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小洋楼前的草坪上,莫绍谦脸色憔悴蜡黄,精神不振的窝在轮椅里。剧烈的咳嗽后,女子递给他水杯,温柔的说:“来,喝口水吧。”
莫绍谦就着她的手慢慢的喝了一口水,而后又靠回到轮椅里。
放下水杯,女子坐到他身边问:“师兄,你还打算瞒着她多久啊?”
莫绍谦抬头看着湛蓝蓝的天空,幽幽一叹,“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你不想她?你就这么轻易的对生活,对病魔妥协?师兄,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师兄了吗?”
“曦然,你觉得我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资格意气风发?”莫绍谦自嘲的笑着问。
夏曦然蹲在他的面前,手不自觉的握上了听到手,有些动情的说:“我所认识的师兄并不是像现在这样,消极,无望。你要知道,还有人在爱着你,一直在守望你。”
莫绍谦伸手摸摸她的脸,“谢谢你。”
夏曦然手覆上他的,摇头坚定的说:“不用感谢我。要说感谢的话,也该是我说。和你在德国的这段日子里,是我活这么大最为开心的日子了。”
外面起了风,吹的树沙沙的响。夏曦然担心莫绍谦的身子受不了,把他腿上的羊毛毯往上拉了拉,进了屋里。
日子就这么的继续过着。郝佳美和程睿的感情也逐步的在稳定上升。虽然不能每天见面,但一周中还是会抽出空,想个法子见上一面的。
乔姐和彭骆也不容易,只能在公司见面。但怕太明目张胆,也只好收敛着。彭骆心里很苦恼,但也不敢做什么,只好忍着。
程睿和彭骆这对难兄难弟在某一次谈工作中,也不知怎么就谈到了这个问题上。俩人大有同病相怜之感,大倒苦水。有了同样的遭遇,两人的关系也竟从合作伙伴上升到了互相鼓励的兄弟了。就连郝佳美和乔姐知道后,都大为惊讶。
离孩子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郝佳美想着在开学前,想领着他们出去玩一圈。给莫绍谦打了电话说了这个想法,问他能不能回来一趟。可莫绍谦却说不太方便,回不去,但出去玩的钱,他会出。郝佳美也没太说什么,心里有点责备自己,这钱不钱的不太重要,主要是他有了女朋友,再和他提这样的要求,确实不妥了。
这天晚上,郝佳美叫来两个孩子问:“过两天妈妈想领你们出去旅游,你们想去哪儿玩啊?”
“我想去迪士尼!”
“我想去动物园!”
“我想去海边!”
“我还想去坐热气球!”
莫子非和莫子都一听要出去玩,高兴的一蹦三尺高,纷纷的说着想去玩的地方。
“那这样吧,等下问问干妈,看看丁丁和特特他们想去哪玩,然后咱们综合一下,再定下来好不好?”
“我们一起去吗?我还以为是和爸爸呢。”莫子非歪着小脑袋说。
“咱们不也是可以的吗?”郝佳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
一想到就要出去玩了,莫子非也没太大心思关心谁陪着了,忙说:“妈妈,那你现在就给干妈打个电话问问吧。”
“好好好,妈妈这就打。”郝佳美说着拿起了电话。
手指刚要划开手机,电话里就先有电梯打了进来。一看,是国外的号码,郝佳美不禁疑惑,可还是接了起来。
对方是个女人的声音,温婉轻柔。
“你好,请问是郝佳美小姐吗?”
郝佳美一愣,不由的更加困惑,“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那边的人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说:“你好,我叫夏曦然,是莫绍谦的……师妹。”
听到莫绍谦,郝佳美心里一咯噔,一股不好的预感窜上头来。
没等郝佳美问,夏曦然又开始说:“郝小姐,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不太好,我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
这话让郝佳美惊讶的很,身子不由的往外冒寒气,颤着声音问:“什么事?是绍谦出什么事了吗?”
那边半天没出声,只从电话里隐约的听到哽咽的声音。
“你快说话啊,到底怎么了?”郝佳美忍不住的喊了一声。
子非和子都在旁边看妈妈紧张惊恐的脸,不由的有些害怕。子都拽了拽妈妈的衣角,小声的问:“妈妈,怎么了?是干妈打来的电话吗?”
郝佳美对两个孩子说:“乖,先回房间玩去。”
“郝小姐……”夏曦然吸了吸鼻子,开口说:“你还是来德国一趟吧,来看看师兄,他……很不好!”
碧蓝的天空,飞机在上空飞过。郝佳美坐在位子上,看着云层,眼泪不觉的流了满脸。
夏曦然在电话里对郝佳美把一切事情都说了:莫绍谦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朋友,去德国也不是谈什么生意,而是去治病了;他的病很重,肝癌。
郝佳美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疼的她都上不来气。放下电话后,她便颤抖着手,哭泣着给程睿打了电话。等程睿赶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子非和子都也被吓到了。这时看郝佳美要走,都拽着箱子不让走。程睿急切的问出了什么事,郝佳美把他拽到了阳台上,哭着说了莫绍谦的事。
安抚好孩子,又叮嘱要听程叔的话。程睿不放心她,想让selina跟着她一起。郝佳美拒绝了。叫他不要担心,照顾好孩子。最后,做了最近的航班,飞往了德国。
来接郝佳美的是莫绍谦在德国的司机,此时正举着牌子东张西望。郝佳美走过去,介绍了自己,德国司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确定是本人,才恭敬的用蹩脚的汉语说:“你好,夫人。”
德国司机叫雷奥,中年大叔。郝佳美上了车,就迫不及待的问他:“绍谦的身子现在怎么样?”
雷奥的中文也就会你好,谢谢这样的单词。所以,对郝佳美的问话,他一脸的茫然,用英语问道:“夫人,你的话我听不懂,请说英文。”
好在郝佳美的英文还算过的去,虽说发音不太准确,说的又慢,可好歹雷奥是听懂了。
“现在莫总的精神不太好,不配合治疗。夏小姐每天都在陪着他,劝慰他,可很遗憾,没有什么起效。”雷奥带着很遗憾的表情说。
郝佳美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建筑,心里难受莫绍谦生了重病还要在异国他乡度过每一天,她眼睛就忍不住的要流眼泪。
车子行了一阵子,在一处洋楼前停了下来。在雷奥的带引下,郝佳美边打量边进了屋。正厅,一名女子居坐其中,听到响动,抬头去看,正和郝佳美的视线撞在一处。
夏曦然看到郝佳美,莞尔一笑,“你来了?累不累?”
郝佳美走过去,也忘记了客套,急急的问:“绍谦人呢?”
夏曦然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和她坐下说话:“上午的时候在书房里作画,有些累着了,现在休息了。”
郝佳美暗自吐了一口气,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容貌可人,气质优雅,说话柔声婉转,身上似有江南小家碧玉般的气质。
她迟疑的开口问:“你是绍谦的师妹?我怎么没有听他提起过?”
夏曦然微微一笑,其中带着点自嘲的意味,“不被他提起,只能说明我在他心中微不足道了。”说完,又回答了她的问题,说:“我是他大学时的师妹,同一个系的。”
郝佳美脸上露出细微的尴尬来,带着歉意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绍谦他平时工作忙,我们也没什么时间来聊天,不提你,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我倒不是这么认为,”夏曦然温柔的说:“你知道吗?我和绍谦每次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提的最多人就是你,说的最多的事也是你们俩在一起发生的事。”
“我和绍谦从小一起长大,身边除了我这个女性好似也没有谁了。他是个念旧的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愿意说我们小时候的事。”
“你上去看看他吧,这个时候,他应该醒了。”
郝佳美起身,往楼上走。刚上了两个台阶,她又回过头对夏曦然说:“谢谢你能照顾他。”
“不用谢我,照顾他,我心甘情愿。”夏曦然不以为意的说,“楼上左走第三个房间。”
郝佳美哦了一声,转身蹬蹬蹬上楼了。
楼上寂静无声,郝佳美踩着地毯,走到了第三个房间。门半虚掩的开着,郝佳美怕莫绍谦还没有醒来,没敢叫他,而是轻轻的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可是,房中间的大床上并没有莫绍谦的人,毯子扔到了一边。郝佳美转了个身,找到洗手间,敲了敲门,里面也没有传来响应。
她走回来,看到床头小柜上放着几个药瓶,她拿起来看了看,全都是英文,虽认不全,但她还是看懂了什么意思。眼眶一下又潮湿起来。
放下药瓶,郝佳美出了房间,打算下楼去问问夏曦然。可出来后,她眼角瞥到斜对面的一个房间里,也是半开着门,从里面传出些细微的声音。郝佳美的心骤然一紧,盯着门口,她的脚步一步步的往那挪去,轻柔而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