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墨镜还没摘,一时间,大家还以为是哪个超模进来了。
“那是谁啊?哇塞,新人吗?”
“怎么不认识,现在新人气场这么强的吗……”
人真多。
韩运扫了一眼现场,他听见有人高声说话:“我们只需要三十名男模以及三十名女模,抽到的纸条上写着几,就代表第几组,现在,从第一组开始,剩下的人可以在座位上等候。”
韩运低头一看,上面写了个不认识的笔划,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反应了过来。
这是四。
面试分为十组,男模女模同时进行。区域里座位不够,韩运转身走到了空无一人的楼梯间,空气里有残余的烟味萦绕,他不愿意坐在地上,便随意倚靠在楼梯扶手上。
在等待的时候,韩运毫不犹豫地把黑巧克力给摸出来,他轻轻撕开印着看不懂的文字的包装纸,捏着黑黝黝的巧克力,凑到鼻尖嗅了口。
这气味虽然苦,却有种令人上瘾的芳香,对于自己从没吃过的东西,他有着十足的好奇。做一国之君时,他时常让人为他搜罗奇珍异宝,而这个世界,有着许许多多他从没见过的事物。
他像猫一样,尝试性伸出舌尖舔了下,在嘴里兴致盎然地品了品,接着飞快地咬了一小口,黑巧快速在口腔里融化,韩运表情瞬间僵住,变得失望起来。
正如它闻起来一样,苦中夹杂着芳香的口味,但是苦味居多,甚至还带着一种他常年喝的药味。
他最讨厌喝药,喝了十几年也没习惯,每次都如临大敌,仿佛这续命药能要了他的命。
他失望地把巧克力塞回包装纸,正打算找个地方丢掉,一低头,便瞥见一个不到他腰高的小家伙,正站在他旁边,大胆地仰头看自己。
韩运低头和金发碧眼的小孩对视,他一时间甚至没法分辨这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跟着原主的一个月里,他已经见过了不少奇怪发色、瞳色的人了,像妖精一样,但这么小、这么漂亮的还是头一次见。
他对好看的事物没有抵抗力。
所以一坐上皇位,便兴冲冲地开始选妃,觉得这个也好看、那个也好看。可太医院的朱太医为他把脉后,一脸难色地告诉他:“陛下这身体……千万莫要泄了元阳,否则……”
“否则怎样?”
朱太医摇了摇头:“有性命之虞。”
三年一次、声势浩大的选秀,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韩运后宫有了三个人比花娇的美貌妃子,但他却一个也不能动。
这一忍就是好几年,后来他年纪也到了,实在是想,他受不了了,甚至找来国师商议此事:“爱卿,你说朱太医会不会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陛下何出此言?”
“朕看他像个细作!”韩运吞吞吐吐,这种后宫之私,怎么好拿来跟国师讲呢?
他郁闷至极,一五一十道出原委:“他凭什么不让朕宠幸后妃?朕又不是不能人道!”
“那陛下是想?”
韩运招了招手,附耳说了几句。
伏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深深地看他一眼:“臣这就去安排。”
元宵那日,小皇帝便偷偷地坐上国师的马车出了宫,国师的马车外表朴实无华,内里却十分宽敞舒适。
当晚,他一掷千金,买下燕春楼那个从头至尾都蒙着面纱、却身姿曼妙的神秘头牌的初夜。
堂堂一国之君,如今却在逛窑子,说出去有些让人不耻。
韩运却激动得不得了,坐立难安地从酒壶里倒了好几杯酒,仰头饮尽。
他坐在床边,等到姑娘进来,耐着性子同对方说了几句话。
结果那姑娘一走近,韩运就被那脂粉味熏得一个大喷嚏。喷嚏一打,就止不住了:“阿——阿嚏!”他简直要晕过去了,“姑娘,你身上是不是、是不是有花粉?”
那青楼女子娇羞地笑,看小公子模样俊秀,忍不住凑上去:“公子,这你都闻出来来,奴家……”
韩运猛地站起来,一把将女人推开:“别!别碰我,我花粉过敏啊——阿嚏!!”
他直接跑了。
在回宫的路上,韩运在国师的马车上,差点欲`火焚身。
伏渊解释说:“燕春楼那种地方,香和酒都加了催`情药的。”
韩运想起自己喝了不少酒,恨不得一头撞死,热得要命:“伏大人……不然我们还是回燕春楼,让吟香沐浴后再来伺候?”
伏渊神情莫测,忽然凑近,低声道:“陛下真想知道是什么滋味?”
“朕都这么大年纪了……”他十二岁便登基,现在做了几年皇帝,已是通晓人事的年纪,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做那事,怎叫他不郁闷?
那马车说宽敞也不宽敞,容纳两个大男人,仍是稍显拥挤,空气越来越燥热。
伏渊伸出如玉般的手指,为他除去鞋袜,解开他一身贵公子装扮的衣裳。
韩运吓了一跳,脸都涨红:“伏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伏渊“嘘”了一声:“陛下小声些,外面可都是人。”
元宵灯会,夜里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韩运只是瞪他,伏渊令他靠在自己身上,手臂攥住他,唇边微微漾着三分笑意:“臣失礼了。”
此后,皇帝和国师之间多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韩运后来心想,自己屡次纵容国师以下犯上,不仅仅是因为他权势滔天,自己奈他不何,或许还因为国师长了一副天人之姿的样貌。
对好看的事物,他一直都是宽容的。
韩运见那孩子用湛蓝的大眼睛盯着自己,还以为他是想吃黑巧,低头道:“这个不好吃。”
这小孩嘴里却说了句韩运听不懂的话,漂亮的眼睛像一对蓝宝石。
这地方怎么会出现小孩儿的?韩运有些奇怪,但很快,他就想到孙文彦说的,那个m什么的是个童装品牌,跟小模特一块走秀。
看来这应当是品牌方带来的小模特了。
正巧,韩运听见里面在喊:“第四组准备。”
他随手把兜里那几块难吃得要死的东西塞给小家伙,扬唇一笑:“看你可爱的份上,赏给你了。”
通过最初一轮筛选前来面试的模特,共计约一百多名,而mayoral品牌商需要六十名模特,在男模本身就较少的情况下,竞争非常小,只要不出洋相,走得凑合,就差不多能入围。
所以换衣间一开始氛围还相对轻松,没有那么地针锋相对。
结果,衣服一推出来,就立马变味了。
因为男模们身材都差不多,基本都一米八几,很平均,所以衣服得靠抢。
一群人蜂拥而上,给从没经历过这种架势的韩运留了件土味蓝毛衣红短裤。
至于其他人,抢到的服装都很正常,譬如正装三件套,黑色皮夹克,衬衫长裤、连帽卫衣。
而韩运的那一套,不仅是蓝色毛衣枣红色短裤,居然还配了双黑色及膝袜!
标准英伦风大童装。
他提起衣服发呆。
有个不认识的模特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下次下手快点。”
工作人员看了眼手表,道:“五分钟没换好衣服的,直接淘汰。”
所有男模转身冲向换衣间。
在忙碌的秀场后台,通常是没有换衣间的,当众脱衣是作为一个模特的基本素质,但这个面试场地本就是未开张的服装店,所以正好有让模特单独换衣服的更衣间。
韩运换衣服慢,一边换还在一边思索,这走秀是怎么个走法?
他把黑袜套上,很不适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枣红色短裤对他而言像是一条紧身裤般,用力地绷出大腿肌肉线条,而黑色棉袜正好卡在膝盖下方,带有一丝禁欲的性感。
而短裤和袜子之间,那截裸`露的、雪白的腿,就变得十分刺目起来。
穿着这样一身不成体统的衣服,如何见人?这些突如其来的顾虑让韩运不安的在换衣间明亮的灯光下踱来踱去,但他心里又明白,在这里,这种穿着是非常正常的,他跟着原主去过许多次的夜店,那里简直像个酒池肉林,都是不穿衣服的人!
自己真要这样出去见人?
很快,韩运又想通了,横竖这也不是他的身体,见人就见人,没什么好怕的。
从换衣间出去,韩运听见旁边一个模特在低声说:“还好我们抢得快,那黑袜子也太基了,啧。”
基?
韩运一头雾水,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个新名词是什么意思。
他几乎有些恼羞成怒,最后默默地把袜子往膝盖上方拉了一丢丢。
老子才不基!
爸爸可是逛过窑子的男人!
整个t台约二十五米长,台下的四位面试评委,有两位都是外国面孔,一位是品牌请来的秀导,一位是品牌的设计总监,两人都用专业但略带懒散的目光审视着台上的模特。
模特质量都还行,但没有亮眼的。
韩运先是站在台下看其他模特走,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么一来一回,中间一停顿,就算完了?
他不明所以,一切都凭着模模糊糊、一知半解的记忆在进行,他看别人怎么做,自己也怎么做。轮到他时,他便学着其他模特,上去大摇大摆地走了一个来回。
模特行业里历来强调新鲜感、个性与标志性特点。论走路的气势,韩运身上自有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度,哪怕他看起来就是个刚刚入行的新手,不知道如何去展示自己身上的这套大童装,也跟身上衣服气质不搭调——但他的个人风格极其强烈。
原本无精打采的评委,眼睛登时一亮。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要的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