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屯屠何时代,南匈奴多以师子为将,配合汉军作战,和汉朝的将领们是战友关系,度辽将军、护匈奴中郎将等人对师子多有照顾,而不怎么搭理表现平平的安国。安国不忿,想利用新降部落收拾师子,新降部落即是北匈奴人,师子曾经多次率部烧其庐落,杀其亲人,抢旗牛羊,淫其妻女,此诚不共戴天之仇也,故而安国把意思一透露,新降部落摩拳擦掌,准备干掉栾鞮师子。师子闻讯,率部别居五原界。
安国的错打算盘成了新降部落和旧部之间的导火索。这就是历史的宿命。
护匈奴中郎杜崇维护师子而压制安国,安国不服,上书朝廷告发杜崇拉偏架,杜崇截获书信,上书先告安国一状:
南单于安国疏远故胡,亲近新降,欲杀左贤王师子及左台且渠刘利等。又右部降者密谋迫胁安国,起兵背叛,请朝廷下令西河、上郡、安定为之警备。
汉朝中央接到杜崇的报告,命杜崇观察动静,便宜行事。杜崇拿着鸡毛当令箭,率兵去安国驻地,本为调停矛盾,却摆出了一副讨伐的样子。安国大惊,立即率亲随奔到新降部落里面,拉旗点炮,引兵去杀屯驻在五原界的师子。杜崇我不惹不起,师子小儿我还不敢惹吗?
师子率部进入度辽将军的驻地曼柏城,气势汹汹的安国来到曼柏城下,扬言必杀师子方解吾恨!度辽将军朱徽调停,安国不听,乃屯兵五原界,我不相信你小子能在城里呆一辈子!
这还得了,你安国反了不成!朱徽、杜崇发诸郡郡兵追剿安国。安国的舅舅骨都侯喜担心被汉朝集体消灭,遂杀安国,献头颅给朱徽。师子顺利上位,汉朝册封为亭独尸逐侯鞮单于。
仇人师子上台,新降部落大惊,刺杀师子不成,新降部落十五部二十余万人皆反,劫持前单于屯屠何之子逢侯,立为单于,遂燔烧邮亭、庐帐,把财货和女人装上车,向北进发,企图重回漠北。汉政府大怒,派车骑将军邓鸿等率军四万人追讨逢侯,南单于栾鞮师子也一万骑前来助战。逢侯率部北逃,邓鸿在大城塞追上叛部,斩首三千余级,降者万余人,汉将冯柱斩首四千余级,汉将任尚在满夷谷埋伏,大破逢侯,斩一万余人。逢侯逃出塞外。
南匈奴总共才二十三万人,一下叛走了二十万,南匈奴还剩下三、四万人。逢侯战败,减员两万七千,下剩十七万。
逢侯把部众分为左右两部,自领右部,屯涿邪山下,左部屯朔方的西北方向。
永元八年冬,左部胡自相疑叛,还入朔方塞,度辽将军庞奋受降,抚慰老弱,降人不再归属南匈奴,而是分处北边诸郡。南匈奴乌居战又反,率数千人反出塞,庞奋击降之,徙乌居战的部众于安定。
逢侯减员一半,下剩八九万人,南匈奴又损数千,还有三万多人。
随后,逢侯部众饥穷,还降者二万余人也分散到安定、北地二郡。这样一来,逢侯还有七八万人。
永初四年,逢侯被鲜卑人击破,部众都向中亚投奔北匈奴去了,不带逢侯玩了,因为逢侯乃南单于的儿子。逢侯无奈,带着百十号人到朔方塞请降,度辽将军上奏迁徙逢侯到颍川郡居住。颍川郡即今河南许昌,把你安插到中原种地,看你还跑不跑!
北匈奴那里正愁人口少呢,赶紧给这七八万人发放了“绿卡”,你们永远别回中国了。
可怜南匈奴,经过逢侯之乱后,还剩下区区三万来人,而且男子多战死,这三万人中妇女肯定居多,南匈奴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危险。此后,经过东汉政府的多方救助,扶持,在一百五十年后的东汉末年,南匈奴增长为七十多万人(据有关专家推算)。也就是说,由于南匈奴老人凋零,匈奴的传统教育和生活方式可能发生了断层,这些在战后出生的新生代吃的是汉粟,穿的是汉衣,接受的是中国文化,他们已经与传统的匈奴人千差万别了,经济文化方面发生汉化。
这一时期,南匈奴人与乌桓人、河西杂胡走得很紧,由于内部性别不均衡,与乌桓和河西杂胡联姻的可能性极大,所以,南匈奴人种方面也可能发生着变化。
单于宝座成了烫手的山芋
栾鞮师子当了四年单于薨,堂弟栾鞮檀立,汉册封为万氏尸逐鞮单于。永初三年(公元109年)夏,栾鞮檀曾作乱,很快被汉政府镇压,
栾鞮檀立二十七年薨,堂弟栾鞮拔立,汉朝册封为乌稽侯尸逐鞮单于。单于栾鞮拔立四年薨,堂弟栾鞮休利立,汉朝册封为去特若尸逐就单于,此年为汉顺帝永和三年(公元138年)。
永建五年夏,左部句龙王吾斯、车纽与右贤王等背叛。护匈奴中郎将陈龟斥责南单于栾鞮休利无能,命令其限期招降叛逃者,单于栾鞮休利无法完成任务,只好自杀谢罪,其弟左贤王一想,我上台后也无法完成任务,死了算了,也自杀了,汉朝令左谷蠡王接任,左谷蠡王吓得尿了裤子,说我无德无能,汉朝让我当单于,我也得自杀,请天子另择高明。
左谷蠡王都不敢接招,以下诸王更不提了。汉朝忙着平定吾斯之乱,任命单于的事情遂搁置起来。
撑犁孤涂单于,曾经是一个千万人向往,贵族子弟纷纷竞争的位子,而今竟被人视为死亡陷阱,护匈奴中郎将好像太上皇一样,一顿呵斥就可令单于自杀,从栾鞮休利之后,单于宝座不再是一个人人都想尝尝的香饽饽了,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了,谁也不敢接招。
为防止句龙王吾斯更相招引,又将美稷的匈奴人迁到河东离石(见山西离石县),自从,“南匈奴省”的“省会”设在山西离石。
句龙王吾斯见单于虚位,遂于塞外立车纽为单于,建立“流亡政府”,不想第二年就被击溃,车纽降汉。右贤王呢?按说右贤王比车纽尊贵多了,但最终车纽成了单于,估计右贤王被吾斯、车纽杀了。
后,汉军大破句龙王吾斯与乌桓的联军,派刺客杀句龙吾斯于塞外,送首洛阳。
句龙王吾斯立车纽为单于,颇能吸引一部分人,东汉政府意识到,现在废除单于还为时过早,于是在汉安二年(公元143年),汉朝中央立兜楼储为南单于,号呼兰若尸逐就单于。
来历不明的兜楼储
这个兜楼储来历不明,《后汉书》只记他“先在京师”,没有记载他与前面的单于是何关系。象屠耆堂是乌维单于的耳孙,隔了几代还被记录,如果兜楼储和某位单于有丁点关系,范晔等人不会不加以记载的。有人说他是匈奴的守义王,守义王这个名号,以前从未出现过,从字面上看,这是个汉朝封号,不是南匈奴的“名王”或者“裨小王”,说明他与单于家族关系甚远,甚至根本不是南匈奴人。
这个兜楼储莫非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或者象林妹妹一样从天上掉下来的,当然不是,我怀疑他是属国匈奴人。两汉时期,对匈奴人的接受分为两个途径:
一、分置沿边属国,拆散其原有的部落编制,按照中国的齐户编民(相当于普通百姓)对待,这样人失去了部落,转牧为农,汉化程度很高;
二、分配给南匈奴管理,成为“南匈奴人”。
分置在属国的匈奴人甚至比南匈奴人还多,这些人已经放弃了统一的称呼:匈奴,而是以自己的小部落名字称呼自己,如休屠人(西汉时降休屠王部)、浑邪人(西汉时降浑邪王部)、屈兰人、储卑人、胡都须人等,其中以休屠人汉化程度最高,西汉大臣金日磾就是休屠人。《晋书》记录“屠各最豪贵,故得为单于”,我怀疑这位兜楼储就是出自休屠(休屠各,后世简称屠各)部,可能兜楼储最大的政治资源是也姓栾鞮,算是冒顿单于的远支子弟,所以才能被封以王号。兜楼储一直在京师洛阳住着,从守义王的封号来看,他肯定是汉朝的顺臣良民,故东汉政府安排他做了单于。
单于休利自杀、左贤王也自杀,右贤王被能吾斯、车纽带出塞外,不明不白地死了,剩下的左谷蠡王不敢继位,单于宝座空了三年多无人问津,所以,对于中央派一个外人来做单于,南匈奴也只能接受。自此之后,单于更是成为一种装点门楣的摆设了。
单于兜楼储立五年薨,建和元年(公元147年),汉朝立居车儿伊陵尸逐就单于。这个居车儿也是个来历不明的主,各书都没有介绍他与以前单于的关系,也没有记录他和兜楼储的关系,估计又是一个“夹塞者”。
延熹元年(公元158年),南单于诸部皆反,与乌桓、鲜卑一起寇掠缘边九郡,汉政府令护匈奴中郎将张奂讨平之。张奂发现,此乱完全是居车儿不善安抚群众,无才“统理国事”所致,于是张奂将居车儿戴上脚镣手铐,投进监狱,上书朝廷,请求废居车儿而立左谷蠡王为单于。汉桓帝刘志下诏说:“《春秋》大居正,居车儿一心向化,何罪而黜!其遣还庭。”
就是说:《春秋》上以居于正道而贵,居车儿是一个接受汉化教育的模范青年,部落造反和他没关系,不要废黜他,把他放回单于庭。这等于说,单于笨点没关系,汉朝根本不指望他统领部众,只有乖(一心向化)就行!
且不说居车儿有没有罪,就张奂敢于将其拘押在狱的情况来看,这单于当着真没意思。但经过牢狱之灾的居车儿的命很长,在位二十五年薨,子某立,汉朝册封为屠特若尸逐就单于。这位单于,关系倒是有了,是居车儿的儿子,汉朝竟然视其为无物,连名字也没有记载。
单于某在位六年,熹平六年薨,汉朝中央政府立其子呼徵为单于,但没有赐予封号,真是越来越不拿村长当干部了!护匈奴中郎将张修不喜欢呼徵,擅自将呼徵杀死,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虽然汉朝中央将张修下狱抵罪,但单于已经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了。
兜楼储、居车儿都是汉朝外调的单于,所以居车儿的儿子、居车儿的孙子呼徵都不是从左贤王位置上晋升为单于的。也就是说从左贤王依次为继承人的制度事实上被废除了,原来的单于子弟估计继续保留了左贤王以下的职务,张奂欲立的左谷蠡王可能就是原来的单于子孙。那么这位叫羌渠的右贤王,估计是原单于休利的子孙,如果是,那么恭喜栾鞮休利,宝座又回到他家来了。如果不是,那没办法,单于宝座依然流落于外。
羌渠继位为单于,汉朝也没有赐予封号。中平四年(公元187年),张纯造反,汉灵帝下诏征发南匈奴兵讨伐张纯。羌渠单于遣左贤王率骑兵到幽州作战。右部落与休屠各胡白马铜等人趁机作乱,率十余万人反,攻杀羌渠单于,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
一个疑似正宗嫡系的羌渠单于被火并了,而且休屠各胡也与南匈奴人合流,参加了这场叛乱,可能也想问鼎单于宝座,但最终须卜骨都侯被推举为单于,这人更离谱了,此人姓须卜,而不姓栾鞮。冒顿如果地下有知,估计要气得跳起来。
须卜骨都侯估计年龄很大,在位不到一年就死了,南匈奴再次推选单于,叫谁做谁不敢做,一个烫手的山芋谁也不敢接。单于之位遂虚,“以老王行国事”。各部落都各顾各了,管理由护匈奴中郎将府呢,还能有什么国事?大概就是象征意义的每年三次的祭祀活动,这点事成为南匈奴人最后的象征和联系纽带,由几个老头子碰碰头,走走过场完事算了。
从休利自杀之后,单于成为高危职业:
休利自杀,左贤王自杀,无人敢出任,单于虚位三年;
兜楼储为汉朝政府安排,在位五年,还算善终;
居车儿因无能被中郎将缧绁下狱,差点被废,无能也是一种错误,引来牢狱之灾;
无名单于,在位六年,连名字都不被记载,那会有什么权利;
呼徵单于,首位不得汉朝封号的南单于,以后单于封号遂废,在位一年多,被中郎将擅自杀死;
羌渠单于,仍无封号,在位九年,被部下杀死;
於扶罗,自立单于,被“国人”击败,驱逐出境;
呼厨泉,自立单于,在军阀夹缝中生存,亦不能回故国,后被曹操软禁。
之后,曹操令单于子弟皆可称单于,单于二字遂贬得一文不值,事实上废弃了。
哀哉!撑犁孤涂单于----天之骄子!
於扶罗和他的“流亡政府”
羌渠子於扶罗时为右贤王,愤然自立为单于。你既不是汉朝中央册封的,又不是象须卜骨都侯一样民主选举的,当然大家不承认你了。于是南匈奴人攻击於扶罗,於扶罗失败,被驱逐出境。万般无奈,率部南走,去哪里?去洛阳告御状,希望中央主持公道,派兵拥立。
适逢黄巾起义,天下大乱,地方上各自为战。於扶罗是被驱逐出境的,可不容他带着干粮,赶着牛羊,怎么办?肚子饿要吃饭呀!生存是第一位的,於扶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也和黄巾军一样攻打大户,抢粮抢物资,“寇河西诸郡”,但“民皆保聚,钞掠无利”,反而弄得於扶罗兵挫人伤,就这样一路抢一路打跑到洛阳,中央政府却顾不上管於扶罗的破事。於扶罗只得北返,他知道回不了位于离石的王庭,只得平阳(山西临汾)一带活动,做起了亦贼亦盗的营生。
穷途末路的於扶罗部后来归顺了袁绍,袁绍命其屯防漳水(今河南安阳北)。於扶罗死,弟呼厨泉继位为单于,汉朝同样没有册封,中原地区曹操、吕布、袁绍、袁术都来竞争,呼厨泉呆不下去,只得再次转移到平阳,平阳这地方南距洛阳,北距离石都不远,避开了几大诸侯的夹击,又能招引一些南匈奴人来投奔,遂成为南匈奴人最后的落脚点。
这样,南匈奴遂再次分裂为南北两部。呼厨泉称为河东匈奴,一支为饥饿而奋斗的孤军。原沿边郡县的匈奴人被称为塞外匈奴,本身就分出八郡,又没有了单于,各部遂陷入自谋生路的状况。
董卓乱政之时,将汉献帝从洛阳掠到了长安,临走时烧杀抢掠。董卓本来是西凉守将,应该跟塞外匈奴有联系,所以带的有塞外匈奴兵。我认为掠到蔡文姬者就是塞外匈奴的左贤王部。
河东匈奴呢?也参与了动乱,不过好像是“正面形象”。董卓死后,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汉献帝自长安东归,呼厨泉派右贤王去卑去护卫天子,拒击李傕、郭汜。曹操接着汉献帝,迁都许,右贤王去卑一路护送到许都,汉献帝和曹操表扬了他。去卑回到平阳,呼厨泉遂做了曹操的顺民,曹操却始终不放心河东匈奴,于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令呼厨泉和去卑一起来许都朝见汉献帝。曹操遂将呼厨泉软禁在邺城(今河北临漳县,曹操被封为魏王,邺城即魏国都城),而派去卑回平阳监国。
去卑应该是个汉化很深的人,又甘心做汉朝的顺民,时称“匈奴折节,过于汉旧”,意思是比汉朝人还汉朝人呢,回去后,去卑带头改姓,说我们单于子弟是汉朝的外甥,当从母姓,以后我就叫刘去卑了,其它子弟都得改姓。去卑应该是呼厨泉的兄弟或者堂兄弟。
自汉武帝与匈奴开战以后,汉匈再无公主下嫁之事,和亲已经是三百五十年前的事情了,这个马屁拍的虽然历史悠久,但对曹操而言显然是拍在马腿上,曹操有篡汉之志,如果去卑改姓曹,估计他会更满意些,但表面上,曹操却夸去卑有功于国家,遂把河东匈奴分别五部,去卑是总管,各部首领称为部帅,皆以刘姓子弟居之,又派汉官为各部司马,实际掌管部落,河东匈奴遂同于汉朝的编户齐民。
於扶罗的儿子为左贤王,伸长脖子等叔父呼厨泉死后继承单于的,而今只得改名刘豹,被任命为左部帅,意思很明显,取消了他继位的权力。这个刘豹就是后来推翻西晋的汉国皇帝刘渊的父亲。
既然去卑子弟带头改汉姓了,其它河东匈奴人上行下效,纷纷改姓,呼衍改姓呼延,须卜改选卜,丘林氏改姓乔等。受此影响,塞外匈奴大部分也改汉姓,用汉名。
南匈奴至此消亡,消亡的原因,范晔总结得很准确:分!范晔说:匈奴既分,羽书稀闻。野心难悔,终亦纷纭。
匈奴残照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时间已经发展到魏晋时期。
呼厨泉被曹操软禁在邺城后,其实就是吃饱了等死的料,但偏偏此人寿命很长,从汉献帝初平二年(191年)接替哥哥於扶罗的位置,到建安二十一年(216年)被软禁,已经当了二十五年单于了。四年后,即黄初元年(220年),曹丕篡汉登基,呼厨泉还去当了一回陪衬,参加了典礼。后面估计跟着带刀的人呢,呼厨泉可没胆量闹事。
和王莽一样,魏文帝曹丕下令更换呼厨泉的印绶,“赐青盖车、乘舆、宝剑、玉玦”。改朝换代嘛,换印绶是应该的,尽管是软禁之人。当然,赏赐之物和汉代相比就太微薄了,因为呼厨泉现在吃的是小灶,穿的是号服,又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故不需要赏赐布匹钱粮。
呼厨泉参加曹丕登基典礼时,已经在位三十年了,年龄应该很大,他死于哪一年,没有人去关心,这最后一位单于已经定格在邺城的一间小破屋里了。呼厨泉之后,单于遂成虚号,曹魏还是有能人的,命令说单于之号,栾鞮子弟均可居之,所以,以至于有大单于、左单于、右单于之称,单于前面加了形容词,就象数字前面加个零,彻底贬值了。《晋书》上有“单于猛反出塞”的记录,刘猛的单于就是个虚号,无实际意义。
护匈奴中郎将,这个职务在魏晋时期还在设置,不过多有并州刺史兼任,基本上形成一个名誉上的职务了。
古代的州相当于现在的省,郡相当于现在的地市,我们重点说说并州,因为并州在东汉末年急剧缩小,与南匈奴人的南迁有很大的关系。南匈奴人由于没有单于,各部遂分崩离析,各自的称呼也不用匈奴这个名字了,改称“胡”,但“胡”一般不单用,前面冠以部落的名字,如休屠各胡。
东汉前期,并州管理太原、上党、西河、上郡、雁门、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九郡,范围涵盖今山西、陕西北部,内蒙西部。原南单于庭设在西河郡离石城(今山西离石县)。董卓之乱后,诸侯割据,无暇顾及边塞,原在青海、甘肃的羌人大举东徙。而塞外的南匈奴人因部落分散,力量削弱,抵当不住鲜卑的侵扰,向南迁徙,进入原上郡、西河、代郡、上党。初平三年(192年),汉朝决定放弃上郡、朔方郡和西河郡的黄河之西的一部分。雁门、定襄、云中、五原因长期无人镇守而为南下的鲜卑、丁零所占据,并州九郡之地缩小为仅管辖太原、上党、西河(部分)两个半郡。
我们将东汉的前期的地图和三国的地图一对比就会发现,不仅河西走廊(凉州,大概相当于今甘肃省)成为走廊,西安附近的关中地区(雍州)也缩小为走廊,甘肃西部、陕西北部、内蒙西部成为羌、胡新的聚居地。
河东郡虽然在山西省南部,但属于司隶校尉管辖,司隶校尉相当于清朝的直隶总督,拱卫京师的,也是一个省级建制,称为司州。呼厨泉的河东匈奴归司州管辖。所以魏晋时期的护匈奴中郎将不管辖河东匈奴。
魏晋时期的胡人生活情况怎么样呢?我们从两则史料就可窥见几分。
《三国志•魏书》里《陈泰传》:正始年间(240年-249年),徙游击将军,为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使持节,护匈奴中郎将,怀柔夷民,甚有威惠。京邑贵人多寄宝货,因泰市匈奴婢,泰皆挂于壁,不发其封,及征为尚书,悉以还之。
意思是说,陈泰任并州刺史,护匈奴中郎将期间,很多人寄钱过来,让陈泰帮助买匈奴女人做婢女,陈泰没卖。陈泰不卖李泰卖,当时,买胡女为婢的风气已经流行。
《晋书•石勒传》:太安中,并州饥乱,勒与诸小胡亡散,乃自雁门还依宁驱。北泽都尉刘监欲缚卖之,驱匿之,获免。勒于是潜诣纳降都尉李川,路逢郭敬,泣拜言饥寒。敬对之流涕,以带货鬻食之,并给以衣服。勒谓敬曰:“今者大饿,不可守穷。诸胡饥甚,宜诱将冀州就谷,因执卖之,可以两济。”敬深然之。会建威将军阎粹说并州刺史、东嬴公腾执诸胡于山东卖充军实,腾使将军郭阳、张隆虏群胡将诣冀州,两胡一枷。勒时年二十余,亦在其中,数为隆所驱辱……既而卖与茌平人师欢为奴。
意思基本同上,胡女可买卖为婢女,胡男可以买卖为奴隶,石勒策划将别的胡人拐卖,但自己也被军队抓走卖掉。并非是象汉人一样因饥饿而自卖自身或卖儿女,胡人奴隶的源头是抢或拐骗,此时普通胡人的待遇如同殖民时代的非洲黑奴。
高级一点的原贵族子弟呢?贵族子弟不用担心被卖掉,但需要当心被杀掉。
魏国初建,并州胡作乱,曹丕遣其弟鄢陵侯曹彰讨伐之,破之。曹彰所破的代郡胡应当是迁徙到代郡的原塞外匈奴部落。
《魏书.邓艾》说:“时,并州右贤王刘豹并为一部”,一些人不理解这句话,认为刘豹把曹操所分的五部统一了,实则不然,我认为,这句话应该在右贤王后面加一个逗号或分号,读成“时,并州右贤王、刘豹并为一部”。刘豹是河东匈奴的左贤王,先为左部帅,后调任北部帅(北都尉),左贤王之名号已经虚化,不会有从左贤王降为右贤王的道理。并州右贤王乃是原塞外匈奴的部落,塞外匈奴虽然没人敢做单于,右贤王还是有的。在魏晋时期,已经在漠北强大的鲜卑逐渐向南推进,占据漠南,分散的塞外匈奴诸部抵挡不住,要么被鲜卑部落吞并,要么移居内地,与河东匈奴合流或于荒村野店建村寨而居。正是这个原因,塞外右贤王率部迁徙入代郡,与河东匈奴北部帅刘豹联合成一部,刘豹这一部的势力遂增大,邓艾建议分刘豹部为两部,以削弱其势力。
还是一个经典策略:分!
匈奴胡大量涌入内地,引起了西晋初年汉族士大夫的关注,郭钦、江统提出了另外一个策略:徙戎论,建议派军队将汉末丢弃的并州北部诸郡重新从鲜卑人手里夺回,将内地的胡人统统迁徙到那里居住,而把内地腾出来由汉人居住。
但晋武帝司马炎没有采纳郭钦、江统的建议,满足于万国来朝的盛况,果然埋下五胡之乱的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