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健见到杨苁儿脸上略微带着的不能作的委屈神色,心有不忍,杨苁儿自小便是南王府的公主,能力强又得南王的倚重,在南王府也是高高在上。何曾受过今日这般屈辱?
韩健道:“苁儿,我伤无大碍,你先回房。”
“是。”杨苁儿低下头应了一声,又跟众多郡王妃告辞,随后慢步走出正厅。她离开时,韩徐氏仍旧在喋喋不休,认为杨苁儿是转身离开而非退下是不守礼节。虽然声音不大,但韩健猜想杨苁儿也能听的清楚。
韩健没说什么,毕竟韩徐氏也是他的姨娘,今日是他和顾欣儿成婚的日子,说太多话只会令在场人更加尴尬,还会李归顾欣儿以为自己回护杨苁儿而顶撞韩徐氏。
一旁的韩松氏倒是说道:“六妹,人都走了,还说什么?”
“就是说她太大小姐脾气,这里是东王府,她出身再好,进了家门,还不是东王府的一个妃子?”
她韩徐氏这么说,等于是把顾欣儿也扯进来。韩松氏见韩健脸色不太好,紧忙再拉了拉韩徐氏的衣袖,韩徐氏叹口气未再多言。
剩下就是给韩健治伤。韩健的腿伤经过处理之后倒也无大碍,只是伤口需要长时间静养才能痊愈。
韩崔氏看着韩健问道:“健儿,今日这婚礼,是否还照常举行?”
“一切从简吧。”韩健道,“如今刺客在江都行凶。还伤了那么多无辜百姓,若是大操大办毕竟不妥。礼仪照常,只是从简,我也不希望欣儿再久等下去。”
说着,韩健拉着顾欣儿的手。顾欣儿被韩健这亲昵的举动弄的一羞,低下头,旁边几个郡王妃都笑盈盈的。在她们眼中,韩健和顾欣儿夫妻和顺是最重要的,她们最希望是东王府早日开枝散叶。
“那好,二娘继续去准备。至于宾客方面。我也会先妥善处置。健儿你有伤在身,也无需劳累,只在行礼的时候露面便可。”韩松氏道。
“嗯。”韩健点头。
随后,韩健众多姨娘都出了门。也不拉顾欣儿走。她们也知道在这时候韩健和顾欣儿之间有话要说。给她们留了二人时间。
等人都走了,顾欣儿也就没那么拘谨,而韩健也放开来。拦住顾欣儿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顾欣儿忍了很久的泪水才流下来,哭了很长时间,韩健才将她哄过来,不过此时顾欣儿眼圈还是红红的。
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布置的差不多,韩健和顾欣儿便要出去正式拜堂成亲。
韩健亲自给股息恩人盖上盖头,然后拉着顾欣儿的手,一起出了门。韩健毕竟腿脚不便,顾欣儿还要适当对韩健有所搀扶,等二人出现在东王府的正院,在正院等候的官员都起身来。这些人有来的早,也有来的晚的,他们也都知道城里生什么事。这时候韩健能露面,在他们看来本身就很奇怪。
婚礼照常举行,先是拜堂的仪式,因为顾欣儿是嫁入东王府,顾唯潘就算官职高,但爵位并不及韩健高,而他又是女方的父亲,照理在今日是不会出现在东王府的。所谓女子嫁出门,就等于是泼出去的水,女方在成婚之日,只是将女儿送出门便完成使命,至于招待亲朋,也只是自家的事。
韩健与股息恩人拜了堂,便要送新人进房等候。本来可以跟在豫州一样,让人将顾欣儿送进去,而韩健无须亲力亲为,但韩健跟顾欣儿毕竟感情深厚,此时他执意要亲自来送顾欣儿。
等送顾欣儿回房,韩健让顾欣儿在里面等候,而他则出门来。本来他作为新郎要招待客人,但今日因为一切从简,客人那边会有专人来招待,韩健主要还是要知道关于刺杀案的详情。
等韩健回到正厅,韩松氏和韩崔氏正在与江都一些负责戍卫和治安的军将及官员开会,见到韩健进来,所有人都起身来行礼。
“礼节就免了。”韩健往前走着,也不用人扶,抬手阻止了旁边官员的行礼。
韩健话说的很生硬,主要因为韩健历来都觉得,江都是自己的地头,就算自己出去,被人知道他是东王,也不会有人对他不利。但今天的事情却让他知道,原来危险也会生在自己身边,而且是在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东王态度不善,令在场之人感觉到,就算郡王妃不会追究,东王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些危害了他安全的人,包括一些与此事有关,玩忽职守所有懈怠的官员。
“健儿,怎不在房里休息?”韩松氏在众江都官员面前,没那么拘礼,扶着走上前的韩健,让他坐在正位位置。
“请坐吧,诸位。”韩健看着在场众人,语气冷淡道。
在场的人听得出韩健话中带着几分怒气,没有一个敢坐。
一旁的韩松氏道:“东王让你们坐,就坐。”
在场之人这才面面相觑,三三两两坐下来,神情都很紧张,有意避开韩健的视线。
“今日的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健也不废话,上来便直入主题问道。
韩健的问题太直接,在场之人没一个能回答的上来。其实韩健也知道没人会回答,因为谁都不会承认刺客的事跟自己的疏忽懈怠有关,这可是轻则官职不保重则要有牢狱之灾的祸事,没有人会把祸事往自己身上揽。他之所以这么声势并重,因他也想在众江都官员面前立威,知道他不是好糊弄的。
毕竟韩健刚执掌东王府,下面的官员,更多的是认为郡王妃才是江都之主,对他这个东王,反而都认为是尚不成气候。新官上任要是没有三把火,后面的火也就烧不起来了。
正厅里一片寂静,在场之人甚至连呼吸都有意忍着,免得自己成为那个突兀的人而被韩健所质问。这种事,要说没关系,都也没关系,要说有关系从城防再到治安衙门,没一个逃得掉。
在场有些僵持,一旁的韩松氏道:“健儿,刚才也在查究这些刺客的来历,尚还不清楚这些歹人是从何渠道进入我江都城的。”
韩健道:“二娘,有些事是可以缓一缓,因为我不想破坏了成婚的喜庆氛围。但今日之事,若不查清,日后江都治安如何能好?连我这个东王出门都要担惊受怕,其他百姓更何谈敢放心出门?”
韩松氏感觉到韩健有要整顿的意思,见韩崔氏还要说什么,便拉了拉韩崔氏衣服,道:“健儿说的有道理。刺客之事,必须查的水落石出,要是现有疏漏的地方,一律要补。而这些当官的,就算官职再高,对东王府再忠心耿耿,也要把乌纱帽给摘了。”
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官员,突然看着韩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韩健记得这人叫宁忠平,是江都太守府负责治安的官员,在江都也算数得上号的人物。
“有什么话,直说。”韩健看着宁忠平,说道。
“回东王殿下。”宁忠平起身行礼道,“如今洛阳贼逆横行,令陛下也不得不到我江都,今日刺客,多半乃是洛阳贼逆派人所为,当下江都并无戒严,若是这些人有心混进城来,那也是防不胜防啊。”
宁忠平出来挑头,就好像是出头鸟一样,旁边的官员听到有人说话,自然跟着附和。
韩健笑道:“那听宁都领的意思,是说要是下次刺客再来,还是会畅行无阻,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下官并非此意。”宁忠平紧忙道。
韩健冷冷一哼,道:“江都近来虽然并未戒严,但这些年,城门衙门到底对过往行人是否有严格审查?之前两年,本王出去,随便进出城都无人理会,到今日,恐怕也没多少改变吧?”
宁忠平脸上有些紧张,道:“殿下明察,如今城门事务……并非太守府所能管辖,因而……下官并不清楚。”
韩健本以为宁忠平会辩解一般,没想到他却是推的干净,把事情推给城门衙门去了。
这也是官场的惯例,既然责任没法不担,那就将最大的责任推给别人,让自己少担责,那就可以万事大吉。反正不是他死就是我死,这些人都会想着先自保。
“那太守府就无责任?”韩健道,“贼人进城,是否需要地方落脚?他们落脚的时候,可是有人查过他们的户籍和路引?”
宁忠平道:“太守府人手太少,怕是……力不能及。”
“力不能及?”韩健冷声道,“恐怕是你们当中有内鬼吧?”
韩健一句话,令在场之人无不紧张起来。
“本王成婚,所要走的路线,已经早就通知了太守府那边,让太守府派人沿途查看,而刺客,竟然都在我所行沿途的商铺之中,这说明什么?”
“东王……明察……”宁忠平知道这事怎么也解释不过去,头上冷汗直冒道,“以前这些事,都是……东王府侍卫亲自去做的……”
“以前?”韩健笑道,“东王府这些年有过此等规格的婚庆大事?”
宁忠平彻底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