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绣言虽然跟在韩健身边的时日不短,但并未正式进过东王府的门,她身边能与她沟通的除了丫鬟就只有杨秀秀和后过去的宁舜儿,她根本也无与东王府里女人沟通的经验。而法亦在东王府里感觉被韩健的姨娘们冷落,但她终究是韩健一正式礼节迎娶进府的偏妃,论地位,就算宁绣言将来可进到东王府,也终究无法与法亦相比。
宁绣言见到韩健和法亦还是很拘谨的,也根本放不开。就算她聪慧也不知为何此次韩健选择藏身在城中还要带她在身边。
而法亦本身也很顾着身份和礼数,自然不会有与宁绣言同榻之欢这样“荒唐”的事。这些天就算韩健要她们作陪,也是分开,不会有什么接触。
韩健进到房中,而法亦则还在外面等候。韩健对身边的女人还是很疼惜的,若是换了别人绝不会舍得让她们在外面吹冷风,可法亦不同,法亦是练武之人,需要吐纳和调息,韩健自己也曾学过那些调息之法,知道在外面更适合练武。韩健也没准备跟宁绣言有过多缠绵的时间而冷落了法亦。
“主子……”宁绣言见到韩健进来,心中还是很拘谨,看着收拾好的包袱道,“妾身已经都收拾好,明日便可随时取走。”
“不用那么急。”韩健笑着坐下来,倒杯茶喝了。这些天宁绣言不但要帮忙收拾,更要作为奴婢一般端茶递水,连烧水和泡茶这种事也要她一人来做,她也是养尊处优惯了,按她自己的说法,这些事原本她坐起来都很简单,只是近来不常做,突然做起来还会有些累。
韩健让宁绣言过来,将她抱进怀中。宁绣言哪里习惯的了,才刚坐下便已经面红耳赤。韩健却也不是太放肆,只是想更多与她亲近一点。却还没等他有更进一步的行动。敲门声响起,却并非是屋子的门,而是院门。
韩健警觉,宁绣言也马上站起身来。韩健料想外面的法亦应该也是处于大战在即的模样。等韩健出门来,敲门声又响起,不过这次却是有规律,应该是大西柳亲自前来。
“什么人?”法亦还是很戒备走上前,她手上拿着长剑。问道。
“少公子,是属下。”外面的确是大西柳的声音。
法亦这才开门,大西柳进到里面来,她只是独身前来并未带随从。之前韩健特别交待过,若是无事的话不能过来找他,有什么事的话韩健会派法亦传话过去。既然大西柳来,就说明一定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韩健没说话,到了厅堂中,韩健才坐下来问道:“之前本王不是交待过,就算你知道本王所在。也轻易不要过来,免得被人跟踪察觉到?”
大西柳紧忙行礼告罪,韩健摆手道:“行了。有什么事快些说。”
大西柳道:“回少公子,属下已查明朝中乱党即将于明晚窃夺城防,届时城外的乱军会趁机杀到城中,再夺皇宫戍卫。东王府中有叛逆将会协同攻打东王府。”
“哦。”韩健点头,“消息可靠?”
大西柳肯定道:“可靠。”
韩健这才点头,让大西柳将更详细的情况奏报上来。原来在他失踪这些天,朝中想铲除东王府的人已经按捺不住,就算知道韩健失踪很多事可能会有变数。但他们还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时机。一旦杨瑞下旨将城外的难民遣返回黄河以北,那这次的阴谋将会无疾而终。这显然不是那些人想看到的。
“你可有查到尚书台官员,有哪些与此事有关?”韩健突然问道。
韩健这一问,令宁绣言神色一变。韩健不问别的。直接问尚书台什么人与此事有关,她的父亲宁原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毕竟也是尚书台大臣,相当于魏朝的次辅大臣。大西柳一旦说她的父亲也参与到其中,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少公子,属下尚未完全查明。”大西柳的话。才令宁绣言稍稍松口气,“礼部侍郎林恪曾多次暗中与朝中大臣联络,这些官员的府邸,如今都被严密监视。”
韩健微微点头道:“把监视撤了吧。这些人在林恪眼中不过是事后的一切傀儡,暂且他还用不上。与其在这些人身上花费人力,还不如多应对东王府军中可能生变的那些人。”
“是。”大西柳再领命。
韩健一摆手道:“你回去安排。明日你在城中,有便宜行事的权限,做的好的话,你和你妹妹便可早些功成身退,不用如此太过忙碌了。”
大西柳神色露出一些不解和难色,最后还是领命,然后离开小院。等人走了,法亦立在墙头等了半晌,她是在确定是否有人跟踪大西柳前来。直到确定没什么异常后,她才从墙头上下来,回到韩健身边。
“收拾一下东西,看来不能等到明天,今天就要换住处了。”韩健道。
法亦看了宁绣言一眼,问道:“少公子是怕有人会寻踪前来?”
韩健一笑,在宁绣言身边,法亦自己也放不开,一声夫君都会令她觉得别扭,所以干脆以最基本的称呼“少公子”相称,反倒还不如宁绣言那么放得开。
“不是。”韩健道,“在这里有很多事不方便做。”
“那少公子往何处去?”法亦感觉到奇怪,本来就是藏身起来,在哪里都一样,也都是她去传递消息,只是有远近之分,怎会有方便不方便?
韩健笑道:“往军所去。那里才该是应去的地方。”
法亦心中还是不解,去了军所那不代表一切都露馅?但她还是遵命,与韩健和宁绣言出了小院,循着夜色往军所衙门方向去。
因为路上并未宵禁,街路虽然人少但也并无官差巡查,到军所外,里面只有很微弱的光传出。但毕竟是整个洛阳乃至魏朝的军事枢纽,里外的防备重重。
见到韩健,士兵和侍卫不敢怠慢,谁也不敢阻拦韩健亲自入内。到里面,值星的将领和谋士才知道是韩健来了。韩健在此前已经有七天时间没曾在军所里露面。
“少公子。”一名谋士见到韩健吓了一跳,人险些摔倒。
“没什么,本王这几日偶感风寒未曾过来,今日是过来瞧瞧是否有什么战事需要处置。”韩健说完。直接到帅案前坐下,此事在军所内值星的将领才都在大厅内聚齐。
“少公子。”将领和谋士一同对韩健行礼。
韩健摆手,一边是让这些人不用多礼,也是让背着包袱的宁绣言和法亦立在一边。这些将领和谋士显然都没料到韩健深更半夜会前来,身边还带了两名女眷。看样子好像拖家带口逃难一般。韩健在东王府军事体系下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就算他们心中怀疑也不敢随便说什么。
“这几日可有大事生?”韩健突然问道。
一名将领道:“之前北方和关中的战报,全数由武安所代为领受,传阅于少公子所知。很多机密战报我等我无权查看,是否……少公子未看到这些战报?”
韩健一笑道:“看倒是都看过了。那也就是说没别的事?”
这些将领和谋士都不知韩健问的是什么,既然韩健得知的事比他们还多,而他们所知的也不过是那一星半点,还有什么可问的?但毕竟还是有部分人知道韩健言下之意,韩健问的并非是前线上的战报,而是眼下洛阳城中生了什么。要说这些天洛阳城也算是风平浪静。最大的事莫过于东王“下落不明”,很多人说韩健是秘密领兵北上,这消息也逐渐传开。主要原因是韩健连在军所中都未曾露面,军所的这些将领也都以为这传言属实。他们在洛阳见到韩健也觉得奇怪。
“回少公子,并无其他事。”一名将领代为回答道。
“好。”韩健点头,笑道,“诸位做的不错,本王不在这些时日,你们能将东王府还有洛阳的城防维系好。不过本王这次回来,是安排换防事宜。”
当韩健说到“换防”。其中有些人心里本能的感觉到危机。韩健很早就知道东王府中一些人图谋不轨,这是他连东王府中人也不相信的缘故,只要他将自己的行藏泄露,或者将自己的目的在军事会议上说出来。鲜卑人和南齐人是不可能知道,但朝廷派系的人却必定是能知晓。此次韩健要应付的是朝廷派系对东王府的清剿,他就必须在做事之前将整个东王府的人隐瞒,才能保证朝廷派系的人以为他被蒙在鼓里。
此时韩健突然回来说要换防,显然出了一些人的预料。无论韩健是因为什么原因换防,都会打乱朝廷派系中人要叛逆的部属。
“少公子。换防之事事关重大,况且如今洛阳盛放不稳,不应轻易调动。”
韩健笑道:“有些事就不用你们劳心了。从此时开始,军所衙门里只许进不许出,诸位便当自己是囚犯便可。到明日之前,若有任何人想离开此处,一律按照通匪之罪论处,诛灭九族!”
韩健把话说的这份上,在场之人无论是否提前得到风声,现下都知道是生了大事。
“诸位便在这里等着便是,连屋门也不要出了,若是有人不方便的话,旁边会准备夜壶和马桶与诸位应急。”韩健说完,摆手示意让侍卫进来,这些侍卫却不是韩健之前身边常跟的那些,这些将领和谋士和感觉到惊奇。毕竟韩健身边的那些侍卫他们大多数都认识,可眼下这些,一个个不苟言笑而且风尘仆仆的模样,更好像战场上实战的军人一般。
韩健要令整个洛阳换防,便先给军所衙门换防,原本军所衙门的士兵也都被撤换下来,同时换上一批新的士兵。这些士兵何时进的城这些人都不清楚。
等人都安排好,所有在军所衙门的将领都被安置在正厅中,而且之后若有人再前来的话也会一律被“请”进去,在天亮之前都不会允许离开。
虽然距离大西柳所调查叛乱开始的时间还有一天,但韩健已经提前开始行动。韩健不会等到叛乱开始之后再行动,也不是提前展开所有的行动,而是先开始布局,打乱朝廷派系中人叛乱的计划,这使得他们只能提前冒险行动,到那时则是会仓皇行事,韩健再暗中有条不紊施行他自己的计划,将所有的叛逆一网成擒。这样既会令躲在暗处的人暴露出来,还能不造成太大的损伤。但更重要的,是韩健想维持朝廷一脉的“香火”,就算韩健要对朝廷派系的人下手,他终究还是要给杨瑞留几分面子。在此次事件之后,朝廷仍旧要正常运转。
前厅都安排好,将领和谋士感觉到事关重大,事不关己的只是心中怀疑而不敢有所动作,本身就与叛乱之事有关的,则在想如何脱身将消息传递出去。但其实也不用他们去传递什么,只要洛阳城防换防开始,是个人都会知道出事了。只是现在还没人知道韩健回到了军所衙门,或者说军所衙门里的这个人是货真价实的韩健而不是一个替身。
韩健进到内堂,在内堂里,只有法亦和宁绣言陪她。法亦毕竟是做过大事的人,她对于权力上的斗争已经见怪不怪,可宁绣言毕竟是她经历的第一次,还是这么直面的接触,她心中感觉到惶惶不安。而等她随韩健和法亦进到清静而与外面氛围截然不同的内堂,心中更是无所适从。
“不用担心,到明日,便可以回去跟舜儿和郡主团聚了。”韩健坐下来,对宁绣言笑了笑道。
宁绣言看着韩健脸上的笑容,心中才安定了一些。不论怎么说,她现在都当韩健是主心骨,韩健说什么也就是什么。韩健说没事,她心中也真的就当没事而不去怀疑。
法亦则显得很自然,同样与之前在小院时候一般不苟言笑。
在宁绣言不知该做些什么的时候,韩健却是提起笔,开始将他的换防命令下到城防各处。
“绣言你若是累了,便在一边休息一会便可。今晚不会有人来打搅你休息。”韩健道。
韩健话是如此说,但对于忧心忡忡的宁绣言来说,又如何睡得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