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瑜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明长宴:“跳到船上的时候发现的。这东西,不是自己去走一遍,还真发现不了。难怪不得岸上的竟没有一人察觉不对。若非中间有空气或者机关,水流怎么会中途变了方向。”
怀瑜伸手,尝试着推开石门。
明长宴道:“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
怀瑜用火折子往石门上一照,回到:“你的为什么怎么这么多。”
明长宴听了,心中一乐,说道:“你别不好意思。是不是担心我才跳下来的,你这朋友够意思,我没白交!”
怀瑜手顿了一顿,“找到入口了。”
石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渐渐往里推开。
明长宴道:“不对。你怎么打开这门的,若是有方法,怎么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怀瑜道:“这石门没有钥匙,只能直接推开。”
明长宴惊道:“你直接推开?”
他啧啧称奇,随即反应过来:“好凶啊,小怀瑜。这石门重有千斤,你说推就推,看来这里就算是给人发现,也没打算让普通人能够轻轻松松就进来。说实话,这程度可没有多少人能做到。当然,若是以前的我,推推这种小门自然是不在话下啦。”
怀瑜懒得理会他,兀自往前走去。明长宴连忙跟上:“怎么夸你,你也不同我说话。喂,怀瑜!你别走的这么快嘛,我现在人矮了,步子也小,扮过女人,姑且也算半个女人,你这样不怜香惜玉,以后没有哪个女人要跟你过日子。”
烛火太暗,怀瑜往前一探,只能看清一些微弱的景象。面前,是几间陈设简单的屋子,明长宴接过火折子,伸手往桌上一抹,他捻了下手指:“没有落灰,有人住。”
他笑道:“你说是谁住在这里?难道真的是河伯吗?不过,这河伯委实也穷酸了些,住的这样不见天日,还不耽误他娶老婆!”
怀瑜道:“你别动。前面有声音。”
明长宴脚步一顿,果然,低声呜咽渐渐传入耳中。
不做他想,明长宴立刻穿过走廊,往声音发源处走去。哪知,才到半路,一把砍刀劈面而来。明长宴身体一侧,那刀就在他面前落下,若是少侧半步,恐怕都要命丧黄泉。
一击不成,持刀之人很快抬刀又砍,明长宴摸出一枚长针,与刀锋相撞,发出极其尖锐的声音。
明长宴将针往前一推,右手迎面夺过来者的刀。那把纯铁打造的砍刀,被他用两指捏住。来者用力一拔,刀却分毫不动,他索性弃了刀,赤手空拳的打了过来。明长宴轻轻抛了刀,令刀在空中转了一圈,接着单手一握,挥刀就砍。
怀瑜道:“慢着,留他一条命。”
话音一落,刀尖迅速一转,刀柄朝前,明长宴在他肩上狠狠一击,那人当即全身震麻,倒地不起。
明长宴用脚踢了踢,火折子一照,勉强能看清是个中年男人,满脸络腮胡,头上绑着一条黑色麻绳,耳廓打了三个银环。
他诧异道:“你是海口帮的人?”
怀瑜眉头微微蹙起。
明长宴道:“海口帮的朋友,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道:“你是谁?”
明长宴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问你,那名少女被你弄到哪儿去了?”
此人浑身裹着一股河水的腥臭,衣物上又缠了一些水草,俨然是刚从河中起来。明长宴方才看到的男人身影,与他身形相似,因此,抱走新娘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眼前之人。
海口帮的那人道:“无可奉告!”
明长宴掐住他的脖子,逼得他有气出,无气进,满脸涨红,目眦欲裂。
他笑道:“我敬海口帮的严帮主是一条好汉,行事光明磊落,因此给你三分薄面。望这位朋友别不识好歹,消磨我的耐心。她人呢?”
冷不丁,此人突然牙关一合。怀瑜见势不妙,猛地将明长宴拽入怀中。果不其然,下一刻,那人嘴里便喷溅出黑色的毒液。甫一接触墙壁,石头便被腐蚀殆尽。明长宴心惊道:“好凶的毒。”
再一看,地上趴着的人已经满嘴腐烂,气绝身亡。
“他竟然自尽。”
怀瑜道:“自尽就说明背后有人。而且这人还是万万不可说出来的。”
明长宴摸着下巴:“什么人万万不可说出来。耳穿三环,确实是海口帮的门生,他背后的人除了严帮主,还能有谁?”
怀瑜道:“如果是海口帮的帮主,想来他也不必自尽。”
明长宴:“你是说另有其人!”
怀瑜道:“往前走,前面有声音。他才刚抱走新娘,短时间内不可能将她转移。况且,这人早就发现我们跟在他身后,才会埋伏在此处等着偷袭我们。”
明长宴哈哈一笑:“那他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本少侠可是天下第一,这不是找死么!”
怀瑜看了他一眼,明长宴咳嗽一声,连忙说:“好好好,以前的天下第一。现在你是、你是!你是天下第一的大哥!”
怀瑜哼了一声,评价道:“油嘴滑舌。”
过了走廊,尽头竟然是一个天然的溶洞。明长宴一跨进去,便被眼前这一幕触目惊心的场景给惊到了。溶洞上头,挂了无数个铁笼子,每一个笼子里都装着一名少女。
昏死的,哭泣的,麻木的,尖叫的,在看到明长宴进来之后,通通发着抖,往笼子的后面钻去。
怀瑜道:“河伯娶得新娘,估计都在这里了。”
明长宴道:“不完全是。你看这个,还有这个,有一部分的笼子是空的。”
他顿了顿,“事不宜迟,先救人。”
铁笼子被悬挂在半空,明长宴在溶洞中转了一圈,找到了机关。放下笼子之后,又摸出一根针开始撬锁。怀瑜见道便说:“你不是没有针了吗?”
明长宴撬开,将针塞入袖口:“是啊,这根针是从死掉那人身上拔出来的。你这种用金豆子当武器的人,永远无法体会我的心情。”
怀瑜冷酷道:“你倒是说说,什么心情?”
明长宴笑道:“脾气真坏。”
铁门一开,姑娘魂飞魄散的爬出来。明长宴扶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怕,别怕。”
怀瑜双手抱臂,冷眼观看。
明长宴道:“你们在这里被关多久了。”
一时,七嘴八舌,两天有,四天有,五天也有。
明长宴沉吟片刻:“都不超过七天。”
一人道:“七天一到,就会有人从外面进来,把门打开,将我们带走。”
明长宴:“带去哪里?”
那人摇头,泪珠涟涟:“我不知道,但是、但是被带走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
明长宴道:“奇怪,那我替你们打开铁笼,你们不怕,我是来带你们走的人吗?”
此时,众人的脸色陡然惨白,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胆子稍大一些的那姑娘又说:“不会的。那个人……来带我们走的那个人……是、是纸人!”
明长宴一愣:“纸人?”
“是纸人!一开始,灯光太暗,我们以为是眼花。但是有一次,它来的时候,带走的那个女人,挣扎的特别厉害,打翻了墙边的烛台。火落到它的身上,把它烧起来了,就像纸一样,一下子全都没了!”
明长宴问道:“具体长什么样,还记得吗?”
那人回忆片刻,说道:“是个红色的纸人,下半身用红色的墨水糊了一条裙子,手藏在袖子里,头发是黑色的纸片,五官是画上去的。它走起来十分僵硬,就像……”
明长宴温声道:“就像牵线木偶似的被控制了,是不是?”
他道:“好,我知道了。现在你告诉我,它是带你们从哪里走的。”
众女得救,欣喜若狂,连忙指了一条密道。
明长宴在密道中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最后找到了一条楼梯,爬上去,推开最顶上的木板,眼睛遭到强光刺激,他闭了眼睛,片刻后,往外一跃。明长宴刚一落地,便观察四周。这密道的尽头,竟然是一名女子的闺房。
暗香浮动,红纱罗缎,布置大胆露骨,情意绵绵,断然不像一个良家女子的闺房。怀瑜随后走出,似乎闻不惯房内靡靡之香,眉头轻轻皱起。
明长宴道:“你觉得这处像什么地方?”
怀瑜推开窗,使外头的空气能飘进来些。窗一开,女子娇媚无骨之软音传来,多是些淫词浪语,不忍细听。
怀瑜道:“青楼。”
刚说完,房间的大门被人推开。招呼客人的老鸨见房间里多了十几名不请自来的客人,声音戛然而止,随即,一声尖叫冲破云霄。
朱川康听闻消息,连忙来青楼中将明长宴与怀瑜解救出来的女子送回各自家中。
赵小岚赶来,一路分花拂柳,找到明长宴。
他对青楼十分熟悉,俨然是逛惯了这里,来时,楼内姑娘娇滴滴的同他打招呼,赵小岚脸皮一红。明长宴打趣道:“小岚,常客啊!”
赵小岚道:“偶尔,偶尔!”
他连忙岔开话题:“烟姐姐,你和怀瑜哥哥怎么到这里来了!上午你们跳下河,我还以为……”
“以为我们死了?”
赵小岚摇头:“那倒不至于,有怀瑜哥哥在,怎么可能出事。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何你们迟迟不上来。现在总算知道了。”
话说一半,朱川康上前:“我已经派人去查看河底的密室了,这次多亏了二位,才能解决破除河伯娶亲的鬼神一说。只是这瘟疫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二位大人可有眉目?”
明长宴看向怀瑜,怀瑜道:“瘟疫之事,并不止广陵一起。”
“豫州,娄江,郁林都有发生过瘟疫,我曾奉皇帝之命查看,这几处地方的瘟疫虽然症状不同,但都是事发突然,并且极少感染外乡。”
朱川康此时,终于记起来问一句:“听大人所言,似乎早就调查过此事,敢问大人朝内官职。”
明长宴道:“官职?怀瑜,你是什么官职?”
赵小岚开口:“朱大人,他是本朝国相,云青仙人。”
朱川康愣了一下,想来没料到当朝国相竟如此年轻,回过神,人已经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我有眼不识泰山,竟未想到小国相屈尊降贵亲自来了广陵。”
明长宴暗道:怀瑜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朱川康好歹也是朝中要臣,官居高位,对他却行如此大礼,果然,这一身娇惯脾气不是凭空来的。
他道:“你别跪了,起来说话。”
朱川康没动。
明长宴心想:奇了怪了,叫他起来还不起来,宁可这么跪着么?
片刻,怀瑜道:“他让你起来就起来。”
朱川康这才站起身,一起身,开口:“小国相务必救下广陵无辜百姓!”
怀瑜点点头,明长宴又道:“听你说起,这几年瘟疫频繁,但是每一次都闹得不大,死的人却多。若是每一场瘟疫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赵小岚问道:“做什么?瘟疫不就是死人吗!对吧,你说呢,祝兄!”
祝瑢笑道:“我怎知。”
明长宴道:“死人,不错,就是死人。朱大人,请问在瘟疫中死的人,都怎么处理的?”
朱川康道:“都给了家人银两,置办了棺材,抬到小谷口给埋起来了。”
明长宴道:“好,我知道了。”
他又问了朱川康几个问题,接着打发了他走。赵小岚道:“烟姐姐,我还要去街上分派粥汤,就不久留了。”
赵小岚拱了拱手,别过之后,与祝瑢一同上街救济灾民。
一时间,房间内就剩下怀瑜和他两人,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半晌,怀瑜才对着旁边投来的视线回应道:“你又在想什么?”
明长宴一笑,起身走近了几步。
“小国相,今晚可要辛苦你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公子你太逾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