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小九的母亲,也就是林家,和我们陆家颇有渊源。”
陆天成缓缓开口:“当时父亲他……就是你爷爷,还和林家说笑,要林老爷子将叶澜和我配成一对,亲上加亲。”
“可惜后来叶澜读大学的时候,爱上了一个穷小子,死活要嫁给他,还未婚先孕。林老爷子觉得她丢了林家的脸,气得和她断绝了关系。”
“自此之后,我和叶澜也失去了联系。只听说林家不知为何,被那穷小子威胁,将公司的股份转移给了他,最后林老爷子还被气病了,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之后,我和你母亲结了婚,有了你,林家也没落了,陆家也林家也彻底断了联系。”
“没想到几年之后,叶澜她……牵着一个小女孩,挺着肚子来找我。哭着说林家被害了,自己也被迫跟了一个赌鬼老公,自己现在的丈夫因为赌博欠下巨债,讨债得追到家里,吓坏了她的女儿。”
“她没有办法,找不到人帮忙,所以厚着脸皮来求我,希望我看在当年的情分上,帮她一把。”
陆天成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而陆邵钦更是痛苦到面部扭曲。
那个明媚的,如同小太阳一般的宴九黎……
她当年,到底经历过怎样的苦楚?
她是不是在无数午夜梦回的时候,都心惊胆战地缩在角落,害怕自己有一天会被人抓走?
而自己呢?
自己居然如此禽兽,在她面前,说出要将她送给别人,交换资源这样的浑蛋话?
他到底在干什么!
那是他的妻子,是他相濡以沫,深深爱着的女人啊!
他怎么会将她送给别人呢?
“啊!不要!不要把我送走,我会乖……”
病房里,女人凄惨的呼救声响起,陆邵钦想也没想,直接冲入病房。
可是病床上的女人,再看到门被踹开,男人出现在门口后,声音变得更加凄厉……
“你走!坏人……啊!不要……不要抓走我!”
宴九黎害怕的浑身颤抖,牙齿在打颤,眼泪顺着她的眼眶泉涌般地流出来。
她跳起来,抓住手中正在输液的针头,猛地拔了出来。
抓住针头,猛地朝着自己的手腕划去。
“你不要过来,我死在你面前,啊……”
医生和护士从门外冲进来,将发了狂的宴九黎摁住,将镇定的药物注射到她的体内。
宴九黎渐渐失去了挣扎。
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可是她原本漆黑的眸子中,如今却空洞一片……
只有眼泪,源源不断地从眼角渗出,划过太阳穴,淹没在洁白的枕头里。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天成进了病房,将水果放在宴九黎的病床前,叹了口气。
“受了些刺激。”
陆邵钦不想多说,因为每一次看到她的模样,都在一遍遍地提醒着他,自己说过的话,是多么的残忍。
“爸,后来呢。”
他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后来啊……都怪我,我看到她瘦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卑微得仿佛失去了傲骨,我想到她当年意气奋发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抱了她。”
陆天成痛苦地闭上眼睛,当年的一幕却仿佛昨天才刚刚发生一般历历在目——
“这一幕,恰好被你怀孕的母亲看见,当年我年少气盛,和你母亲发生了争执,你母亲……不慎流产了。”
“从此之后,你的母亲就偏执地认定叶澜是勾引别人老公的狐狸精,是她害死了她未出生的孩子。”
“其实,这一切和林叶澜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和你母亲的感情一向淡薄,可是你母亲的控制欲那么强,总以为我对她的冷漠,是有另一个女人,而叶澜,只是恰好在那时候出现罢了。”
“因为瑾瑶的流产,叶澜自责万分,没有要陆家一分钱,担惊受怕了一个月,最终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而亡了……”
陆邵钦腾得瞪大了眼睛,瞳孔剧颤。
剧烈的疼痛压碎了陆邵钦最后一丝神智,脑中有什么猛然断裂了。
男人忍不住蹲下身去,五脏六腑好似移位般疯狂搅动在一起,让他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
三年的冷漠对待,三年的绝情寡义,却原来,都是他误会了她……
他是有多愚蠢,才会无视她的付出,一直在心中认定她们母女,是充满心机,专门破坏别人姻缘的恶毒女人?
他发疯一般用手捶打着地面,无法抑制陆邵钦心底的恐惧与心痛。
“阿宴——对不起!”
他将痛苦的呻吟,化作一句迟来的道歉,颤抖的声线里,蕴藏着无限的恐惧。
他是真的害怕了,他害怕宴九黎就这样疯了,再也好不起来。
那么他的道歉,她永远都接收不到了。
可是他又害怕她忽然清醒过来,就凭他所做的浑蛋事,她是否会毫不留情地离开他?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蠢,我误会你了——”
拳头一拳一拳地击打在坚硬的地面上,男人疯了一般地发泄着。
就连陆天成都无法劝阻。
最终几名看不下去的医护人员,将陆邵钦强行拉走,也打了一针镇定剂。
男人的情绪才有所缓解。
顾不得包扎伤口,男人找到诊断完成的心理医生,询问着宴九黎的情况。
“病人现在有重度抑郁的情况,外加精神分裂,会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建议转移至精神科做进一步治疗。”
陆邵钦如遭重创一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踉跄的朝后退了一步。
“不过鉴于资料有限,暂时还不能做出最终诊断,需要进一步地了解情况。”
医生推了推眼镜,严肃地开口:“你是病人的丈夫吗?”
陆邵钦茫然地点了点头。
“我需要更多地了解她的情况,希望你能尽可能详细地和我说明,包括病人病发前后的经历,以及病症。”
“另外,我建议对病人进行催眠治疗,引出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情绪,请问你是否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