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如谨被小医仙的样子吓到,见她似乎是真得生气了,他傻眼了,只敢小声道:“丫鬟们都说,因为你,汀兰姐姐才没有办法再待在这府里的。”
小医仙深吸一口气,放开他,语气淡淡道:“那她现在是没法待在府里吗?”
这话问得沐如谨理屈得很,诚然,沐汀兰如今已经被接回府,在沐老太君的春和院好生住着呢。
沐如谨虽气愤却也知道自己并不占理,小医仙走到一边坐下,平视还有些气呼呼的沐如谨:“你过来,我给你说个故事。”她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沐如谨不友善地哼了声,“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早过了听故事的年纪。”
小医仙无以为然地哦了声,“是嘛,那行吧,不听算了,我找别人说去。”
她起身就要找别人去,沐如谨见她要走了,却又好奇地叫住了她:“你,你要说的故事是什么?可比话本有意思吗?没意思,我可不听。”
看着他明明就想听还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小医仙觉得好笑,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
她叹了口气,复又坐下,悠悠道:“我要说的故事啊,可是你在话本上听不到的。”
她看了眼远处树上的鸟,道:“你知道斑鸠吗?”
沐如谨愣了愣,“是斑鸠鸟那个斑鸠吗?”
小医仙点点头,“传说千万年前,百鸟在凤凰的教导下学会了在森林里筑巢,可唯独斑鸠,它性子懒散,因为喜欢在外面玩而错过了凤凰的教导,没能学会筑巢。”
“不会筑巢……”沐如谨陷入疑惑,双腿不自觉地走到她身边坐下,追问道:“那斑鸠住哪?”
“好在斑鸠有个好朋友,喜鹊。喜鹊天性善良,不忍斑鸠一个人在外风餐露宿的,于是它邀请斑鸠住在它家里,同吃同住。”
沐如谨不由喜道:“这不是很好,这样它们都有家了。”
小医仙款款一笑道:“如果故事就这样结束,也就好了。”她抬眼看着远处,继续道:“后来喜鹊和斑鸠同时孵下鸟蛋,斑鸠担心喜鹊有了自己的孩子,会把她和自己的孩子赶出。于是,斑鸠狠下心,用自己的孩子冒充喜鹊的孩子,将喜鹊的孩子带走。”
“岂有此理!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她的孩子宝贝,喜鹊的孩子就不是宝贝吗?那个小喜鹊后来怎么样了?”
小医仙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伤感,“她过得一点都不好,小喜鹊每天都要忍受斑鸠的殴打和辱骂,经常忍饥挨饿,每天遍体鳞伤,有好几次差点就要死掉。”
说到这,沐如谨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小医仙所讲的这个故事当中。
“小喜鹊无数次告诉自己,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她还没有长大呢,等她长大了,一切都会改变的。”
小医仙陡然转头看向他,问道:“你猜,后来怎么着?”
“小喜鹊长大了?”
“是的,她长大了,而且她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不是斑鸠,她是一只喜鹊,她是喜鹊的孩子!”
沐如谨激动道:“那她是不是和喜鹊相认了?”
小医仙欣慰道:“你也觉得,小喜鹊要和大喜鹊相认?”
“当然!”沐如谨激动站了起来,“小喜鹊才是大喜鹊的孩子,不是吗?”
小医仙继续问道:“那小喜鹊回去后,小斑鸠是不是该离开?”
“当然!那里又不是她的家,它凭什么鸠占鹊巢!”这话一说完,沐如谨便明白了过来,原来小医仙是在和他说鸠占鹊巢的故事啊。
他已经十岁了,读过一些书也明白一些事情。他知道小医仙是在借用鸠占鹊巢的故事隐喻她和汀兰姐姐的事情。
汀兰姐姐就是那只小斑鸠,而她,就是那只可怜的小喜鹊。
沐如谨低着头沉默了,如今听完这个故事再来想她们的事情,他竟然觉得三姐姐可怜,也不再是下人们同他说的那般十恶不赦了。
小医仙抿嘴柔笑道:“我不知道是谁和你说了是我赶走你汀兰姐姐的话,我只想告诉你,我是你的三姐姐,我的身体里和你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就算没有十多年相处的感情,也改变不了我们是血缘亲人的事实。”
她的话让沐如谨备受动容,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和他说这些,是啊,他之前光顾着气她恨她了,却忘了,她才是自己的亲姐姐。
见沐如谨有所动摇,躲在暗处的一个丫鬟突然跑了出来,将沐如谨拉到自己身边,没好气地指责起小医仙来,“大小姐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同小少爷说这样的话?”
“我?”小医仙一脸吃瘪,她不过是说了该说的,反倒被这个丫头没来由指责了一番。
沐如谨问她:“锦娘,三姐姐说的可是真的?其实汀兰姐姐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
锦娘赶紧否认道:“小少爷可莫要听了大小姐的蛊惑,她是在为自己说话,当然说的都是对她有利的话啦!”
小医仙这才明白过来,她说这沐如谨怎么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呢?原来都是身边人蛊惑的呀!
她倏然一笑,明白过来后也不急着为自己辩解几句,只安静站在一边,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不多时,假山的另一头便走出了两个人,锦娘看清楚来人时登时便傻眼了,来人是沐休和管家。
“贱婢!”沐休冲到她面前,抬手便是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得锦娘脑袋嗡嗡嗡得响,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锦娘!”沐如谨担心心切正要冲过去,“拦住小少爷!”却被管家拦了下来。
“来人,将这个妖言惑众、以下犯上的贱婢给我拖下去,杖责五十!”沐休怒不可遏地吩咐下去,立时便有下人来将锦娘拖下去。
“小少爷!小少爷您救救我啊!”临行前,她还在哀求着沐如谨能够来救他。
可如今的沐如谨早就被沐休的怒火吓得魂不附体了,又哪里救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