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时,也不用额外的黄包车了,关熙怡硬是跟费景庭挤在了一起,后头还跟着满载布匹的马车。
直到此时,关熙怡才回过神来,困扰她多日的问题,竟然就这么解决了。
她一直侧头观望着费景庭,直把费景庭看得心里发毛。
“你一直看我干嘛?”
关熙怡突然问道:“你怎么跟卞家扯上关系的?”
“哦,我不是在教书嘛,正好有个学生姓卞。”
“男学生女学生?”
“我教的是女塾,你说男的女的?”
“多大年纪?”
“十六、七?也就那样。”
“哦~”关熙怡若有所思,她隐隐觉得普通师生之间关系应该没那么好。
半晌,关熙怡也不知怎么想的,再也不提卞文颉,只说这一阵她在京城的见闻。
说说笑笑,半个多钟头,黄包车到了地方。
关熙怡慢腾腾的跳下车,面容整肃,昂首迈步进了自家铺子,大声吩咐道:“顺子,去帮忙卸车。刘嫂,你帮着点一点各色布匹。我再去雇两个力把帮着卸货。”
刘嫂应了一声,顺子却问道:“什么情况?东家,弄到货了?”
“别废话,快去卸车!”
费景庭打算去帮忙,却被关熙怡一把拉住:“你穿这身衣服,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她上下打量一番,美目流转,又说道:“天气转暖,改天过来我给你量尺,再做几套衣服换着穿。”
费景庭应下,过了会儿又被关熙怡安置在柜台后坐着,又过了片刻,她又给费景庭端来了茶水。
这当大爷的感觉,貌似很不错。
看着关熙怡忙前忙后、指挥若定,一副女强人的样子,谁能想到这女人背后却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样子?
若是将来娶了她,那岂不是整天可以在家里当大爷?哎,可惜修为一直卡在筑基,不然真想现在就娶了。
费景庭暗自抱怨,心说怎么妖魔鬼怪就不露头呢?不露头自己还怎么突破筑基?
看着店里忙乱,还不让费景庭插手,他有心提早回家,却又被关熙怡拦下。那女人抽空又出去买了些点心、果子给他打发时间。
等忙碌完,关熙怡便让刘嫂、顺子提早回家,铺子关了门,她笑吟吟的表示,今天要给费景庭露一手。
足足整治了六个菜,还有一壶烫好的烧酒。
席间不停的为费景庭布菜、斟酒,那眉眼间的风情与柔情蜜意,让费景庭大感吃不消。他觉得要是再不走,今天恐怕就走不了啦。
正琢磨怎么脱身呢,就听关熙怡说道:“景庭……你觉得我如何?”
“很好啊。”
“不觉得我任性、刁蛮吗?”
“你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做生意,不张扬一些怎么镇得住场面?”
这句话对了关熙怡的心思,她仰头一饮而尽,说道:“是啊,若不是为了生意,谁乐意张扬着让人背后指指点点?还是你懂我。”
顿了顿,她目光紧紧盯着费景庭:“景庭,要是你不嫌弃我……那我……”
“啪啪啪!”
“开门开门!姓关的臭娘们,我知道你在里头,赶紧给爷开门!”
关熙怡神色一滞,随即紧张道:“景庭,你别管,快从后门走。”
啧,什么意思?费景庭知道她是好意,可听着怎么像是被人捉奸了呢?
“那无赖的舅舅是杨景林,咱们招惹不起。我是女的,撒撒泼还能含糊过去。你要是出面,今天的事儿肯定就闹起来啦。”
费景庭吃了口菜,慢悠悠问道:“是蒋振鸿?”
“你怎么知道的?”关熙怡很聪慧,转瞬便骂道:“顺子这碎嘴,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我求你了,景庭,你快走好不好?”
“好啊。”费景庭说道:“不过你也别开门,就让他撒疯。”
“可我还要做生意,就算今天不开,明天总要……”
费景庭打断道:“先关几天门,等我解决了再说。”
“你……你可别乱来!”
“放心,我心里有数。”
费景庭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身从后院小门离开了铺子。他绕了一圈,又绕到前门,老远就瞧见一个瘦弱的麻杆在铺子前拍门。
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费景庭走近了,躲在人群里仔细观察。那人身量不高,很是消瘦,半长的头发中分,三角眼、蛤蟆嘴,脸上还有个长毛的痦子。就这形象,去演汉奸都不用化妆了。
“……臭娘们,你以为不开门爷就没招了?我告诉你,除非你不做生意,不然爷有的是办法治你!”
“拿了货又怎么样?爷跟舅舅说一声,立马就把你这颇店给封了!”
“我数到三,再不开门我可就不客气啦。一……二……三!嘿!叫板是吧?行,那咱们走着瞧!”
蒋振鸿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转身扫了眼围观人群,骂道:“都踏马看爷的热闹是吧?信不信爷招呼一声全都把你们抓起来?都滚一边去,别挡道!”
蒋振鸿晃晃荡荡往前走,混在人群中的费景庭一边随大流避让,左手呈剑指,逼出一缕真气,瞄着蒋振鸿的肾脉便刺了过去。
行走间的蒋振鸿腹部猛的一疼,旋即又没了感觉,他揉揉肚子,只当是有些岔气,也就没在意。
人群中的费景庭轻轻一笑,随即不紧不慢的缀在其后。
那蒋振鸿晃晃荡荡走出去老远,转眼进了一家饭庄。费景庭跟着进了饭庄,见蒋振鸿进了雅间,他便找了张桌子落座,点了一壶酒、两样小菜。
筑基之后耳聪目明,即便隔着门窗,里面说话的声音依旧一清二楚。
那蒋振鸿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无外乎咒骂关熙怡不识抬举,有同桌的一直拱火,蒋振鸿便赌咒发誓,声称不出一个月,关熙怡必落在他手里。
吃吃喝喝,直到天色渐暮,雅间里这才散了。
蒋振鸿喝得里倒歪斜,坐了黄包车往家走,费景庭也叫了黄包车跟在后面。
这蒋振鸿住的是一间二进四合院,费景庭转了一圈,扒墙头观察一番,发现院子里没什么下人,只在倒座房里有个看门的老头。
眼见四下无人,费景庭手脚并用翻了过去。此刻天已经黑了下来,费景庭猫着腰悄然靠近亮着灯的正房,随即就听到说话声从里头传来。
“孙账房,点算清楚了?”
“蒋爷,我点算了两回,九千三百五十二块大洋,错不了。”
蒋振鸿咂咂嘴道:“那行吧,还是老规矩。零头咱俩对半分。”
“这……要是杨厅长知道了,我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啧,废什么话?我舅舅连他有多少套房子都不知道,这租金差不多就行,他不会计较的。再说了,不是有我担着吗?放心拿你的。不过这账目……”
“呵,您放心,保准一清二楚。”
“嗯,那我就不留你了。”
“哎,您留步。”
房门轻响,一个看着就像是账房的老头走出来,快步出了院子。
房间里,蒋振鸿破口大骂:“踏马的,半个月就收九千多大洋租金,就踏马给老子仨瓜俩枣的,这舅舅再亲也比不上亲爹!”
蒋振鸿从房间里出来,合上门落了锁,迈着四方步进了正房。
不一会儿就有女声传出:“哟,爷这是在哪儿喝的?”
“爷们儿的事儿你少管!”
“呵,瞧您这一脸的丧气,又在姓关的那女人面前吃瘪了?”
“我吃瘪,你看乐子?”
“瞧您这话说的……爷,我跟了你快半年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嘿~臭婊子,就你还要名分?要不是老子上了你的当,你踏马还在庆云后接客呢!我告诉你,少踏马跟我蹬鼻子上脸!”
“不是……也不求您明媒正娶,给个姨太太总行吧?”
“哼,那得看你表现了。”
“爷~”
一阵窸窸窣窣,继而女子惊呼一声‘诶唷’,蒋振鸿骂道:“滚滚滚,爷今天看你就烦!”
女子哭泣着进了里屋,那蒋振鸿纳闷道:“邪了门了,今天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门外费景庭暗乐,心说断了肾脉,能有反应才怪呢。
又等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蒋振鸿的鼾声,费景庭返身回到东厢房,从空间里找出牙签,对准锁眼乱捅几下,随即开了锁头。
进到厢房里,便瞧见地上放着一口箱子,打开来里面堆得满满的都是大洋。
有道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这种不义之财,正好来济一下费景庭的贫。一挥手,那大洋连带箱子都收进了随身空间。
从厢房出来,回身锁好门,费景庭手掐法诀,真气流转,使出假形术,转眼就变成了蒋振鸿的模样。
他迈着四方步踱出二门,正好看门的老头起夜,招呼道:“哟,蒋爷这大晚上还出门啊?”
“关你屁事,好好看你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