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明长宴回答,阿珺的尖叫声先响起。
明长宴捂住耳朵,说道:“姑奶奶,我的耳朵都要被你震聋啦!”
阿珺脸色惨白,双目通红,死死盯着秀玲珑。
秀玲珑用手将耳边的一缕头发挽起,靠在柳况肩上,一动不动。
阿珺又醋又气,急得跳起来就要咬人。但是碍于柳况在这里,她虽然醋意大发,却也不敢任意妄为,咬了咬牙,阿珺道:“你放开!”
秀玲珑十指都涂着大红色的蔻丹,鲜艳逼人,衬得手指芊芊,又白又嫩。透出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俨然是阿珺这个没长开的小丫头不能有的。
她指了指自己,说道:“你在跟我说话吗?”
阿珺双手握拳,肩膀因生气而高高耸起,怒目圆瞪,抿着唇,眼睛里似乎都冒出了火花。
秀玲玲眼中都是笑意,双手交叠,浑身如同没骨头似的,柔柔弱弱靠在柳况肩上。
“我就不。”
柳况摸了摸鼻子,尴尬得纹丝不动。
阿珺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先看了一眼怀瑜,后来又看着明长宴。
明长宴微微一愣,心道:小丫头片子看我做什么,找你哥啊!
很可惜,阿珺不敢找怀瑜,因此赖上明长宴了。
“你让她从柳先生的身上下来!”
明长宴道:“好吧。不过,我只能提议,秀玲珑此人,向来我行我素,听不进任何东西的。”
阿珺任性道:“我不管!我就要你帮我!”
明长宴被她拽着,知道:“行行行。”他看着秀玲珑,说道:“你听见了吧。还不从人家身上下来。”
秀玲珑逗够了小姑娘,懒散的靠在另一边的门框上:“小长宴,你可真是……”
明长宴歪着头看她。
秀玲珑做了个口型:长嫂如母。
明长宴脸色一变,回道:“你无聊不无聊!”
秀玲珑将自己头发挽起,回到了刚开始的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要不要去见你的父亲。”
明长宴开口:“我去见他干什么?他讨厌我,我也讨厌他,见了也只是两看生厌。”
秀玲珑:“你们父子倒是奇怪,十几年不见面,也从来不挂念对方。你难道就打算一辈子不和他见面了吗?”
明长宴道:“那也不是。”
秀玲珑看着她。
明长宴淡然道:“等他死了,我会去放两串鞭炮的。你知道,我们大月有个祭祀舞,他天天逼我跟我妹跳,我看他这么喜欢,死后一定给他尽尽孝,踩在他的棺材板上给他跳一支。”
柳况无奈道:“你说话总是这么刻薄。”
阿珺心里十分委屈,泪眼汪汪看着柳况。
柳况微微低头,看着她这副刷小性子的模样,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从袖子中摸出一块糖糕,放在阿珺手中:“诺。最后一块,偷偷给你,不要闹脾气啦。女孩子脸哭花了多不好看。”
阿珺拽着糖糕,不知道生了什么气。高高举起,似乎想要将糖糕扔在地上,恨不得在踩上几脚,碾成粉末,心中才算出了一口恶气。结果,握在手里半天,手心的温度,都要将糖糕融化了,却也还是舍不得扔。
阿珺抹了一把眼泪,对柳况道:“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讨厌死你了!”
柳况被她吼得一愣,叹了口气:“锦……”
阿珺不等他说完,跑了。
段旻神情一凛,杀意十足的警告了一眼柳况。
柳况被这毫不掩饰,铺天盖地的压迫逼得后退了小半步,只得赔笑道:“段公子,我绝无欺负公主之意。”
段旻狠狠的看着他,转过身追阿珺去了。
秀玲珑摇了摇扇子,好奇道:“他是谁?那个年轻人?”
柳况道:“妤宁的侍卫,从小陪伴在她左右的。听闻,是皇帝在秋猎中,从深山的狼窝里抱出来的孩子。皇帝见到他时,狼群中最凶狠的恶狼,正与他亲昵玩耍。他不懂人情,也不识字,因长得漂亮的缘故,皇帝就打发他去跟妤宁作伴。”
秀玲珑又惊又喜:“有意思,我从未见过有如此眼神之人。”
柳况薄凉的提醒她:“别有意思了。我看你是哪天把命搭进去都不知道。”
明长宴开口:“不留了。小丫头片子伤着心,我不放心她一个人跑。先走一步。”
柳况道:“记得见到她时,替我赔罪。”
明长宴道:“你要是真想赔罪,还是自己去吧。”
柳况微微一笑:“我与她身份悬殊,亲自赔罪,若叫她误会什么,那就是我为人师表之大过。”
明长宴道:“那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了。记得把东西整理好,明日中午我来取。”
柳况拱手做了一个虚礼:“二位请。”
出了白鹭书院,明长宴一路往山下去。
今年冬天的雪来得晚,似乎一直在打秋风,寒风一吹,路上没有落叶,飘不出个什么东西。
片刻不到的时间,梅花林中,滚出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拍拍身上沾着的梅花瓣,抬起头,大喜过望道:“哥!”
明长宴无语:“怎么是你?”
木图大喜过望:“哥!又是我!如何!你开心吗!”
明长宴道:“你看我的样子像开心吗?”
木图正要上前,看到怀瑜,立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跳舞,头皮炸开,后退两步:“哥!你怎么又跟他在一块儿!”
明长宴道:“以你所见,我应该跟谁在一起?”
木图刚被他爹从客栈中捞出来,虽然只是关在客栈中,并且也没有短他吃,短他喝,但他一个阿加的皇族王子,何时受过如此委屈。
几天下来,感觉自己的命都去了半条了!
如今见到怀瑜,条件反射的后怕。
明长宴道:“有话就快说,我没有功夫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木图惊讶道:“哥,你怎么知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明长宴道:“你还有一百四十个字的表达字数。”
木图道:“这也太少了吧!”
明长宴淡然道:“一百三十四。”
木图紧紧闭上嘴巴,组织了一下语言,快速道:“哥,我不把你当外人才来告诉你的。”
他压低了声音,似乎想把明长宴从怀瑜身边支开。虽然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不错,但是怀瑜毕竟是中原的国相,木图之所以告诉明长宴,是因为明长宴乃大月王子,与中原关系不大。而这一次大宴封禅,事关重大,跟外邦小国的生存直接挂钩。
木图不得不谨慎对待,小心为上。
哪知明长宴根本不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木图抓耳挠腮,怕自己废话说多了,明长宴当真离开,索性长话短说,破罐子破摔道:“是这样的,哥,大宴封禅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其他国家!最好,你还是和大月在一起,别跟中原牵扯不清了!”
木图如此说,想来也是并不知道他和自己父亲之间的关系,明长宴问道:“为何?”
木图道:“我好像把一百四十个字说完了。”
明长宴笑眯眯的伸出手,摊开,又合上,握成拳头,不带一丝情绪道:“你想试试吗?”
木图立刻将头摇成拨浪鼓:“你也知道,如今中原内里十分混乱,内耗得很严重,这次大宴封禅可能……”
他坚决道:“所以你不要再和中原人鬼混了,哥,你不知道大宴封禅除了选一个苍生令主之外,还有其他的用处吗?若是能在大宴封禅表现极佳,显示强国实力,必能震慑四方,若是在大宴封禅上节节败退,这是各国都看在眼里的。如今中原实力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你觉得你觉得邻国若是看到中原实力摇摇欲坠,他们会做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造反。
木图急切道:“哥,你来中原多久了,我之前听说大月的王子失踪了,你是在游历各国吗?”
“不管怎么说,听我的准没错,他们不是这么想,而是已经这么做了。若是在大宴封禅中原实力被压制,只要等到一声号令,便会群起而攻之。你再和中原人混在一起,定会受到牵连!”
说完,他看了一眼怀瑜,忍不住对明长宴说:“哥,我那天听别人叫你小国相夫人,是怎么回事啊?我劝你别跟中原牵扯太深,你怎么直接嫁到中原去啦!没想到,中原的男风竟然如此开放么!”
明长宴眉头一抽,开口道:“你别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木图还想说什么,冷不丁,一支飞箭,从远处急急射来。
明长宴反应极快,那一支箭,看角度和方向,应该是直接朝着怀瑜来的。不过,区区一支弓箭而已,他就是不出手,怀瑜躲过它也轻而易举。不过,明长宴的身体快于思考,箭离二人还有一射之地时,被他直接伸手抓住了箭身。
射箭之人一箭不成,立刻挽弓,第二箭与第一箭所隔时间只有短短几秒。木图这才反应过来,暗中有人埋伏。
他尖叫一声,慌不择路,要往明长宴身后躲。明长宴始料未及——木图本来不用受伤,只需要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箭也射不到他身上来。可惜他也不知道没见过暗杀还是怎么,跳得比兔子还高,正好替明长宴挡了那一箭。
关键时刻,第二箭依然被他给打落。
只不过,那把箭被折成两端,箭尖还有一丝余力,往前飞窜了半米,正好扎在木图的大腿上。
木图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
“哥!!!!哥!!!!我完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中箭了!!我中箭了!!哥!!!!!!!!!!!!”
明长宴俯下身,捂着耳朵,说道:“我看见了,你不用特意告知我,能安静一点吗?”
木图很没骨气,要不是还有旁人在,他早就抱着明长宴大腿哭上了。
如今有怀瑜,他身为阿加的王子,自然不能那么没有风度。
伤口不深,只是看着可怕。
明长宴取出箭,点了两个穴道,将木图的血止住,拍拍手道:“皮外伤也叫的这么厉害,真是把你娇气的。自己去山下抓点药涂涂。”
木图捂住大腿,泪涕横流:“哥,我感觉不是皮外伤,要不然你给我开药吧,我不相信中原的大夫。万一他看我是外邦的,在药里下毒害我怎么办!再说了,这么深的口子,我万一没走到山下,就血流成河,失血过度而死怎么办!”
明长宴笑了一声,说道:“那你可得快点儿了。我怕你还没走到山下,这个伤口就愈合了。”
木图本来还想缠着明长宴去吃花酒,结果万万没想到,半路出了这么一遭。他没了吃酒的心情,一边哭一边往山下跑了。
明长宴拾起地上的半截箭,掂量了一下,下结论道:“普通弓箭。”
怀瑜擅用弓箭,只看了一眼,就点头。
“刚才那箭是冲着你来的,小国相,看来你也得罪了不少人。”
明长宴看向远处的山林,那处,只有风吹着枯枝晃动,并无一人。
二人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路下山。
明长宴走了两步,说道:“小丫头跑得到很快,这才多久,我连她影子都找不到了。”
怀瑜道:“有段旻陪同,不必担心。”
明长宴道:“我是不担心她的安全,而是担心她的心情。”
怀瑜嗯了一声,这反应倒是让明长宴有些惊讶,他突然就很想跟他说些什么。
“伊月比她大几岁,若她还活着,现在肯定能跟阿珺玩到一块儿。她的性格也是天下最好的。只是我太没用,原本想将她接到中原来过好日子,谁知被我连累,最终命丧他人。”
怀瑜道:“不是你的错。”
明长宴哈哈了一声,不多作回应,只道:“我早年,夸下海口,要在中原闯荡一番事业,好许她一个风风光光的未来。我想了很多年,将来伊月到中原来,我要买一套四进的院落,院子前面种一棵苹果树,夏天开花,秋天吃瓜。以后她就住在这里,如果想养狗就养狗,想养猫就养猫,不想嫁人,我就养她一辈子。”
“苍生令给我带来了许多祸害,但是我当年不得不那么选择,因为我爹他不是普通人,我便不能只是普通的买一套院落,就将伊月接过来。我若是没有与他抗衡的实力,就无法保我二人平安。”
明长宴成名之时,少年风光无限,不知多少人背地里议论他,又或是羡慕他。他听过的奉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听到最常说的,便是告诉他,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他这个高度。
只不过,他要这个高度来做什么?
原只想要一套四进的院子,要一个伊月平安喜乐,到头来,一个都没捞着。
“我母亲性格寡淡,终日不肯说一句话,最后郁郁寡欢而死,死前的四五年,我几乎未见她笑过。我那个父亲忙于政治,对我跟伊月十分苛责,但凡做了一点不称他心意的事情,便要被打骂一番,动辄杀人泄愤。我十五岁能跑能跳,为何要天天被他打?他不爱我母亲,当然也不爱我们。”
说到这里,明长宴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不过,再怎么不爱我们,我也从未想过,我和伊月会变成他用来牺牲以换取利益的工具,伊月是被他放出来才逃到中原的,中原因此被他索取了三年的资源,想必他早知我在中原都做了些什么。”
明长宴一边往前走,一边比划了一下。
“当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一切都是推测。这会儿天下的人只知道一念君子死了,倒是没人知道大月的王子也死了,你猜猜看,我若是以曾经那副形象,黑纱蒙面,出现在大宴封禅的中心,将苍生令拔出——”
“众人会怎么觉得?”
众人会恍然大悟,一念君子竟然还活着!
而他的父亲,若是与当年的事情有关,定会认为这是个冒牌货,非得上前揭穿他的真面目。若是无关,便会和众人一样,仅仅是知道了一念君子还活着这个消息而已。
“大宴封禅,是我最后一次向他确认的机会。”
这是他头一次向人吐露这么多,怀瑜沉默的听着。许久后,终于道:“我从未见过我父亲。”
他停下脚步,静静地等了一回儿。
明长宴先前托秀玲珑调查南烨太子一事时,大概的了解了来龙去脉。
只是他没有听怀瑜提起过自己身世。
就当他以为,怀瑜要好好同他谈一谈心的时候,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了。
明长宴惊讶道:“然后呢?”
怀瑜莫名其妙道:“什么然后?”
明长宴:“你那句话的然后啊!你说你从未见过你的父亲,接着呢?”
怀瑜道:“我没有见过他,怎么接着。”
明长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头一次看到阿珺,只觉得她的脾气跟相貌都像极了你,原以为你二人是在一起长大,说话做事才有些像。现在想来,却是疑点重重,比如,小岚就跟你兄妹二人一点都不像。”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山脚下,一处白梅林,开得如火如荼。人未至,花香先至。与花香一同缥缈而来的,还有阿珺的声音。
明长宴笑道:“找到了。”
阿珺正坐在一块巨大的磐石之上,双臂抱着膝盖,眼眶通红。段旻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只是偶尔有花落在阿珺发间,他才小心翼翼的将花瓣取下。
明长宴上前喊道:“阿珺。”
阿珺听到他的声音,生闷气生得更加厉害。
明长宴无比冤枉道:“你如果要生气,也不应该对我生气。”
阿珺闷声道:“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
明长宴解释:“此话不妥。我跟谁一伙也不可能跟秀玲珑一伙。”
迟疑片刻,阿珺问道:“她叫秀玲珑吗?”
明长宴点点头。
阿珺抿着唇:“那她和柳先生……认识很久了吗?”
明长宴不忍小姑娘为情所伤,更别说对象还是柳况这个阴险的男人,还有更阴险的女人秀玲珑,于是,当即诓骗道:“认识没多久。你放心,柳况对她绝无男女之情。”
阿珺道:“可是他们都抱在一起了。”
明长宴道:“那是秀玲珑自己粘上去的。难道你不信我么,我向来都是说话算话的。再者,我与柳况相识数年,他若是真的倾心哪一名女子,我能不知道吗?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你怀瑜哥哥吧。”
阿珺看向怀瑜,怀瑜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
她得到怀瑜的肯定,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此刻,天色渐暗。
白梅林中的梅花愈发显得夺目逼人,阿珺恢复活力之后,连蹦带跳,拽着段旻的手,叽叽喳喳的说着庙会之事。
明长宴全神贯注,侧耳倾听。
明长宴在哄妹妹这件事情上,有着卓越的天赋。阿珺终于肯下了石头走路,明长宴三言两语,又把她逗得咯咯直笑。
只是阿珺实在活泼,明长宴跟不上他,片刻之后,就被她甩在后面。
此刻天高水远,正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景色。养病三年,中间波澜坎坷,如今终有片刻宁静,
阿珺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钻进明长宴的耳朵里,似而朦胧,宛如过水一般。他身体极度放松,明长宴望着阿珺的身影,已被重重石山挡住,难得叹了一口气。
怀瑜道:“柳况并非她良人。”
闻言,明长宴转头笑道:“怀瑜,这你就不懂了,只要是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否是她良人,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怀瑜在身侧,只是倾听,并不回答。
一朵白色的梅花,被风一吹,摇摇欲坠,须臾,笔直落在他的肩上。
怀瑜一动,伸出手拾起他肩上的花。这般举动,此刻却有些别样的意味,朦朦之间,却听见阿珺在前面喊道:“喂!你们在磨蹭什么啊!”
明长宴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下意识地把怀瑜一扯,将两人的身影隐藏在假山之中,不让阿珺看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此举实在是欲盖弥彰。方才的动作碰到了石山后伸出的梅花枝,几朵白梅簌簌地落了下来,他正想解释,刚说出一声“我”,却停住了。
他要解释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
停顿了一会,怀瑜轻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躲在石山之后,两人挨得极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怀瑜看着眼前的人,记忆被猛地拉回四年前,琉璃灯花宴,火树银花合,此人以伞做桥,踏月而来,赠他人间飞花。
明长宴没说完的话的还挂在嘴边,猝不及防,对方将花瓣按在了他的唇上。
他诧异道:“做什——”
下一刻,身前之人倾身而上,白梅暗香,浮动在二人相贴的唇边。
花不知道被谁先咬开,一丝甜腻化在口中。
明长宴微微瞪大眼睛,浑身僵硬,正要挣扎。
此刻无风,树不动,人不动,只听得花落。
声音缥缈,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