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东转过头,对慧真一拜身。
慧真道:“法师终究不忍林施主就这样离去,特意交代贫僧去探望一番女施主,不知林施主意下如何?”
震东喜道:“那当然是求之不得,师傅快随震东而去。”
二人相偕回了林家,正赶上月溪午休。震东打算进去叫醒她,被慧真劝下,要震东去月溪摔落处收集一包黄土来。震东走后,慧真透过窗缝,瞧着床上熟睡的佳人,心神荡漾。
此时的月溪前额缠着一条红色锦锻,遮住黑斑,只见她秀眉微蹙,粉唇微抿,似是睡得极不踏实。慧真心中叹道,这丫头当真比三年前出落得更加水灵了,要说那时的她尚带有几分孩子般的天真,如今的她,虽然在睡梦中,也散发出一股少女诱人的青春气息。
听见震东的脚步声,慧真连忙收回视线。
“师傅要这黄土有何用?”震东一边将黄土交给慧真,一边问道。
“土乃万物之源,也是克制黑风邪神的灵药。女施主既是在那里中了邪,也要用那里之土来压邪,你命丫头端杯热茶来,我诵几句经,散入些许黄土,哄女施主喝下,待暂时压住女施主体内邪气后,将女施主带去香火堂,再由法师施法诵经即可。”
一切按照慧真吩咐办妥后,震东把那杯黄土茶端进房中,惴惴不安地唤醒了月溪。
月溪瞧见茶水,皱皱眉:“爹爹要小溪喝什么?”
“这……”震东一听月溪发问,心中虚慌,方才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全忘了去:“这……小溪,这茶可以压邪……什么法子咱都得试一试……要不……”
月溪见震东端着茶杯的双手冻得红紫,知他为自己四处奔走,她想起前世与爹爹的种种,还有爹爹经历的种种,心生愧意,接过茶杯:“爹爹是要小溪喝下么?”
“是……啊,不……不……不勉强……”震东抓耳挠腮地想着,如何能在不激怒自己这个倔强女儿的前提哄她喝下。
月溪头一仰,一杯茶水见了底儿。
震东没想到月溪居然这么爽快地将茶水喝了去,又惊又喜:“怎么样,小溪,有没有觉得如何……哎……哎……小溪……”
月溪只觉头昏脑胀,来不及回复震东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这时,门外的慧真走进来,冲一脸慌张的震东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伸手拿掉月溪额上锦锻,一块黑斑印入眼帘。
“小女这是怎么了?”震东不明白月溪怎么在喝一杯驱邪茶水后就晕了过去。
慧真盯着月溪额上的黑斑,淡淡答道:“没什么,只是体内正邪两气争斗,暂时使女施主失去了意识,现在就请林施主备辆马车送女施主上香火堂吧。”
香火堂内烟雾缭绕,震东守在门外,虔诚叩首。
“师父,这些香炷够了么?”
向善瞧了瞧:“再去多拿些,这林震东出手素来大方,如今又是为他女儿,定要好好宰他一宰。”
慧真犹豫道:“徒儿瞧这女子额前黑斑非同寻常,师父当真有法子消除么?万一无法除去,林震东闹来怎么办?”
向善满不在乎:“这还不简单,到时为师就说这丫头心不诚不就行了?所谓心诚则灵,原本就是个借口。倒是你,方才下药时没让林家人瞧见吧?”
“没有。徒儿借口诵经时加入了些许蒙汗药,林家人并未察觉。”
“那就好。还是你机灵,想出这样的法子,没失了这桩生意。你在这里看着那丫头,别让她醒来,我出去做做样子。”说完,走到外堂,当着林震东的面,大声诵起经文。
慧真望着在烟雾中沉睡的月溪,一只手轻抚她额前的黑斑,心生怜意,若是没有这块黑斑,她该有多美啊。如今脑门上顶着这个东西,别说美貌了,就是寻个婆家也难。指尖传来的细滑触感令他心头一酥,他以手盖住那块黑斑,低头喃喃:“女施主,让贫僧心疼心疼你可好?”
※※※
戌时,一脸倦容的欧阳晟从码头回到欧阳大宅,碰上打算出门的欧阳显。欧阳显哼着小曲儿,神情颇为自在。
“这么晚,二弟去哪里?”问是问了,不过欧阳晟心知,他这个风流成性的二弟,这么晚出去肯定和女人有关。
果不其然,欧阳显神秘一笑:“皓月当空,佳人有约。”凤来楼最近新来了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姑娘,唤作翠苹,很是吸引他,二人这几日打得火热。
欧阳晟显然对他的刻意卖弄并不感兴趣,随意“哦”了一声,走进房内。
见欧阳晟这般索然,欧阳显倒来了劲儿,也跟着进了房间,嬉皮笑脸:“大哥这样日日在码头忙碌,不觉日子单调乏味么?”
“二弟这样日日寻欢作乐,不觉虚度光阴么?”欧阳晟一边脱去外套,一边反问他。
“世事无常,命运多诡,谁知道明日会发生何事?就像显弟那年进京赶考一样……”
欧阳晟一听他又要提当年之事,急忙打断:“人生得意须尽欢,二弟快去,莫要佳人等太久,大哥休息了。”说完,脱掉鞋子躺到床上去。对于这个二弟,他心中始终怀有一份愧疚,说,说不过,骂,骂不得,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欧阳显并不打算这样放过他,他嘿嘿一笑,凑近道:“大哥,莫怪显弟多事,显弟也是关心大哥,才对大哥好奇。大哥这么多年就一点儿都不想么?”
“想什么?”
欧阳显嗤笑道:“还能想什么?想女人呗。”
欧阳晟翻了个身,懒懒答道:“想啊,又不是个分桃断袖的。”
“大哥,你究竟钟意什么样的女子?”欧阳显只当没有看见欧阳晟敷衍的态度,执意与他聊聊:“这几月休船,上门提亲的姑娘我与三弟都瞧花了眼,大哥就没一个动心的么?如今还蓄起了胡须,是要吓跑人家么?”
欧阳晟摸摸已生出半寸长的胡须,笑了笑:“待我遇见她,我就知道了。”这把大胡子倒真是吓跑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姑娘,省了好多事。
“可是大哥日日码头、大宅两处走动,哪里有机会遇见那心动之人?不如,今晚就随显弟去烟花之地瞧瞧,保管令大哥乐不思蜀。”
欧阳晟闭着眼,不理他。他若想去,在京城那么繁华的地方早就去了,何必捱到现在?
“大哥,你实话告诉显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呃,难言之瘾?”在欧阳显眼中,欧阳晟就是一个怪胎。
“难言之瘾?”欧阳晟睁开眼,心中大概明了他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人事方面……”欧阳显以为他不懂,极力措词解释给他听:“其实就算有也没什么,显弟定会帮大哥的。显弟多年来潜心制香,已是小有心得,男女之事,本来就是三分情,三分欲,大哥不用不好意思。如今连灵山寺的和尚都动了凡心,花高价来买显弟制的催情迷香,何况大哥这样正值盛年之人呢……”
欧阳晟猛地从床上坐起,厉声喝道:“你还把你制的那些玩意儿拿去卖么?简直是岂有此理!”他知欧阳显有时躲在房中鼓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但一直以为他只是自娱自乐,并没有在意。这下听说他居然拿出去卖,勃然大怒。
被大哥的突然发作吓一跳,欧阳显不以为然:“显弟制的东西有人赏识,大哥应当高兴才是,没准还能为咱们欧阳家另开一条财路呢?”
“胡闹!你那些东西全是害人的东西,你知那和尚是什么来历,你知他有什么用途,万一他用于害人,作甚伤风败俗之事,你岂能逃脱干系?”
“大哥言重了,哪里有害人之事,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况,那玩意儿管不管用显弟也不知呢……”欧阳显为自己找理由开脱。
“枉你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这般道理竟是不懂么?自个儿用的东西,与交易的东西,岂可等同?关上房门,你愿意怎么胡闹怎么胡闹,除了爹爹娘亲,没人管得住你!一旦走出这扇门,就不能为所欲为!尤其今朝新定,民风教化渐严,官府对有伤风化之事颇为忌惮,我欧阳家的漕运又属半官半商,万一事情传开,累及永盛,怎么办?”欧阳晟气得困意全无。
欧阳显虽不觉事情有那样严重,但见大哥这般反应,也不敢怠慢:“那……大哥说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你自个儿做的事,就要自个儿承担后果!”欧阳晟没好气地回他。
“好啊,大哥不知,我找娘亲商议商议去。”欧阳显说完作势就要出去。
“你——站住!”欧阳晟无奈,起身下床穿鞋:“除了会拿娘亲的身子要胁我,还会做什么?这就带我去灵山寺找那和尚,只望还能挽回。”
欧阳显一边嘟囔着,一边在前带路:“当年若不是大哥为了救阿铁,弃我这个亲弟弟不顾,我如今早已高中,何必在这日日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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