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出门,果然看见卓不凡气呼呼地看着他们。
“能不能快点,墨迹死了。”
“不好意思啊,刚把店里的事情交代了下。平时看房我是不去的,这不是遇到您这位贵客了,亲自跑一趟。”
刘志伟这也是话里有话,卓不凡听他这么一说,便也不再抱怨,扭头继续往前走。
刘志伟跟葛潇追了上来,他实在是不想跟这人说话,把葛潇拉到了他们中间。
葛潇一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先生,刚忘了问您贵姓啊?”
“姓卓,名不凡,卓不凡。”
“卓尔不凡,真是好名字。”葛潇赞叹道。
得到夸奖,卓不凡虽然心里挺欢喜,不过表情没有变化。是的,他实在是瞧不上这些干中介的,感觉太low了。
跟这样的客户聊天真是难受的要死,葛潇看了看旁边的刘志伟,刘志伟扭过头不看他。总不能就这样僵着吧,葛潇叹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跟卓不凡找话说。“卓先生,我姓葛,葛优的葛,单名一个潇,潇洒的潇,葛潇,您叫我小葛也行。”
卓不凡“哦”了一声。
“那个,卓先生,能否说下您卖房子的原因,后面很多客户都会问道。”
“不想在北京呆了,回西安去。”
“西安?”葛潇灵机一动,马上知道怎么聊天了。“西安是个好地方啊,我在西安上的大学,本硕连读上了六年,前两个月才来北京。”
“哦?”卓不凡扭头看了看葛潇,一副惊讶的表情,“你上的哪个大学?学的什么专业?还本硕连读?”果然,葛潇的话让卓不凡的态度瞬间转变了许多。
“西安航空航天大学,学的是航天器的设计与测控专业,毕业后还在航天研究所工作了一年,刚来北京。”
“可以啊,这么好的学校和专业,怎么就沦落到干中介了?”
听到“沦落”这两个字,刘志伟气的瞥了他一眼,怎么在他眼里中介经纪人感觉就像沦落风尘的艺伎一般。不过,尽管心里骂了无数次的娘,他嘴上还是闭的紧紧的。无所谓了,只要能赚你的钱,怎么说都行。
“呵呵,我这工作也是临时性的。我女朋友一直想来北京,拗不过她,就跟着来了。我琢磨着她也就是一时心热,呆不了多久,所以就随便找个工作先干着。等哪天她待不下去了,我们再一起回西安去。”
“嗨,这不是自讨苦吃嘛。北京有啥好的?你女朋友这么任性,你就放着她胡来?兄弟,我跟你说啊,这男人呢还是要以事业为重。你们就是再恩爱,也不能放着研究所的工作不干,跑来干中介吧?”
“这算啥,我这兄弟为了他女朋友,当年连清华都不要了。他当时高考全省第二,高出清华招生线几十分,愣是没去。”刘志伟在一旁插话,他想借此来杀一杀卓不凡的威风。
卓不凡停下来,惊讶地看了看葛潇,又望向刘志伟,“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去网上都能搜到,当时他这个壮举轰动全省。之所以放着清华不上,去西航,那是因为他女朋友考上了西安的大学,这才叫不爱江山爱美人呐。”
“真是糊涂,你要考上清华,不就可以留在北京了?出路要比西航好得多。”
“呵呵,”葛潇尴尬地笑了笑,“当时年轻气盛,哪想那么多,一心想着要跟女朋友在一起。”
“那你女朋友就这么任性,一次次地让你为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她就不能为你牺牲一次吗?这女人啊,都是又自私又愚蠢。”
“可不是嘛,我深以为然。”刘志伟在一旁附和道。
葛潇则低头沉默不语。
卓不凡感觉到这话说的有些不合适,指不定人家两个多么恩爱呢。“那什么,走,看房。”
“对对对,看房。”刘志伟拉着葛潇继续往前走。
看葛潇不说话,刘志伟只能顶了上来,“卓先生也是在西安上的大学吗?”
“对,我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毕业,后来在华北大学上的研究生,毕业后就留北京了。”由于葛潇的原因,卓不凡对刘志伟也客气了许多。
“那您这房子都买了,事业想必也是风生水起,算是在北京扎根了,怎么就要离开北京呢?”
“唉,你们不懂,想在北京扎根哪有那么容易啊。我家是宝鸡的,我爸说起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可是为了我这个房子,把老两口逼的也是负债累累。说实话,我生怕哪一天把我爸逼成一个贪官,那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哦?这么说您这房子买的也不早?”
“是啊,三年前才买的,那时候一平米四万左右吧。我们家是86平,杂七杂八下来得三百多快四百万了。我记得当时我们贷了两百万,剩下的都是首付。我跟我爱人刚毕业几年,也没存下什么钱,首付都是我爸妈给凑的,丈母娘也给了一些。买房前两年结的婚,第二年就生的娃,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到现在买房时欠的钱还没还完呢。我们家的房贷大概每月是一万五吧,我跟我爱人每个月加起来三万多的收入,一个月下来根本就攒不下钱。你看看,我这才三十五岁,头上多少白头发?”
“嗯,也是,在北京啥都好,就是房子是个大问题。”
“是啊,过去咬咬牙也就算了,现在咬不了喽,要生老二了。”这卓不凡看似一脸清高,但话匣子一打开,还是挺喜欢聊天的。“其实我早就不想在北京呆了,去哪儿活不是活呀?可我媳妇非要呆。说好不容易在北京扎根,怎么可能离开呢。真是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做男人的辛苦?扎根,扎个屁根。”
“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再生个二胎呢?”
“这不是国家放开二胎了嘛,我媳妇儿非要要,不要的话感觉亏大了呗。一高龄妇女,非要去生孩子。好嘛,你这一怀孕,就剩我一个人上班赚钱了。这还没完,有两个娃是不是得换个大房子?三室的起码得一百一十平朝上吧,看看现在的房价,狗日的涨上了天,能换的起吗?别说换房子,我现在能不能养活起这一家子都是个问题。”
“那您现在卖房子的话,您爱人同意吗?”
“不同意她能怎样?我让她自己选,要么把房子卖了回西安,要么把孩子打掉,要不然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所以,她同意要孩子跟您回西安?”
“对呀,明摆的事嘛。我把北京的房子一卖,还完贷款,起码还能落个三百万。回西安我买个四室的房子,全款付才两百万左右,从此以后再不用还他妈的房贷了。完了之后还能落一百万,再把家里的欠账一还,还能剩个六七十万。这么一折腾我多轻松啊,起码不多活个十年八年的?”
“没错,是这个道理,人这一辈子图个啥么,不就图活个痛痛快快。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谁说不是呢。所以啊,那些挤破头来北京北漂的人,都是脑子有病。”
葛潇与刘志伟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按卓不凡这标准,他们俩都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