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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断悟虚空,真性本根](1 / 1)

牟异丙狰狞狂笑“区区步阵,怎敢阻我两千精骑,二三子…紧跟本将大蠹,随我杀呀…”

牟异丙见昌军矛卒缩入阵中,心中大喜,只觉胜卷在握,此番不仅能赎失城之罪,若擒下敌将许候和夏后那是大大滴有赏。

千余骑席卷黄沙,瞬间冲入昌军阵前数丈,张魁见此,面色亦有些紧张激动,看向望楼大喝道“升起本部大蠹,以鼓舞诸军,吹角鸣鼓,着刀牌手退入后阵,矛卒顶上”

敌骑马挤着马,密密麻麻疾速冲入阵中,冷不防昌军盾阵刀牌手闪身而退,漏出如刺猬般的一列列矛卒。

敌军一头撞上矛阵,瞬间人仰马翻,倒下一排,后面骑军极速冲来,刹不住车,有勒马停下的也被后面骑兵顶向矛阵,矛长一丈二尺,一头杵向地面,瞬串出一串人葫芦,矛卒双手紧握矛杆,被冲撞得手上鲜血直流。

牟异丙见此怒火中烧,大声喝骂到“商狗无耻,竟把矛卒藏于阵中,啊…诸将士随我挑翻矛阵,硬闯条路出来”

牟异丙身披四层甲胄,胯下大青鬃神勇不凡,能驼千斤,也披甲三层,牟异丙哇哇怪叫,挥舞偃月大刀,横冲直撞,无一合之敌,亲领众骑硬生生凿穿矛阵,来回冲杀。

付出数百精锐骑军的代价,好不容易挑翻了前排矛阵,牟异丙哈哈狞笑“商狗矛阵已被凿穿,还不快快下马受降,哈哈…”

中军将旗之下,张魁面露喜色,转而沉声道“敌军马速降下来了,以入我瓮中矣,传我将令,鸣金鼓,让勾刀手,耥耙手上阵,着偃月阵两翼回还,包抄敌骑两翼”

敌骑方把矛阵凿穿,因被矛阵阻隔马速降下,再无方才的千斤冲撞之力,阵中又闪出勾刀手,先使勾刀勾住马腿,被耥耙手一钉耙抓落马下,瞬间又被刀牌手乱刀劈死。

不过半柱香功夫,敌骑两千便已伤亡大半,牟异丙目呲欲裂,却又有家丁来报“不好…将军快撤,敌军两翼回转包围而来…”

牟异丙转身一看果然如此,缺月阵本就是两翼凸出中央凹陷,许军又杀入昌军阵中,而眼下被昌军两翼变阵为盘龙阵,团团围在军阵中间。

牟异丙望之肝胆惧丧,不禁仰天长啸,悲切大骂道“啊…商狗无耻,不讲诸侯之德,先设下设下假营,而后携军来骗…来偷袭我中原有德之国…”牟异丙说罢状若癫狂道

“哈哈…尔等商狗也就尽会耍这些聪明…小聪明啊,成汤狗贼至使天下大乱,诸夏如水火,不知诸夏要以和为贵。

尔等贸然起兵,致使诸夏黎庶死伤无数,你等皆是华夏罪人也,我劝你等反贼耗子尾汁罢…”

“今日…我牟异丙虽死,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等的,我牟异丙生当为人杰,死亦要为鬼雄,哈哈哈…”说罢拔出座下马刀,自刎而死,尸体倒落在地,唯有那匹踏雪红在旁边打起响鼻,懵懂的看着死去的主人,伸出舌头不停舔湿主人脖颈,似要为主人缓解疼通。

“将军…”

“将军莫要如此…”

周边剩下百十骑,尽皆阻拦不及,望向满目尸体死马,残卒门脸上一片茫然。

昌军敲响金锣,诸军停下进攻,只是把百余残卒团团围住,忽得昌军散开,露出张魁身影,面色诚恳望向残骑劝降道:

“诸位战至如此,也算忠心报国了,诸位皆有一身好马术,再抵抗也无意义,何不反正投明,入我马军,我必有重用”

百余残骑望向牟异丙尸体,潸然泪下,只是低声抽泣不已,又望向四周死去的袍泽尸首以及失去主人四处游荡的马匹,对张魁之言充耳不闻。

正待众人放松警惕,准备上前时,低声抽泣的残骑忽然纷纷抽出马刀,下了众人一跳,皆举戈相对,然而这百余残骑却同声哭泣道

“将军若要为鬼雄,为何却又抛下了我等袍泽,孤身一人而入幽冥岂不受尽老鬼欺辱。哈哈…若入幽冥为鬼王又岂能无有我等袍泽喽啰使唤,哈哈…此去幽冥召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将军…众位先走的兄弟,幽冥路上且等我等一程,…我也来了…”百余残骑相视一笑,皆状若癫狂,陆续拔刀自刎而死。

夕阳西下,残辉映杀场,满目疮痍,尽是残肢断臂,众昌军将士背影映射余辉,一片寂静再无半点声息,众人没有阻拦残骑自刎,只是皆若有所思的看着。

此刻季禺也从城楼上跑下来,站在场中,数千昌军望着死去残骑的尸体,皆垂首抱拳,闭目祈祷不已。

季禺知晓他们这次不是迷信,也不是怕残骑变做厉鬼索命,因为此时的昌军无所畏惧,他们只是在为原先都是诸夏的袍泽祈祷,祈祷死去的许军入幽冥一路顺遂,若路不好走,且在等我,我诸夏袍泽斩除暴君随后就道。

残阳如血,季禺的心也慢慢变冷,之前都是凭神通道术,真正的两军冲杀还是第一回,此时早无方才于城楼之上的新鲜感。

季禺心下悲切,不是悲切死伤众多人命,季禺还没这么虚伪,而是悲切沙场无常,唯有袍泽生死相依,生亦同欢,死亦同悲。

众人如同手足一般,互相交托性命,背对袍泽心下却是安宁的,纵是恶魔鬼神,众人也无所畏惧。

季禺了悟,眼中愈发清晰,原来所谓军阵煞气,不是什么阵法,也不是什么军队都有的,众袍泽同心共死,无所畏惧,遂鬼神亦震恐矣。

季禺不禁叹道“人生如朝霞,托生于斯世,命短如蜉蝣,奈何自寻死…”

季禺对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的张魁叹道“张将军,这牟异丙实算得一阵豪杰,只是不明天数,妄阻我天兵,唉…把他与部下亲兵厚葬了吧”

张魁默然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打了胜仗的欢喜,有的只有麻木已及平静。

季禺对这五浊恶世不禁愈加厌恶,蒙昧世人皆懵懂无知,权贵豪皆使黎庶如刍狗,诸侯无一公心,皆为贪权夺利,美其名曰与天下为棋子,胸藏宇宙之机,吞吐天下之志,实为野心谋划而已。

季禺对此愈发明悟,看山是山,却又不是山,自家伐夏为何?有的东西比气运更重要,天下皆传姒葵是暴君,姒葵不是暴君又如何,天下皆传成汤是贤君,成汤本身不是贤君又如何。

季禺渐渐明白王恶所讲神圣,与五阴叟所讲邪神的区别,世人崇拜神明,如一石生的怪异,得人信仰为正义的神将,那神将就是正义的神将,那怕那石头生自邪恶之地。

季禺负手回城,眼睛愈发明亮,心中愈发清明,身上气息也愈发缥缈不可捉摸,逐渐又看水不是水,莫说成汤确实功德无量,该坐天下,一个人纵然野心勃勃,可能装一辈子好人的人,不是贤人,也是圣人。

一个人心思不定,好心善心却不明事理,专办坏事,恶事,也与恶人无意。

季禺想起一句何神仙闲聊时所说的话: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

无心为恶,虽恶却罚

季禺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正要往城内走去,却发现泽邑内外军卒百姓朝自己跪了一片。

“神…神仙”

“他脑后有庆云圆光,肯定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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