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城殡仪馆...
方红是殡仪馆的一名员工,司职是负责火化流程,偶尔也会接到为逝者敛容的服务。
她今年虽然不到五十岁,可在殡仪馆已经工作了近三十年之久。
这并不是她多么的热爱这个与死尸打交道的职业,委实是没有选择。
她祖上六代务农,俱是清贫之家,她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拿到公务人员的证书。
她虽然想不通她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家为何会分配到殡仪馆来,可她也没有选择拒绝。
毕竟是个铁饭碗。
直到前馆长的一句玩笑话,她好像明白了被分配到这、且一直没能调走的原因:
“小方啊,没人能比你胜任这儿的工作了,你看你大脸、大眼、大耳、大鼻,再加上一副壮实的体格,简直就是女版的钟馗啊!”
.......
刚开始工作时,她还是有些恐惧的,尤其是看到那些表情狰狞痛苦的死尸。
不过,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看到再惨烈的尸体,也不会有呕吐的症状了。
不像一些刚来的年轻男女,看到尸体的第一眼就捂着嘴巴跑出去,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来上班。
对于那些年轻人对待工作的态度,方红是从内心鄙夷的。
工作难道也分三六九等?
看到尸体就像看到妖魔鬼怪似的,难道就不能正确看待死尸吗?
怎么说也是人生在世的最后一个流程,难道就不觉得这是很神圣的职业吗?
呵呵,你们这些...挑三拣四的年轻人。
吐槽归吐槽,方红稍微还是有些羡慕那些年轻人敢于违背父母的意愿,自己刚工作那会,不也时常撂挑子嘛。
.....
一转眼,就干了快三十年。
再熬些年吧,等到退了休,每月有一笔足够保障生活的退休金,就会明白自己这数十年的坚持是多么的明智了。
......
今天殡仪馆接到了一个特殊的任务---要为空云学院的一个学生进行无偿火化。
一般来说,殡仪馆每年都会为一些死尸进行无偿火化,不过,那些尸体大多是无儿无女的寡居老人、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容貌毁坏严重无人认领的无名尸....
这些人统统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没钱。
要么自身没钱,要么家里没钱...或者是家人不想出钱。
在方红的认知中,空云学院里的学生难道不都是非富即贵的大族弟子吗?
怎么会发生无人认领这件事呢?
怕花钱?
可你都进入空云学院了,家里还会缺这点身后钱吗?
没有家?
可你连家都没有,竟然能进空云学院?
方红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也没有钻牛角尖去深究,上面怎么说咱就怎么做呗。
在这工作几十年,什么样的稀罕事没听过见过?
她只是感到有点悲哀,因为这个小伙子是这么的年轻且这么的帅气。
看年龄应该还没有自己的儿子大吧!
...
无偿火化的流程很简单,没有更衣敛容这些繁琐的步骤,将逝者架上传送带,直接送进炉膛就好了。
现在尸体已经在传送带上了,只需按下按钮即可完成任务。
可能是与自己儿子年龄相仿的缘故,方红很是触动,怔怔地看了尸体好一会,最后决定为他免费敛下容。
也好体面地投胎重生。
她转身走出火化室,准备打来一盆清水,将他裸露在外的部位简单的擦洗一下。
尸体的半边脸颊,还有两只手都被一层肮脏的污泥覆盖着。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这具尸体的一根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慢慢的,他的胸膛也渐渐有了轻微的起伏...
惨白的脸庞看起来...也有了一丝血色...
......
不一会,端着清水的方红重又走进火化室。
就在她拿着毛巾准备为尸体擦洗脸颊时,忽然愣住了。
她记得她出去的时候,这具尸体明明是闭上眼睛的啊!
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不过,这也没能吓到她,毕竟是与死尸打了几十年交道的老人了,要是被一具睁眼的尸体吓得叫出了声,说出去还不被人笑话?
方红轻轻地为‘尸体’蒙上了眼,拿起浸透的毛巾开始为其擦拭...
擦了几下,毛巾就被污泥沾得都是泥渍,于是她将毛巾放到清水里搓洗了几下,准备再为其擦拭。
当她直起身准备接着擦拭的时候...
“啊!”
这次方红惊叫出了声,因为她看到‘尸体’又睁开眼了!
怎么回事?自己刚刚明明为他蒙上眼了啊!
难道是心有冤屈,不愿离去?
一声尖叫过后,方红很快就又平复了下来,毕竟是工作几十年的老人了,要是被一具睁两次眼的尸体吓得昏倒了过去,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方红轻颤着手为‘死尸’重又蒙上了眼,嘴中念念有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你好生保佑这个苦难的年轻人,让他早日脱胎成人,少受那轮回之苦...
祈祷过后,方红不禁在心下嘲笑自己,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信鬼神之说?
再说了,真有鬼神自己也不怕,那老馆长不是说了吗,自己可是万中无一的辟邪女钟馗!
......
不得不说,干泥巴还真是难清洗,这不,才擦几下,毛巾又沾满了泥渍。
方红将毛巾重又放到清水中,双手用力地搓洗了几下,当她直起身来准备再擦拭时...
“啊!啊!!”
方红那本就大的眼睛立马瞪得犹如铜铃,手中的毛巾不受控制地掉了下去。
壮实的身子像是被神仙使了定身法术一般,僵直硬得像身后的机器。
她能听到自己心跳像是在擂鼓,‘咚咚’地敲个不停。
她那惊恐至极的眼神,不断地向大脑传送一个念头:见鬼了,见鬼了!
是的!
那具被她蒙上两次眼睛的‘尸体’又又又睁开了!
不过这次,这具‘尸体’不只睁开眼这一个动作,他还把头转向了她,开口说道:
“请问这就是地狱吗?你...是哪一殿的阎王啊?”
真见鬼了!!
连特么阎王都来了啊!
方红的大脑再也经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刺激,直接就短路了。
下一刻,她的双目往上一番,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然而!
好似是命中注定不让这位兢兢业业的‘老人’失职,在她倒下的时候,刚好碰到了炉膛的启动开关!
传送带缓缓地往前移动...
躺在传送带上的李靓仔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就在他的身子进入炉膛一半的时候,猛然看到一侧写着“火化炉”三个猩红的大字!
瞳孔急剧收缩,大脑也在这瞬间清醒!
卧槽!
这哪是地狱啊!这分明是火化室!
李靓仔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可这千钧一发之际,也没有时间让他思考人生。
他挣扎着想快些起身,却吃惊地发现双腿竟然没有了知觉!
不得不说,人在将死的时候,确实能激发无尽的潜能!
李靓仔用尽他吃奶的力气(虽然没有吃过),身子一翻,整个人‘骨碌碌’地从传送带上了掉了下来。
下一刻,传送带全根没入。
李靓仔看着炉膛内燃起的青色火焰,整个人瘫坐在地,背后冷汗淋漓。
要不是自己及时醒来,岂不是要被这烈焰焚烧至死?
一想到活生生被烈火炙烤,李靓仔不禁全身打冷颤。
他扭头望着昏倒在地的那名胖妇女,脸上愤愤难掩:你说什么仇什么怨?你竟然要将我推到里面烧死?
...
不一会,李靓仔感到双腿有了知觉,直到站起来他才发现,原来左脚上的鞋子遗留到炉膛里了。
他脸上又是一阵心疼,“造孽啊!这可是才买半年的新鞋子啊!自己刚才脱身的时候怎么就不小心一点呢?”
不过,他很快就向自己的不小心妥协了。
相较于自己的这条命,牺牲一只鞋子...勉强还是能接受的。
.....
三个小时后....
殡仪馆的方红‘老人’幽幽醒来...
她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后,猛然间瞪得浑圆,紧接着又死死闭上,双手胡乱地拍打着前方,好似在驱赶什么,口中还不停大声叫道:“有鬼啊!有鬼啊!!”
此时刚好殡仪馆的一个同事路过火化室,听到方红的叫喊后,急忙奔了进来。
来人看到是资历最长的方红大姐后,感到很是惊讶,不解地问道:“大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啊?”
方红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急忙睁开眼,情绪激动地说道:
“老郑,咱们这有鬼,我刚才就见到了...太吓人了!我..我不干了....我要辞职...”
听到方红要辞职,老郑感到很讶异:
“我没听错吧,你要辞职?你当初可是拍着胸脯说要干到退休的...你忘了你是怎样嘲笑那些年轻人的?”
方红仍显得惊魂未定,眼睛不停地左右转动,“老郑,你是没经历刚才那件诡异的事,太..太吓人了!”
“我将他的眼睛蒙上,‘啪!’自己睁开了,我又将它蒙上,‘啪!’自己又睁开了...”
“他竟然还问我是哪个阎王?我可是在人间,阎王在地狱里啊!他肯定是鬼!”
“太特么吓人了,不行,我不干了,我要辞职。”
老郑也听得一愣一愣的,方红是殡仪馆出了名的胆子大,能让她吓到辞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方大姐,你先别激动,你不是为空云学院的那个学生火化吗?他人呢?”
“鬼就是那个学生啊!对了...那个人...不那个鬼呢?”
老郑不再理会神经兮兮的方红,打量着火化机器,看到机器的显示屏上不停跳跃着“已完成”的字迹,伸手按下‘出炉’的按钮。
传送带缓缓驶出...
上面残留着一团暗黑色的物质。
老郑指着这团物质,笑着说道:“我说方大姐啊!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你不是将任务完成了吗?”
方红也一脸诧异地望着传送带...
三个大大的问号悬在她的脑门上。
老郑又将目光转到那团物质上,眉头一皱,不解道:
“咦!这次的骨灰怎么这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