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贵子让赵晟说得一噎。
好像,还真是这样,既然迟早都要死在殿下手里的,无论如何结果都改变不了。
那干嘛死之前还要委屈自己,难道这世上还能有比死更可怕的事?
既然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当然可以嬉笑怒骂,恣意恩仇,怎么痛快怎么来了。
问题是,他当奴才的,不能再看着殿下大怒下去了,回头真因此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来,别人他不知道,但第一个死的肯定是他!
小贵子只能继续小声哀求二皇子,“殿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韩信连胯下之辱都能忍,您真的、真的用不着跟个小人一般见识的。他就是个草芥子,给您提鞋都不配,您跟他生气都是抬举了他,何必白白气坏了身子?”
“您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他高贵,可千万别因为一时生气,因小失大。皇上最近对您那般看重,娘娘也说,皇上在她面前夸了您好几遭,说不定,就近期皇上便会册封您了,决不能在这个关键时期功亏一篑啊殿下……”
劝了半天二皇子,见二皇子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忙又说赵晟,“赵大人,的确所有人都迟早要死的,但能多活几年,多受用几年,难道不更好?我们的确投鼠忌器,可您别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真把殿下惹急了,殿下怎么着都是皇上唯一的嫡皇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您和您所有亲眷可就不一定了,到时候弄得家破人亡,血流成河,您再来后悔,可就迟了。您好生想一想吧!”
赵晟其实早就等着见好即收了。
本来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得经过很多次,每次都往上添加一点儿。
直至二皇子的怒气彻底堆积到再也堆积不下,彻底爆发那一刻。
赵晟终于站了起来,一副顺着小贵子递的梯子往下爬的架势,“也不是我有意要对殿下不敬的,贵公公时时侍奉殿下身侧,应该很明白我的恼怒才是。”
“明明都说好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自安生的。我们也从来没想过挑事,至今秘密都只有我们夫妇两个才知道,因为我们真只是为了自保。”
“结果前脚内子才遭了那么恶毒的算计,身心受损至今都还没复原。后脚又把手伸到了襄阳侯府头上去,想要利用我血缘上的至今来牵制对付我们。”
“殿下既然这么多手段,既然说过的话全当放屁,之前又何必要答应。不觉得自己连基本的契约精神都没有,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吗?殿下是尊贵,但就像贵公公刚才说的,兔子急了还咬人!”
二皇子本来就被小贵子劝得熄了那么几分怒火,虽然他衣袖下的拳头都快捏出水来了。
这会儿又见赵晟到底还是服了软,且听他说来,显然事出有因。
二皇子遂也就势沉声开了口,“本王什么时候把手伸襄阳侯府头上去了,本王连想都没这样想过,你们不能仗着本王现在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就什么账都算本王头上来!”
赵晟“哈”一声,“殿下真没这样想过?那二皇子妃的表弟忽然想求娶襄阳侯府的大小姐是怎么一回事,殿下敢说自己一点都不知情?”
说着一记冷笑,“不会又跟上次一样,是误会,您事先压根儿不知情吧?也太可笑了,每次殿下都不知道,每次都是身边的人自作主张,您被蒙在鼓里。一次两次还算了,次数多了,换了殿下肯信吗?”
“退一万步,就算您真的不知道,也是您没管好身边的人,没让他们意识到重要性,对他们管束不够,才会一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们不把账算到殿下头上,倒要算到谁头上去!”
二皇子总算听明白又是怎么一回事了。
气得简直想立刻冲去二皇子妃屋里,给她一记窝心脚。
谁让她自作主张安排自己表弟求娶襄阳侯府大小姐的?
是,襄阳侯是五军都督府五位掌印都督之一,可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拉拢五军都督府的都督,是惟恐父皇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惟恐父皇太信任他呢?
何况五位都督要调大队兵马得五人的印信放到一起,否则每人每次只能调动西山大营两千人马,能顶什么用的?
还不如去拉拢金吾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呢,不然她都能想到的,他和母后会想不到,他和母后反倒没她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聪明了?
关键他才警告过她以后不许再听风就是雨的自作主张,不许再去母后跟前儿胡说八道。
外面的事她也通通不用管,只要把府里给他打理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就是。
她这才答应了他几天呢,又开始自作聪明自作主张了。
肯定是想将功赎罪,好挽回他的心,——就这点儿脑子,还挽回他的心,要不是看在儿子的份儿上,要不是眼下他出不得任何篓子,名声不能有半点污损,他休了她!
二皇子片刻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赵晟道:“本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本王的皇子妃至今不知道一些事,所以又跟上次去本王母后面前胡说八道一样,自作聪明了。”
“本王会警告她,决不许再犯类似的错误。不知者不罪,这事儿也不能怪她,她如果知道,只会跟本王一样,避之不及的。现在你可以走了,本王不想再看见你!”
赵晟似笑非笑,“殿下放心,臣不想再见到您的心,只有比您不想再见到臣的心强十倍的。所以希望类似的事情,真的不要再发生了,不然每次都是您不知情,狼来了喊多了,最后可就没人会信了。”
“臣也再重申一遍,是臣夫妇相关的任何人,殿下都不许打主意。这么长的时间了,想来我们夫妇相关的人,殿下早已查得底儿朝天了,肯定不存在‘不知者不罪’的情况。”
“否则,我们夫妇和亲眷都卑微,比不得您高贵,结果却弄得鱼死网破同归于尽,我们倒是赚大了,您却亏大了,不是太不值当了?所以您还是忍一忍,再想弄死我们,也好歹等到您坐上那张龙椅了之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