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段兴功力大进,出招之时仅仅只是极细微的空气波动,瞒过了所有群雄豪杰,甚至瞒过了就在阿朱身前的薛神医,却瞒不过乔峰。
乔峰功力高强,又在一旁,自是有所感应,转头看去,见段兴对自己点点头,一转念,便明白了段兴的想法。心想:“让这些人误会了也好,不然,我还真不好说出是谁打伤的阿朱姑娘,只是要累得慕容复背这黑锅了。”心中有些歉疚,转念想起慕容复的为人,旋即又释然。
当下顺水推舟,道:“是啊,玄慈方丈慈悲为怀,决不能以重手伤害这样一个小姑娘。多半是有人冒充少林寺的高僧,招摇撞骗,胡乱出手伤人。至于是不是慕容复所为,乔某不得而知。”乔峰心胸正义,终还是没能说出扣人黑帽的话来。
玄慈与玄难对望一眼,缓缓点头,均想:“乔峰这厮虽然歼恶,这几句话倒也有理。”
阿朱心中则是气闷:“乔大爷明知不是我家公子所为,却不许我出声解释,真是气煞我了。”阿朱冰雪聪明,虽明知乔峰不许自己出声用意,可一时半会也无法释怀。转头狠狠的看了一眼段兴,段兴只作不见。
薛神医见玄寂、玄难二位高僧都这么说,料知无误,便道:“如此说来,世上居然还有旁人能使这门大金刚掌了。此人下手之时,受了什么阻挡,掌力消了十之七八,是以阮姑娘才不臻当场毙命。此人掌力雄浑,只怕能和玄慈方丈并驾齐驱。只是以老夫了解,那慕容复可还没有这般功力。”言辞之下,自是对慕容复下手一事不信。
群雄佩服薛神医,见他如是说,便大为赞同。可也有部分人心中不满,认为薛神医偏袒慕容复,明着是说他功力不够,暗地里是为他脱身。可这个当口,即便心中再怎么想,面上却是谁也没有出声,平白无故、只为意气之争便得罪医生,那是极为不明智的。
玄寂也不问薛神医何出此言,直接问向阿朱道:“出手伤你的是谁?你是在何处受的伤?此人现下在何处?”他顾念少林派声名,又想世上居然有人会使大金刚掌,急欲问个水落石出。
阿朱想说话,苦于被段兴点了穴道,只得两眼瞪啊瞪的,让玄寂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明白。心中不禁想到:“这姑娘不会是个哑巴吧?”
一念至此,玄寂再看乔峰,心中便又起了想法:“乔峰这厮杀害父母、残忍戮师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不像是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哑巴姑娘便不顾自身安危的人,难道其中真的有诈不成?”
又是一记隐晦的空气波动,阿朱的哑穴被段兴解开。
阿朱眼睛一转,也知道此时不是呕气的时候,轻声说道:“小女子常听闻薛神医乃江湖之上有名的医道高手,甚至有死人也能救活的本领,早已心神往之。这些天,跟着乔大爷一路前来,听到其他江湖中人也不断谈起薛神医的大名,小女子更是对薛神医崇敬万分。今曰得见薛神医真容,小女子甚感欣喜,哪怕薛神医不愿出手救治于我,小女子也无半分怨言。”
世人没一个不爱听恭维的言语。薛神医生平不知听到过多少和我颂赞誉,但这些言语出之于一个韶龄少女之口,却还是第一次,何况她不怕难为情的大加夸张,他听了忍不住拈须微笑。
她伶牙俐齿,声音清脆,虽在重伤之余,又学了青城派这些人的四川口音,但一番话说来犹如珠落玉盘,动听之极。最后更是说的有了三分凄婉之情,让群豪忍不住也为阿朱求情起来。
乔峰却是听的眉头微皱,心道:“哪有此事?小妞儿天天在马车里待着,根本为曾与他人接触,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薛神医听的心中高兴,可阿朱毕竟是乔峰带来,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当给她治伤,向玄寂、玄难瞧瞧,向游骥、游驹望望,又向乔峰和阿朱看看,最后又看了一眼段兴。
乔峰道:“薛先生今曰救了这位姑娘,乔峰曰后不敢忘了大德。”
薛神医嘿嘿冷笑,道:“曰后不敢忘了大德?难道今还想能活着走出这聚贤庄么?”
乔峰道:“是活着出去也好,死着出去也好,那也管不了这许多。这位姑娘的伤势,总得请你医治才是。”
薛神医淡淡的道:“我为什么要替她治伤?”乔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薛先生在武林中广行功德,眼看这位姑娘无辜丧命,想必能打地劝先生的恻隐之心。”
乔峰脸上变色,森然道:“众位今曰群集聚贤庄,为的是商议对付乔某,姓乔的岂有不知?”
阿朱插嘴道:“啊哟,乔大爷,既然如此,你就不该为了我而到这里来冒险啦。”
薛神医道:“不论是谁带这姑娘来,我都给她医治。哼,单单是你带来,我便不治。况且给不给人治病救命,全凭我自己的喜怒好恶,岂是旁人强求得了的?乔峰,你罪大恶极,我们正在商议围捕,要将你乱刀分尸,祭你的父母、师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你便自行了断吧!”
他说到这里,右手一摆,群雄齐声呐喊,纷纷拿出兵刃。大厅上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说不尽各种各样的长刀短剑,双斧单鞭。跟着又听得高处呐喊声大作,屋檐和屋角上露出不少人来,也都手执兵刃,把守着各处要津。
“且慢!”一声惊天炸雷在众人耳旁响起,有功力低的心神受到惊吓,一个拿捏不住,连手中兵刃都掉到了地上。
段兴冷眼看着薛神医,说道:“我想众位都是堂堂丈夫,是非分明,要杀之而甘心的只有我大哥乔峰一人,跟这个小姑娘丝毫无涉。薛先生身为医者,难道不知医者济世为怀的道理,如今竟将痛恨本王大哥之意,牵连到这位无辜的小姑娘身上,岂非大大的不该?”
阿朱更是害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道:“乔大爷,你快自行逃走,不用管我!他们跟他无怨无仇,不会害我的。”
段兴不等薛神医回话,继续冰冷的说道:“本王义兄乔峰,为了一个初次相识的小姑娘便敢孤身前来聚贤庄,尔等身为七尺男儿,如今却连一个小姑娘都容不下,真是丢进了江湖豪杰的脸面。不如从今往后,统统改名,一律叫做三尺童子吧。”
段兴这一句话真是一棍子打翻了一船人,群情顿时变得惊恐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子怎的知晓我有师门的事情,这等隐秘之事本不该泄露出去才是。这万一让那叛徒知道了,岂不会有姓命之忧不可?莫非,此子又或者是在诓我不成?”薛神医带着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段兴,心中霎时间转过好几个念头。
“想回师门就照我说的去做。”耳旁继续传来段兴的声音,涉及姓命的大事,薛神医不敢造次,只得继续按兵不动,听段兴说话。
“一会其他人要做什么便由得他们做。至于你,本王只有一个要求,便是救治好这位姑娘。关于你能否重返师门,回到苏星河门下,等你治好了这位姑娘,本王自会找你详说。若是同意,你就点头。若是不同意,哼,本王让你血溅当场。”随着段兴这句话,一道冰冷的意志从段兴双眼发出,打向了薛神医的识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