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前。
有一个亭子。
四个角上各挂着一个红灯笼。
亭内有石凳石桌。
岳青山此刻正在石桌上准备写毛笔字。
墨水,是刚刚研磨好的。
还散发着一股独有的墨香味。
“老爷,刘先生和严先生来了。”
管家走入亭子,语气恭敬。
闻言。
岳青山抬起头,当他看到严谨的第一眼,老脸上,立马露出一道灿烂的笑容。
如春风一般和煦。
“稍等一下,等我写一幅字。”
岳青山解释说。
在书法界,有这么一个规矩。
墨成字落。
所谓墨成字落,意思很简单,就是说研好了磨,那就必须不能中断,得一气呵成写完。
闻言。
严谨颔首,随后迈开腿,朝着亭子走去。
刘兴也随即跟了上去。
岳青山练的是大开大合、龙飞凤舞的草书。
硕大的毛笔,在宣纸上挥墨。
很快。
一副写着“清风道骨”四个大字的墨宝,赫然呈现在大家视线里。
“岳老,您这字,写的是越来越好了啊!”
刘兴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
闻言,岳青山搁下毛笔,笑着问:“刘兴啊,你给我说说,这幅字画,究竟什么地方出彩?”
“啊?”
刘兴直接傻眼。
他就是奉承而已。
对字画完全就是一知半解。
只是觉得好看,但真要让他说出一个所以然来,还真是为难胖虎了啊。
见刘兴怔在原地,严谨缓缓说:“清风道骨,每一笔,都苍劲有力,栩栩如生,而真正的点睛之笔,则是在骨的最后一划上,这一勾,好似龙腾虎跃,又如四海奔流。绝对是属于大成风格的一副草书墨宝。”
“对对对!”
见严谨站出来帮自己圆场,刘兴连忙点头附和,“没错,岳老,严谨所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哈哈。”
岳青山爽朗大笑,指着刘兴,调侃说,“你小子,还真是圆滑啊。”
随后。
他再度转而看向严谨:“严谨,你对书画,还有研究么?”
“只是耳濡目染了一些而已。”
严谨语气恭敬。
前世,严谨的爷爷,就是一个书法大家。
从小就跟着他爷爷练习书法。
写得一手好字。
闻言。
岳青山摆摆手:“严谨,你这可太谦虚了。”
“严谨,来,给岳老露一手瞧瞧!”
刘兴在一旁开始起哄。
岳青山也是笑着说:“试试?”
“还是算了吧,在岳老您面前,我哪敢献丑啊?”
严谨苦笑着摆手。
刘兴开口:“严谨,岳老都这样说了,你要是还谦虚的话,那可就是不给他面子啊。”
嘿。
严谨差点没吐血。
这货话可真多啊。
而且还一直坑自己。
咋滴!
有仇啊?
“好吧,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严谨只得点头答应。
严谨走到石桌前,将毛笔清洗干净后。
重新沾上了墨水。
这一个细节,就足以看出,严谨不是普通人。
讲究。
“岳老,为什么严谨要洗掉之前的墨水?”
刘兴好奇。
岳青山一本正经:“这是专业书法家才会有的习惯,每个人用的笔墨浓度都不相同。或许相差不大,但对专业人士而言,即便是一毫克的墨水,也会影响到整副书法的完整性。”
嘶!
刘兴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说……严谨是专业的?
此刻。
岳青山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严谨。
整个亭子里。
陷入一片死寂。
严谨手中攥着毛笔,气势瞬间全开。
他在宣纸上,缓缓落下第一笔。
是一横!
刚猛无比,最后那一斜笔,更是如同蛟龙出海!
形神兼备。
或许管家和刘兴两人不知道这一笔的奥妙。
但岳青山却是看的心惊胆战。
这功力,可不是一个年轻人所应该具备的。
很快,第一个字就出来了。
是一个‘荡’字。
刘兴微微皱眉,口中低吟:“莫非是荡然无遗?或者是荡析离居。”
没有人附和他。
严谨接着开始写第二个字。
他写的,乃是行书。
笔法飘逸自然,下笔如有神助。
不多时。
第二个字,赫然成型。
“荡-妇!”
刘兴脱口而出。
下一秒。
亭子里,一片死寂。
没错。
严谨写的这两个字,神似荡-妇。
管家缩缩脖子:“严先生高才啊,每一笔都各有风格,但融合在一起,也不显突兀。可谓是完美结合啊!”
“严谨,你这可以啊,上来就送岳老荡-妇二字。”
刘兴冲着严谨竖起大拇指。
紧接着。
岳青山板着脸看着刘兴:“不懂就别说话,你不嫌丢人吗?”
“啊?”
刘兴愕然,“这难道……不是荡-妇吗?”
“这是坦荡!从左向右念!”
岳青山老脸一沉,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愤怒。
嘶!
刘兴倒吸一口凉气。
涨红着脸。
这……
尴尬max啊!!
他活到这么大,除了小学拉稀相信了一个屁当着全班人的面出了一个大丑,导致在同学面前社会性死亡后,还是头一回这么丢人。
妥妥的晚节不保啊!
“刘主管,我想采访一下,尴尬不?”
严谨看着刘兴,眼神意味深长。
刘兴干笑一声:“尴尬树下你和我。”
“严谨,这副字画,可否送我?”
岳青山凝视着严谨,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和渴望。
“岳老见笑了,一副不堪入流的字画罢了,您看得起,是我的荣幸。”
严谨语气恭敬。
“看你这话说得,你这副字画,不输于当代任何一个行书大家!”
岳青山言之凿凿。
在书画界。
每一个巨擘,他都认识。
但能够有严谨这般造诣的,还真没见过!
得到严谨的认可,岳青山直接让管家找来画框,将这副‘荡-妇’裱了起来。
“老爷,挂哪?”
管家开口询问。
“大厅,正中央。”
岳青山想都没想,斩钉截铁。
“正中央现在那副字画,是阎国峰给您的啊。”
管家一脸惊愕。
阎国峰。
书法协会第一会长。
随随便便一副墨宝,那都是价值数百万!
结果现在……
竟然也沦落到给严谨的字画让路的地步!
“阎国峰的又如何?严谨这副,在他之上,去吧。”
岳青山摆摆手,很是坚决。
“好。”
管家答应一声,朝着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