧想把手抽出来，不想顾梁寒竟扑上来一下子就把他抱在了怀里！
“梁寒！你清醒清醒！我是柳肃萧！”柳肃萧挣扎着，顾梁寒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力气大的出奇。
他不住的发问：“你心里的人到底是谁？是柳肃萧？还是丰子洵……不对，还是他对吗？在你心里……还是一直都只有他吗？”
柳肃萧闻言，身体顿住了，垂眸静默了一瞬，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强烈的好奇心，略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他……是谁？”
“他是……可是他不可能的啊……”顾梁寒抱着他，眼泪也流在他的肩头。
柳肃萧强行脱出他的怀抱，把着他的肩强行让他与自己对视，放轻声音问道：“明媚心里的人……是谁？”
顾梁寒就那样双目无神的看着他，但仿佛是在想着另外一个人。
“媚儿……为什么你不能喜欢我呢？你对他……对他……”
……
“怎么还不下来啊……”荨悠用筷子捣着碗底。
明媚有些担忧：“应该不会很严重吧？我们也上去看看！”
柳肃萧坐在床榻边缘，脸色红红的，看着顾梁寒不知道在想什么。顾梁寒躺在被子里呼吸均匀，正睡的香。
“阿萧，他怎么样了？”明媚走到他旁边。
柳肃萧这才回神：“……没事，他刚刚好像意识不太清醒。”
幽南辰端臂靠在门框上：“吃生蘑菇中毒了，产生幻觉了吧！”
柳肃萧垂下眼眸：“嗯……应该是，现在已经没事了，睡一会儿就好了。”
丰子洵对柳肃萧说道：“那我们先去吃饭吧！菜也已经上好了。”
荨悠也催道：“走吧，让他睡着，我们先吃！”
“嗯……”柳肃萧轻应一声，他抬眼看向明媚，又很快移开视线走出门去，明媚没有注意，她一直在看着顾梁寒，直到荨悠过来挽上她一同走出了房间。
饭桌上，幽南辰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柳肃萧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了？”他直勾勾的盯着柳肃萧问道。
柳肃萧眼神微瞟：“我、我没事……”
“下来以后一直脸色不太好，不会是刚才……被那小子错当成女子非礼了吧？”幽南辰嘴角轻勾。
“咳咳……”柳肃萧一下子就被呛到了。其他人都看了幽南辰一眼。
明媚也差点被噎到：“……怎、怎么可能呢！”
幽南辰敛眸：“我随便说说而已。”
荨悠开口道：“明媚，一会儿要出去走走吗？”
丰子洵动了动眉毛：“还要走走？我们一路上都在走了，你们都不累的吗？”
荨悠看向他：“女儿家喜欢上街走不是很正常的吗？”
明媚爽快的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想出去转转呢！走路倒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
幽南辰放下筷子对房晏平说道：“今日剩下的时间便随我练功。”
房晏平点了一下头。
明媚看着幽南辰：“都说严师出高徒，这话应该没错吧！”
幽南辰看向明媚，倒是笑了笑：“确实。既然是自己教的人，就应该尽力让他出色的。”
荨悠抿了抿嘴，起身拉起明媚就往外面走了。
“干嘛这么赶……”明媚被人拉着快步往前走。
荨悠脚步一停，松开手：“万一一会儿又下雨了呢，当然趁着这会儿没雨了出来转！”
明媚点了点头：“唔……出来一趟，我想着给宁月师姐带些什么回去！”
荨悠挑眉：“也没有这个必要吧！”
“不是必要不必要，这只是份心意而已。”
“随你吧！”
明媚掏了掏钱袋：“不过……好像从蘅山居出来以后带的金珠用的差不多了呢！”
荨悠毫不在意的一笑：“哈哈，不就是钱么，想弄到还不容易？”
“……弄？”明媚一愣，突然想到初遇的时候：“你不会是又想……”
荨悠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一摆手：“欸~我行事可是光明正大的，肯定不偷不抢的，那次是特殊情况，你跟我来！”
……
“赌坊？”明媚被人拉到一处屋门外，她抬头看着那匾额，有些愕然。
“是啊？这里基本都不是什么干净钱，但是凭自己本事拿来的话可是问心无愧的！”
“你还会这个啊？”明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荨悠抬了抬下巴：“端看手速罢了，这可不难，今天就给你露两手！”
……
半个时辰后，在赌桌前伸出胳膊上下摇晃着骰盅的人，已经从荨悠换成了明媚。
方才多看了几遍，明媚已经掌握了玩这个东西的诀窍。
“人间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孺子可教也！”荨悠满意的在旁边看着明媚。
等明媚手边的银块越堆越多，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荨悠凑到她耳边：“差不多了！”
明媚歪头：“挺好玩儿的，这东西好像……有点上瘾啊！”
“……有机会再玩，走了走了！”
明媚放下骰盅，与荨悠一人抱起一堆银块出了赌坊。
“荨悠，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啊？”明媚问道
“……这应该算是无师自通吧！出门在外，不偷不抢就要找到来钱的最佳方式啊！”
“……刚才从赌坊出来就有两个人跟着我们呢！”明媚回头看了一眼，就这隐藏水平居然还跟踪？
荨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正常，盯着赢钱多的，眼红了，不过跟着也没什么用，遇到我们，他们就要倒霉了！”
明媚点点头：“嗯……那要怎么处理他们？”
“不想骗你，以往我都找个角落等他们上来以后直接杀了。”
“杀了？”明媚怔了一下。
荨悠看向她：“以前确实……现在怎么做，听你的。”
“呃……”明媚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下手杀那两个对她而言没什么能耐的人的。
……
城内某个墙角处，有两个鼻青脸肿的人被用他们自己的衣服倒挂在一颗歪歪扭扭的树上，痛苦的呻吟着……
“买些什么好呢……”明媚有些游移不定。
荨悠替她出出主意：“女子喜欢的，什么胭脂水粉她肯定也不怎么用吧！手镯？发簪？”
明媚挑了挑，拿起一对镯子：“这一对白玉手镯怎么样？”
荨悠点点头：“很好看啊！”
明媚笑了笑：“这跟昔月师姐一那身白倒是挺配的……好吧，就买它了！”
荨悠摸索着下巴：“其实送个心意也不一定非要太挑剔了。”
“尽量让人满意最好啊！这个紫玉的也很好看！”明媚又拿起一个手镯端详着。
“都买都买，喜欢就买！”
明媚将银包递给掌柜，对荨悠说道：“走吧！”
“嗯。”
还没走到门口，她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那个是什么？”明媚指着一些打磨成各种形状的玉珠子穿起来的下面坠着各种颜色流苏的编织物问道。
掌柜解释道：“是剑穗，装饰在剑柄后面的。”
“刀柄不可以装饰吗？”
“当然也可以的。”
……
荨悠看着明媚把玩着手里的东西有些不解：“你买那么多剑穗干什么？”
明媚答道：“花花绿绿的，挺好看呀！”
“你要挂多少个？还是天天换着挂？”
“自己用不上可以送人嘛！”
荨悠无奈：“就你知道惦记别人！”
“不光我知道惦记别人呀，别人也在惦记我呢！”明媚朝向她笑意盈盈：“我们也互相惦记的，是不是呀？”
荨悠安慰一笑：“当然是，我一直都惦记着你……”
“知道知道！”明媚连连点头。
……
明媚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推开了顾梁寒的房门。躺在床上的他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
“是我吵醒你了吗？”明媚问道。
顾梁寒坐起来摇了摇头：“没有，刚才就醒了，就是不太想动弹。”
“起来吃点东西吧。”明媚把粥搅了搅递给他。
“嗯……谢谢……”顾梁寒伸手接过，喝了一大口。
明媚看他脸色还好，只是耳根通红，问道：“怎么样，还晕吗？”
顾梁寒笑着答道：“已经好了！”
“记得在外面不要吃生的蘑菇了，容易出事的！还好你吃的不多。”
顾梁寒拍了拍头：“我刚刚……”
“你记得刚才怎么了吗？”
“我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你了……”
“看见我了？”明媚瞪大眼睛。
顾梁寒点点头：“应该是幻觉，然后我以为你要赶我走，就……”
明媚想起来刚才柳肃萧的表情和幽南辰说过的话，不禁抽了抽眼角，追问道：“……就怎么了？”
“就……咳……就哭了！”顾梁寒微感心虚的低下头。
明媚闻言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略带埋怨的看他一眼说道：“多大人了你，真是的，还哭呢……”
顾梁寒不再说话，端着粥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吃点粥先垫一垫，你都快要睡到黄昏时分了，晚上下楼再吃些好的吧！”
“嗯……”顾梁寒轻轻点头。他隐隐记得一点方才发生的事情，他应该确实是抱住了谁……那肯定不是明媚……自己抱了谁啊！不管是谁，都好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