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渐渐暖起江南城,琼脂阁雅间内张掌柜的正与自家老板详细的报告,说昨日有个小公子夸口能制出比大师傅的金玫瑰脂还要再好的脂粉。
“那小公子可曾留住?”
只见掌柜的从怀中掏出约契,对自家主子说道:“公子放心,已经签了约契,那小公子已经答应若是真的制出上等脂粉,必先在琼脂阁出售,且已经约好了三日后拿样品。”
“那就好,此事未成之前一定保密!”
“嗯,自然的。”张掌柜只当老板害怕又被粉面红廊抢了先机去,也没做他想。
“掌柜的,掌柜的,昨日……昨日那小公子来了。”一个小厮急匆匆的从前厅跑来报知掌柜的。
“哦?可是那夸下海口的小公子?”门并没有开,屋内老板出声问道。
“想来应该是那小公子了,只是约好三日之后,不曾想今日到来了。”张掌柜的答道,同时一边起身:“公子,要去看看么?”
“你自去吧,只是若真的得了上等脂粉,分利问题还得细思,这些事你自打理就好,不用件件都来回我。”
“是的,公子。”掌柜起身,虽然打心底觉得公子不会去,只是不免想再问一下。公子每回过来,都是神神秘秘的,似乎并不愿他人知晓。
前厅,林白不停的来回转悠,心底着急,今日若是再没有银钱赎回南姑,怕是……
“小公子,今日倒是来了?不是约好三日么?你家公子?”掌柜见是林白一人独来,没见到林著雨心底生了疑问。
“我家公子近日有事,这配脂粉的方子早就写下来,想着三日后不定有空,就让我今日送来了。”林白强装镇定,绝口不提急需银两的事,万一这掌柜的知了自己短缺银两,说不定就坐地起价。
“哦?那脂粉方子?”人家有事掌柜的自然不好多问。
“我家公子说了,今日我就是来给掌柜的送这方子了,只是……”
“公子请雅间说话。”大堂还有客人在。
“嗯。”跟着张掌柜进了雅间,只是这雅间却用帘子一分为二,二人坐定,掌柜的还伸手倒了茶水。
“若是公子的方子好用,利钱方面自然不用担心!”
“方子掌柜的看过便知,不知这利钱怎么算法?”见谈判入了正轨,林白自然不敢粗心。
“做出金玫瑰脂的大师傅我家老板一次赏了百两现银。”掌柜大概透了个底,又并未说死。
“我家公子做的脂粉那金玫瑰脂可比不来!”这掌柜的也是个心黑的,脂粉铺子若多了个镇铺之宝,又岂是百两银子的事?
“总得看过了方子才知道。”
“方子我今日是带了,公子说这方子是个不全的,不过掌柜的你倒是可先做个样品出来。”见着掌柜的不看方子不肯实谈利钱问题,林白坐不住了。
“不知可否先看了那方子?”
“嗯。”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小姐写的方子,攥在手里,不情愿交给掌柜的。林白还是有几分不确定,万一掌柜的拿了方子赖账怎么办?
“公子放心,我这偌大的铺子在这呢!”几十年的老掌柜了,张掌柜自然看出了林白的犹豫。
“嗯,给你。”赌一把?这掌柜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林白将方子交给了掌柜的。
“铅粉?这……”
掌柜看了这半张不全方子,一时也不能确定方子上所说的配脂粉到底是否可行。铅粉银沫极细是不错,只是这铅粉搽在脸上,掌柜的一时也不敢确定会不会出问题!
若是出了问题,那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走了,这脂粉做成必然是极品,若是毁了官家小姐妇人的脸面,那自己这铺子也就不用开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这只粉做成,官家夫人小姐用了都说好,那这琼脂阁取代粉面红廊也就指日可待了。不对,别说这粉面红廊做不到这样的脂粉出来,就是在京城,全圣竹恐怕琼脂阁也算是第一家!
若是真有了这一整张方子,怕是这四国的胭脂行当就要变天了!掌柜的心下大惊,只是面上不敢显出半分。
“公子,依方子所说,还需验证,公子不妨七日后带着余下的方子再来,若是这法子真是成了,做出了极品脂粉,那琼脂阁绝不会亏待了公子的!”
“还要七日?现在不行么?”还要在等七日?自己等得,可是南姑等不得!林白见掌柜的这番说道,急的直跳脚快要愁哭了。
“公子可是有何难处?不妨直说出来。”掌柜的林白这番姿态,猜想便是有什么事,又想今日这小公子的主子没来。
“不知掌柜的可否提前透支五十两!”想到南姑,林白舔着脸问。
“这?公子短了银钱不成?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啊”张掌柜的似乎看到了一个契机,足以将这方子低价拿下。商人重利,自己这也是为了铺子着想。
“不瞒掌柜的,我家公子现下有事,急缺这五十两银子!”打开了话匣子,明白到也不再忸怩,直说道。
“嗯……”掌柜轻嗯着,似乎是在思考,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长久再没有说话其它话来。
就在林白等的快绝望的时候,掌柜的又发话了:“那小公子你看这样可好?我今日便可先支付你这五十两…黄金!”
帘子那边,似乎随着风吹,有那么一丝声响。
“黄金?掌柜的,掌柜的,你听错了,是50两银子。”林白急着出口纠正,原来掌柜的是以为自己要借五十两黄金才这般犹豫的啊,那想来五十两银子应该不是大事了。
“公子,你先听我说完!”掌柜打断林白。
“琼脂阁可一次拿出五十两黄金!只是这剩下的半张方子还麻烦公子能够送来,若是这方子果真有用,那么这五十两黄金就当琼脂阁一次买断,公子以后就全当从来不知这方子。”
看林白还愣在,掌柜拍了拍林白肩膀,“不知小公子意下如何?”
先是震惊于掌柜的说的是黄金不是白银,而当林白没听完了掌柜的这后半句话时,心中只有一个反应:小姐这方子竟值五十两黄金?或许还不止,毕竟商人无利不起早。
“这……掌柜的,我做不了这个主,方子是我家公子的,我还是先问过我家公子再说!”说着林白想要拿回那方子。
只是掌柜的脸色微变,同时将那方子按在手里:“公子,这方子我已是背了下来,琼脂阁就在这,你且放心,还是先回去问过你家公子,若是你家公子同意了,那我们这便可立马交易。”
林白脸色变了变,怎么之前自己没有察觉这掌柜心机如此之沉重?只是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先告辞了。
“公子慢走,那我这可就去准备钱物了,等着公子的好消息。”掌柜送客走。
等林白走后,从隔帘走出一个男子,正是这琼脂阁老板!
“什么样的方子,竟值50两黄金?”
“公子,这方子若是成了,全天下的胭脂铺子怕是要变天了!”
“怎么……”说着从桌上拿起了那方子。
“这……铅粉?”
“铅粉性黏,质感佳,质地细腻,色泽润白而且又方便于保存!”好一个奇人,若真能将这铅粉融到脂粉中去,市场上怕是没有栗米粉的立足之地了!
“公子这可是个先机呀!”
“嗯,50两黄金?呵,老张头你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
“公子调笑了,商人重利啊,商人重利啊……”
而这边,皇家驿馆内。
林著雨脸色阴沉。林白回来自然是禀告了方才在琼脂阁与掌柜的谈话,只等小姐一句话,就可以去救南姑了。而林著雨在了解了详细谈判情形之后,只字不发,脸色阴沉的可怕。好一个琼脂阁,竟是想独吞了这铅粉重利!
“小姐?”
“林白,你昨日去时,南姑怎么样了?”
“南姑…南姑是在驿馆受了仗刑才被发卖的,现下…现下不好……”林白还以为小姐是知道了南姑的伤势,不敢再隐瞒。
“什么?受了仗刑?林白,为何今日才说?”林著雨气极,南姑受了仗刑为何没人告知她?
“小姐在气头上,我不敢说。”
“林白,你……”
“小姐,你先别生气,还是先救南姑要紧。”
对,南姑!一条人命竟抵不过一纸脂粉单子!呵呵,要这方子不是么?那么拿去便是!
回屋写下了剩下半张方子,交到林白手上,又觉得不对劲!
超前的科技有时候带来的不一定是财富,也有可能是杀身之祸。保不成那掌柜的生了害人之心也未可知,害死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先做好万全的打算为妙。
“林白,你过来。”
林白附耳过来,“小姐,怎么了?”
“……”
“知道了!”还是小姐考虑的周到。
琼脂阁大堂,林白还没进门,一直站在柜台的掌柜便先迎了出来。
“公子幸苦了,不知你家公子怎么说?那剩下的方子可曾带来?”一面迎林白进屋,一面迫不及待的问道。
“方子倒是不曾带来,不过我家公子同意了。”
“那这剩下的方子?”掌柜纳闷既然同意了为何没有带方子过来。
“我家公子体恤我还年幼,怕我拿不动那金子,可否请掌柜的送我一程?到了家里,公子自然是要把剩下的方子交给掌柜的!”林白实话实说。
这小公子的心思张掌柜的猜出了几分,不过张掌柜也怕自己带着金子被人截了去!因而说道:“这金子带着上路怕不安全。”
“这个掌柜的倒不用担心,我家公子说了……只是还请掌柜的带两个壮汉抬。”
“这个法子不错,那就这么定了!公子你且等等,我这就去准备。”
“嗯,烦劳张掌柜了。”
不多时,两个壮汉抬着一个半旧的榆木箱过来了。
“公子可要验验?”
“嗯。”说着林白将箱子打开,仔细翻了一番,见地下赫然放在金子,便放心的带着张掌柜的上路回驿馆了,林白在前面带路。
不多久,这皇家驿馆便到了,掌柜见林白在门口停了下来,难不成竟是朝廷来的贵人,是知道皇上来了江南,不过跟他们这些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倒也没有多大干系,谁知道这回倒是碰到贵人了!
“掌柜的,我们住的地方到了,还烦劳您稍等。”说着林白进了驿馆,可不是去拿方子,而是找了两个要好的家仆帮忙抬箱子呢!
“掌柜的,这方子我今日是给了你,您拿好了。”顿了顿,又说:“您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公子也只是偶然间无意发现这脂粉的事,不希望被别人所打扰,还望掌柜的您守口如瓶啊。”林白一板一眼的说,不带一丝笑意。
“之前不知小公子是贵人多有得罪,望小公子大人有大量,在下一定守口如瓶。”掌柜连连点头,这小公子看来也是官宦人家的公子,起先自己还多心了,觉得可能以后这小公子会来和自己在生意上一争高下。现在看来,既然是官家子弟,向来是看不起满身铜臭的商人的,因此悬着的一颗心倒是全都放下了,喜滋滋地拿着半张方子,带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