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强调道:“北疆骑兵的犀利,我们已经见识到了,李翊用战场上的退却来换取这致命一击,我们竭尽全力夺回来的优势转眼尽数丧失。如果此次北疆骑兵在偷袭中杀了小皇帝,后果更加可怕。”
“中原大战,主公之所以能结盟共抗河北,是因为有大汉皇统。没有大汉皇统,州郡各自为政,很难结盟,也很容易被河北各个击破。前年的冀州大战,今年的中原大战,都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当今天下除了皇帝,没有一个人能把各个州郡拉到同一面大旗下。主公能有今日的声望,不也是得益于尊奉天子吗?”
“我不知道主公考虑到没有,如果中原大战我们赢了,当主公忙于追击北疆军收复兖州的时候,刘表乘机挟持天子,把天子移驾到襄阳去,对主公意味着什么?刘表实力倍增,州郡齐聚襄阳,主公实力锐减。”
“今天主公刚刚把曹操消灭了,马上又出现了一个刘表,主公平定天下的梦想恐怕还是遥遥无期。如果刘表挟天子号令天下,那么主公就要三面受敌,洛阳北有河北李翊,西有边陲韩遂,南有刘表,主公的王霸之业何时才能成功?”
“天子移驾洛阳,皇帝回到京都,这对天下的震撼之大,对联军士气的鼓舞,恐怕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这大概也是李翊担忧恐惧继而派兵偷袭许昌的主要原因。在中原大战进入决战的前一刻,天子如果回到洛阳,这一仗的胜算将大大增加。”
“退一步说,这一仗假如我们输了,或者打平了,让北疆军在兖州站稳了脚跟,那接下来的激战将在关、洛一带展开,试问凭我们一家的力量,能挡得住北疆军的攻击吗?”
“我们需要各路诸侯的鼎立支持和帮助,就如同这次中原大战一样,我们必须联手才能共抗河北。这时候,如果天子在洛阳,为了保护天子,各路诸侯会不遗余力北上相助,相反,如果天子不在洛阳,试问还有多少人会北上相助?也许有人巴不得大主公和李翊打得两败俱伤以便从中渔翁得利。”
“主公,或许你本来不想把天子移到洛阳,或许刘表、曹操、刘备等人也极力阻止你把天子移到洛阳,但中原大战后,我们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恢复,需要更多的时间联合其它诸侯北上征伐,所以主公为了自己的霸业,务必要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借口天子安全无法保障,把天子立刻移驾洛阳。”
“目前刘表的军队在中原战场因为粮草紧缺问题急于决战,此刻他不得不屈从于你,而曹操、刘备因为实力大损,已经无法对你形成威胁,因此,这是天赐的良机,切切不可错失。”
………………
不知不觉之间,时间已经到了建安四年的八月中旬。
河南,中牟城。
袁绍在惊惶不安之中接到了沮授的紧急书信,沮授在书信中告诉他,许昌粮草辎重大营被北疆骑兵偷袭得手,毁于一旦。现存的粮草无法支撑到十月秋收之后,请他务必在九月中旬之前完成决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袁绍惊骇不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费劲了心思,好不容易取得的战场优势转眼间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袁绍急忙把逢纪、刘劭、袁忠等在官渡大营的麾下谋士们请到了大帐,把这个消息告知了他们,他希望谋士们有能够解决当前危局的建议。
众人闻讯,无不目瞪口呆。
“消息封锁得住吗?”袁忠忧心忡忡的说道,“一旦泄漏,大军势必崩溃。”
“估计差不多。官渡战场这边的粮草由洛阳和管城两地输送,暂时问题不大。”袁绍把沮授的书信递给三人,有气无力的说道,“景升兄已经命令南阳宛城把所有粮草辎重急速运到许昌,只要能满足陈留战场上的需要,军心就不会乱。”
“是不是命令异度即刻攻占陈留,把二十万大军拉到鸿沟水一带,以便迅速决战?”刘劭问道。
“我已经下了命令,但异度一再拖延,迟迟不愿攻城。”袁绍无奈摇摇头,有些恼火的说道,“陈留的北疆军大概有四五万人,强行攻城损失很大,所以异度不愿意打,曹洪也不愿意打,朱灵周仓也更不愿意打,剩下一个孟玉独木难支,徒呼奈何。”
“他们指望北疆军弃城而走,白捡一个便宜。”逢纪冷笑道,“北疆军不走,他们也不会北上。现在粮食不够了,留给我们决战的时间也不多了,不打也得打。”
“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们,说粮食不够了吧?”袁绍无奈的说道,“这件事景升兄一定会密告异度,估计他们马上就要攻城了。”
沮授的书信从袁忠手上传到刘劭手上,又从刘劭手上传到了逢纪手上。
袁忠和刘劭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逢纪刚刚看了一下,立即勃然大怒道:“他和审配一样,就是一张乌鸦嘴。仗打到这个份上,还会败?怎么可能?他是不是成心希望主公一败涂地,把洛阳让给他啊?”
袁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袁忠和刘劭互相看看,沉默不语。
逢纪指着沮授的书信,一条条的反驳道:“北疆骑兵偷袭许昌的目的是杀小皇帝?这简直是笑话。偷袭许昌的有多少骑兵?就算他们有一万人,但城内有三千守军,城外粮草大营里还有五千人马,两百里外的阳翟还有两万新兵,他们能打得下许昌?有足够的时间拿下许昌?”
“这根本就是为自己推托粮草大营被烧的罪责!”
“这支北疆骑兵跑到许昌不外乎是骚扰一下我们的后方,逼迫我们调兵回援,为陈留战场上北疆军顺利突围创造机会而已,但刘表、沮授等人疏于防范,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粮草大营被烧,沮授罪在不赦。”
“主公有今日的声望,得益于尊奉天子?这更是天大的笑话,沮授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年主公以承制之命结盟讨董,尊奉了哪位天子?我们这么多年来,尊奉过长安的天子吗?主公是不是因此就没有声望了?”
“冀州大战,中原大战,主公不过是顺应形势而已,如果没有当今天子,难道主公就不能结盟共抗河北了?如果不结盟共抗河北,我们的日子虽然难过一点,但曹操、刘表之流恐怕就时日无多了。大家都是为了生存,为了抵御河北才结盟联军,和尊奉天子有什么关系?”
“中原大战赢了,刘表还敢挟持天子?他挟持天子干什么?和我们对抗吗?他敢和我们对抗,我们就把他灭了。那时河北李翊输了,急需恢复元气,我们可以假意和其议和,稳住河北,然后集结主力南下征伐刘表,把他脑袋割下来。挟持天子?天子也是刘表这种货色挟持的吗?我看沮授说这话分明就是离间主公和刘表。”
“主公和刘表打起来了,谁得利?河北李翊。审配和河北来往密切,估计他也是。他现在被主公贬黜到了许昌,心怀不满,十有八九和河北勾搭上了。听说他弟弟沮宗在冀州府任职别驾,很有权势,我们不能不防啊。”
袁绍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北疆骑兵随便袭击一下许昌,就把重兵戍守的粮草大营烧了,你们不觉得不可思议吗?”逢纪突然想到什么,神色突然紧张的说道,“会不会是沮授泄的密?除了他,有几个人知道鄢陵、洧水一线的兵力已经被调到了陈留战场?如果沮授背叛了主公,暗中投靠了李翊,我们……”
袁绍一双眼睛蓦然睁大,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让他不由自主的连打几个寒战。
逢纪还在滔滔不绝的分析道:“把天子接到洛阳,违背了我们当初和刘表、曹操、刘备等人的约定,这明摆着是要离间主公和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此时正值大战关键时刻,主公因为这件事和他们关系破裂,主公还能指挥他们吗?他们本来就对主公极度不满,势必会联手和主公作对,这仗还怎么打?还打得赢吗?”
“还有,审配下狱,许攸九族被诛,曹操面临死亡绝境,许昌粮草大营被烧,如此等等,无不让沮授看到了自己悲惨下场。他还有什么选择吗?他只能像许攸一样,背叛,然后倒戈一击了。”
“够了……”袁绍突然一掌拍到了案几上,大吼道,“你不要说了,我已经明白了。”
刘劭一看袁绍脸色不对,急忙出言相劝道:“主公,这都是猜测之辞,元图并没有任何凭据,你可千万不要一怒之下把公与也关进大牢。”
“主公,沮公与的为人我们都很清楚,这么多年了,他何曾对主公有过不利的举止?”袁忠也言辞恳切的劝道,“这几个月,审配两次下牢,许攸背叛,洛阳已经人心惶惶了。主公,你要慎重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