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三叔接连进出赵家两趟,赵家的情况也不用顺三婶再刻意去打听,直接就知道了。
原来初二那日,赵森便已与姚家说好,初八迎亲了。
正好过年期间,家家户户都客来客往的,也没谁会去注意赵森采买了什么东西,他又不是一次采买的,是分批今天买一些,明天买一些,所以村里一直没听到风声。
至于帮忙的人手,张招娣和朱春花娘家都不算远,甚至就隔壁两个村,就有她们同样已经出了嫁的表姐妹堂姐妹们,随便找齐十来个人手,真不是什么难事。
赵家村所有人在他们的刻意隐瞒下,便越发无从知道了。
所以今日柳芸香和顺三婶才会那么吃惊。
但知道了这些后,柳芸香反倒真不气了,“看来自己都知道自己丢脸,才会办喜事都这么偷偷摸摸的,做贼娃子一样。我等着看明儿村里会有几家人去吃喜酒,别都不肯去,才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了!”
又说赵铁生,“不是那么宝贝他的儿子们呢,结果一个个的就这样对他?他都病几天了也不管,谁见了不说可怜!”
总是亲爹,赵晟和赵秀都不好接这话,不好跟着说赵铁生的不是。
也不能让柳芸香不说了,毕竟柳芸香是真的受了委屈的,心里的气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平的。
倒是顾笙笑道:“娘,大过年的,不说这些扫兴的了。您不是说要给人裴公子量体裁衣吗?趁这事儿天还亮着,您快给他量吧,话您可都已经说了,要是回头拿不出新衣裳新鞋子了,可就自打嘴巴了。我和阿秀做饭去,晚上我们就吃锅子怎么样?裴公子昨儿让南货店送来的东西里,好些都适合吃锅子呢。”
裴诀笑道:“衣裳鞋子什么时候做都成,晚上吃锅子也挺好,就是这‘裴公子’三个字,不知道嫂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了?”
顾笙失笑,“行行行,马上改,阿诀哥,跟阿秀一样叫,总行了吧?”
晚上一家人便吃的是锅子,荤的素的摆了满桌子,中间则是热气腾腾的汤底,隔老远都能闻见香味儿。
再加上四个小的都有意插科打诨的逗柳芸香高兴。
到吃完饭,柳芸香总算彻底好了起来,还特意摆了马吊,一家人四个人打牌,一个人买马,玩儿到快三更才各自回房睡下。
次日大年初八,姚玲一早便醒了。
或者说,她昨晚就没睡。
一想到她今天就能见到赵晟和顾笙,一想到她以后就是赵晟的三嫂,想什么时候见他,就能什么时候见他,说不定他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了别的男人,要不了多久就后悔了。
她就激动得浑身发抖,根本睡不着,只恨时间怎么不能过得快些,再快些。
好在这一天、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比起姚玲的满眼狂热满脸通红,不知道的人见了,倒真像是个新嫁娘,姚母和姚大嫂则都耷拉着脸,跟谁借了她们米连糠都没还,跟今儿家里根本不是办喜事,而是办丧事一样!
婆媳俩也一句话都懒得跟姚玲说。
该说的她们早已说干了喉咙,眼睛也差点儿哭瞎,人也差点儿气死了,结果什么用都没有。
那她们还说那么多干什么,反正过了今天,日子是好是歹,都是姚玲自己的了,她们直接当她死了就是!
反倒是姚玲见自己的娘和大嫂都一直不笑不说话,忽然就怨不起她们,尤其是她娘了。
她娘当初不让她嫁赵晟,说到底也都是为了她好……
姚玲伸手一把拉了她娘的手,低声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的,你和爹,还有哥哥嫂子们都放心吧,我、我心里都有数的……”
她一定会把日子越过越好,然后笑看赵晟与那个女人日子越过越差,笑看赵晟悔青肠子的!
虽然她还没想好,日子到底要怎么过,但她不信过不好了,且等今日过后,她再慢慢想吧。
姚母却直接把手抽了回来,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只冷冷道:“你能把日子过好,当然最好,你要是过不好,那也是你自己的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你是好是歹,我们都管不着了。除了逢年过节,你也不要再回来,等今日你出了这个门,这里便不再是你的家,只是你的娘家,你也不再姓姚,而姓赵了,你记好了!”
姚玲知道这次她伤了她娘的心,但听得姚母这话,还是忍不住委屈起来,叫道:“娘,我今天出嫁,一辈子就一次的大事,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点的,就不能……高高兴兴的送我出门吗?”
姚母的回答是直接招呼姚大嫂出去了。
他们做父母兄嫂的在被那样丢了脸,伤了心后,还能给她置办跟原计划一样的嫁妆给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余下姚玲看着她娘和大嫂头也不回,更委屈更生气了,“我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给你们所有人看,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都后悔的……”
幸好田产婆来了,一进来就满脸堆笑,“姑娘,大喜的日子可不能不高兴。你娘也是心疼你,为你担心,等你回头把日子过好了,她安了心,自然也就不生你气了。我先给你开脸,然后给你梳头,怎么样?保证我们今天做个最漂亮的新娘子,把新郎官儿迷得神魂颠倒,也让……某些人后悔死。”
巧舌如簧的哄得姚玲高兴起来,才忙活起自己的来。
到得午后,赵森带着雇的花轿和吹鼓手们,吹吹打打的到了。
瞧得姚家冷冷清清的,根本没有一点办喜事的氛围,也根本没有客人,姚父姚母更是直接避而不见,只有姚大哥出来招呼他。
从昨儿上午起就一直不高兴不得劲的心,霎时越发不高兴了。
他老丈人老丈母都什么意思呢,根本不拿他当姑爷是不是?
那一开始就别同意这门亲事啊,现在花轿都进门了,还跟他拿什么乔!
还是瞧得一旁姚玲的嫁妆堆了满地,比田产婆说的好似还要多些,心里才舒坦了些。
待田产婆扶了盖着大红盖头的姚玲出来,便扶着她上了花轿,又吹吹打打的一路回了赵家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