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景庭遥遥看在眼里,心里犯了难。这帮人前呼后拥,几十号北洋兵供其趋势,一看来头就不小。
不动手吧,这帮人纠缠不休,烦躁的很;动手吧,就算将这些人尽数灭口,回头引来北洋兵攻上山门,那不是给师父找麻烦么?
费景庭一时间有些踌躇,更弄不清楚这帮人的来意。但瞧那贵公子的模样,这是看上了符芸昭?
啧,这小丫头个子矮矮的,既不前凸、也不后翘,看着好似小孩子,这贵公子的口味挺重啊。
不管怎么说,麻烦找上门,费景庭总不能坐视不理。他施施然走进大殿之中,方才说话那狗腿子眼尖,瞥见费景庭顿时叫道:“就是他!那天出手伤人的就是这人,给我拿下!”
几十号北洋兵顿时举起枪口对准了费景庭。费景庭暗暗皱眉,搓着手指就要动手。被人用枪指着,等于把小命交到对方手里,这费景庭如何能忍?
方要动手,却听符芸昭道:“你们是来抓景庭哥哥的吗?”
“哥哥?”贵公子瞧了眼停下吃喝的符芸昭,当即叱责道:“你踏马瞎嚷嚷什么呢?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跟班碰了一鼻子灰,当即小心道:“这,少帅,这人……”
“看见了,我又没瞎。”
少帅瞥了一眼费景庭,本能的就不喜,这人长得只要比他帅气,他肯定不喜欢。但既然符芸昭叫其哥哥,说不准俩人是兄妹?那就是未来大舅哥啊,可不能得罪了。
少帅随即故作大气说道:“算了算了,不过是一点皮外伤。既然是亲戚,那就算不打不相识。”
顿了顿,少帅冲着费景庭说道:“这位……”
费景庭说道:“费景庭。”
“哦,那就是费先生,请坐请坐。实不相瞒,今日我登山拜访,不是来找二位麻烦来了。当日惊鸿一瞥,我这心里头可就对芸昭姑娘念念不忘了好几日。可算打听到二位落脚在这天目山,几天里我是逐个寺庙走了一遍,直到今日才寻到芸昭姑娘。啧,这算是诚意满满了吧?芸昭姑娘可明白了我的心意?”
符芸昭掏出个帕子擦着嘴装傻道:“不明白,文绉绉的听不懂,你还是明说吧。”
少帅,也就是卢篠嘉冲着跟班一使眼色,后者清了清嗓子道:“直说了吧,我们少帅想纳符姑娘过门,做第四房姨太太。”
符芸昭点点头,说道:“就是小老婆呗?什么姨太太,过去顶多算是个妾。”
跟班急了,辩驳道:“那能一样嘛?我们少帅是什么身份?当今卢督军的公子,放过去那是了不得的贵公子。取你做姨太太那是抬举你。”
“呵,我外婆说了,不能做小老婆。”符芸昭眼珠乱转,冲着费景庭使了个眼色,随即道:“而且我的婚事得景庭哥哥做主。”
费景庭心中暗乐,这鬼丫头怕是又要作妖了。
不就是演戏吗?这个费景庭可怖怯场。
卢篠嘉目光看向费景庭,费景庭顿时苦着脸说道:“实在抱歉,她家里人将其托付给我,让我给选个好人家,而且嘱咐了,一定不能做妾。”
跟班恼火了,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话,不外乎利诱、威胁。一旁的卢篠嘉偷眼看了看符芸昭,喝了一口茶,将茶碗重重一摔,说道:“好!那就娶你为妻!我回头就跟家里那位离婚,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请你过门,这下总可以了吧?”
费景庭说道:“这位卢少帅可说的是真话?”
卢篠嘉也是狠人,放狠话道:“要是我说了假话,出门被雷劈死!”
这年头唯物主义还在小圈子里传播,放这种狠话可见卢篠嘉心意坚决。费景庭倒是吃不准了,这卢篠嘉说得到底是真话,还是哄骗符芸昭的假话。
他在沉吟,一旁的符芸昭却来了戏瘾,看了眼卢篠嘉说道:“好,这是你说的,我等你休了妻子来找我。”
卢篠嘉急了:“我都发誓了,你就不能跟我下山?”
“那你不是还没离婚吗?”
“就是一早一晚的事儿。我那婚事是家里做的主,我爹就想着借了娘家的力好高升一步。可这么些年什么事儿都没借上力不说,反倒一直拖累我家。我回头跟老头子说说,老头子一准同意。”
见符芸昭不为所动,卢篠嘉犯了难,近乎哀求道:“我要离婚娶你,总得让家里人见过你再说吧?”
符芸昭终于开口,问道:“你要我跟你去钱塘?”
“去什么钱塘?要去也得是去沪上。我跟你说,沪上可不比钱塘这种乡下地方,十里洋场,那是要什么有什么。”
符芸昭眼珠转了转,卖了半天关子,终于说道:“好,你说的那么好玩,我就跟你去瞧瞧。说好了,要是不合我心意,我可就自己回来了。”
卢篠嘉不迭地应承:“放心,放心,保准合你心意。”
这位卢少帅坐不住了,招呼人就要下山,就怕夜长梦多,转头符芸昭再改了主意。眼见费景庭冷眼旁观没阻拦,卢篠嘉顿时对其大为改观。这会儿他把费景庭当成了照顾妹妹的暗器高手,丝毫没想到费景庭是个修道者。
这要是结了亲,便算是跟费景庭是亲戚了,是以卢篠嘉绝口不提那辆摩托车的事儿,哄着符芸昭匆匆忙忙便下了山。
他哪里知道,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费景庭将一帮人送出山门,笑吟吟地朝着符芸昭挥手。一旁的法和焦急道:“小师叔,你就看着符姑娘让这帮人带走了?”
费景庭笑道:“带走?你想多了。这天下间能带走这丫头的人可不多,而且这位少帅显然不在其列。”顿了顿,拍了下法和的肩膀:“走吧,约莫晚饭前她一准就回来,别忘了给她准备饭。”
却说卢篠嘉出了山门,便要坐上滑竿,符芸昭眼珠一转便来了坏主意。
她诧异道:“你怎么还让人抬上来?这腿脚不灵便?”
卢篠嘉道:“哪里不灵便了?我是懒得自己走。再有,”他指着几名抬滑竿的脚夫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是劳心的,他们是劳力的,我给足了大洋,他们巴不得走这一趟呢。是不是啊?”
脚夫顿时不迭地应承下来。这一趟虽然劳累,可起码赚了四五天工钱,算得上是好差事。
符芸昭却笑着说道:“什么事儿都劳烦别人,那你自己还有什么用?不如这样,只要你能跟上我,下了山我便随你怎么样,如何?”
“当真?”
说这个卢篠嘉可就精神了。
“我说话算话。”
“好!”卢篠嘉高兴了,冲着滑竿摆摆手:“都起开,嘿嘿,不就是下山吗?别说跟你下山,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跟得上。”
“别胡说,那就走吧。”
符芸昭说罢,迈开步子便往下走。卢篠嘉挽起袖子,大步流星便跟了上去。这初时还好,符芸昭走的不算快。等到了险要的山路,符芸昭是越走越快,有时还会像燕子般从盘山道上面落到下面。
直把卢篠嘉看得目瞪口呆,走到一半便腰酸腿疼,死活走不下去了。他平素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走得了山路?
符芸昭见其跟不上,便在山脚下等着,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卢篠嘉才在两名北洋兵的搀扶下,到了其面前。
符芸昭讥讽道:“不是说跟得上吗?这才走了不到一半,前面还有一座山呢。你怎么这么没用?”
换了旁人这么说,卢篠嘉早就发飙了。奈何卢篠嘉就好符芸昭这一款,当即哭丧着脸逞强道:“我,我是中午吃多了,有些反胃。等我歇过来,咱们再比。”
“好呀。”
可惜卢篠嘉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腿脚吃不住力,在山头滚了几跤,摔得鼻青脸肿,这下不逞强了,老老实实坐了滑竿。
待到了山下,一众北洋兵都有马匹,卢篠嘉邀着符芸昭坐马车。符芸昭却不干,说骑马好玩,非得要卢篠嘉陪着一起骑马。
好家伙,从山下到临安县城快八十里路,这一路骑行过去,等下了马,卢篠嘉的屁股生生颠成了八瓣,大腿内侧磨得破了皮,走路都成罗圈腿了。
再看符芸昭,人家浑没当回事,一路奔行全当玩闹。下了马什么反应都没有,神色间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跟班看不过去,跑过来低声说道:“少帅,我怎么看这位符姑娘是在耍你?”
卢篠嘉上了头,只觉得英姿飒爽的符芸昭更合自己心意了,痴汉般盯着符芸昭笑道:“你懂个屁,这是考验我呢。啧,回头给我请个骑术师父,不能让她小瞧了我。”
“哎。”这真是有钱难买心头好,这会儿卢篠嘉上了头,旁人说什么都不会听的,跟班只好怏怏退下。
符芸昭抬眼便瞧见前些日子跟费景庭一起吃饭的饭庄了,咽了口口水,转头对卢篠嘉说道:“喂,我渴了,你陪我喝点酒?”
喝酒?好事儿啊!这是认可了自己,喝点酒然后就水到渠成了……
卢篠嘉想起了美事儿,当即应承道:“好啊,正好我也口渴了,就陪你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