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绍谦和夏曦然一起下了楼,看到卢卡斯正蹲在厨房门口,痛苦的抱头看着里面。见到莫绍谦来,他一把抓过莫绍谦的手,无助的说:“莫,快来看看我的厨房。”
莫绍谦含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走进了厨房。郝佳美正好端着做好的枣糕往出走,看到他,惊讶的说:“呀,你醒了啊?起得这么早,是不是闻到我做枣糕的香味了?”
卢卡斯站在一旁,先是闻到了味道,皱着的眉头不由的舒展一些来,不由的说道:“味道闻着确实很香甜。”
莫绍谦也凑过来,笑着说:“看样子做的也很好,闻着味道也很香,我都有点忍不住想吃了呢。”
来到餐厅,郝佳美把枣糕放到桌上,大方的一摊手,对所有人说:“你们都过来尝尝吧,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卢卡斯最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片刻后,带着诧异的神情,用生硬的中文说道:“好吃!”并竖起了大拇指。
“是吗?我尝尝。”听卢卡斯这么说,莫绍谦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也拿起一块吃起来。
香甜软糯,入口即化。虽然在味道上和江碧云的比,还是差了那么点味道,不过,能做到八九不离十的程度,也实属不易了。
卢卡斯和管家还有几个女佣吃完就下去了。郝佳美看桌上也没有外人了,看了夏曦然一眼,对莫绍谦说:“哥,昨天程睿打电话来说,他认识一位在这很有名的医生,我想今天领你去他的医院去看看。”
莫绍谦往嘴里小块的塞着蛋糕,摇头说:“去医院干什么?现在也都这样了,去也是白去,别浪费那时间了。”
郝佳美就知道他会是这种态度,耐着性子说:“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什么叫浪费时间?明明就是在争取时间好不好?再说了,哪有生病不治疗的?你不想活啦?”
莫绍谦吃了两块便不吃了,拿过纸巾擦手擦嘴,漫不经心的说:“有些病治起来有价值,可有些病治起来就是白用功了。比如说我,就是这样。”
“莫绍谦!请你不要用这种消极的态度来面对你的疾病好不好?我不喜欢这样,我也不希望你这样!我认识的莫绍谦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郝佳美来气了,大声叫着。
莫绍谦被郝佳美的气势震得一愣,旋即乐了一下说:“别生气啊。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你也得面对现实不是吗?我的这种病,没治!”
“怎么没治?我们可以换肝的啊。”郝佳美急急的说道。
“可那是说换就换的吗?不得需要找肝源,找配对?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
“那我们就去找啊,我们托人去找。我相信,总会能找到的!”郝佳美激动的说。
莫绍谦看她因激动而红了的脸,不禁苦笑道:“佳美,理想总是很美好,但现实总是很骨感。你以为我没有去找吗?在最初的时候,我就开始找了,可这都过了几个月了,还不是一样没有消息?佳美,在这世上,我们觉得我们有些事可以做到,可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就像是在生死面前,我们都无从选择。”
郝佳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眼泪掉了下来,吧嗒吧嗒的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别哭。本来我之前就是不同意换肝的。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坏了就要换成别人的,那我就不是原装的了,我不要。”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的说。
“那什么东西坏了不需要换东西?你那分明就是强词夺理。”郝佳美囊着鼻子说。
“好好,我强词夺理。可我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这事你是知道的吧?”莫绍谦无奈的问。
“我才不知道呢。”郝佳美流着眼泪,把头别到了一边。
小时候,每次他生病要去医院,就总会拿受不了消毒水的味道为由,企图不要去医院打针。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用这烂俗梗。
夏曦然在旁边默默的站了起来,出了餐厅。郝佳美只顾着伤心,也没注意看。莫绍谦更是,现在眼里只有郝佳美,也没注意到夏曦然那受伤的脸。
莫绍谦抬手把她的眼泪擦掉,轻声说:“不要难过。人生在世,总免不了一死。这种时候,就是看自己心态的问题了。我觉得,坦然面对比恐惧会来的更轻松一些。”
郝佳美听他的话,气得一把打掉了他的手,“就你有思想,有想法!你这是还没真正的感受到临死的时候,到时我看你怕不怕!”
她真是气极了,说话也口不遮拦起来,连一向忌讳的敏感词都说了出来。
莫绍谦倒不以为意,接话说:“怕又能怎样?阎王老爷还能放了我?”他的手重重的一握,郝佳美有些吃疼,眉头不由的一皱,只听他继续说:“只要在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你能陪在我身边,我就死而无憾了。”
郝佳美一听,伤心的泪又流了下来。可伤心归伤心,难过归难过。郝佳美的原则还是不能破。
“绍谦,那你就不想让我多陪陪你吗?你去医院治疗,会增加一些年日的。”郝佳美又极力劝说上。
“到了后期,我如死人一样躺在床上,靠着仪器维持生命,你觉得这样的生命又有什么质量而言?”莫绍谦说的认真,好似预测到了未来一样。
“那万一你不是这样的呢?那万一我们会有奇迹发生呢?那万一我们——”
“佳美!”莫绍谦堪堪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也都说是万一了,对不对?万一我就不是这个万一呢?到时连累你们劳民伤财,痛苦不堪,我走的也不安心啊。”
郝佳美深深地闭上了一下眼睛,为那句不安心心痛。莫绍谦因着和郝佳美说的话多了些,精力上也有些不支,需要躺一躺。
恰在此时,夏曦然又回来了,对莫绍谦说:“师兄,我扶你上楼歇一歇吧?”
“不用,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一会儿就好了。上来上去的麻烦死了。”
郝佳美看着夏曦然搀扶着莫绍谦往客厅走,两人的背影如同老夫老妻一般,相互搀扶。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幸福的感觉,为了他们俩。
就这样,在莫绍谦的强烈不配合下,医院是不用去了。余下的这些最后的时间,每一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来过。
可饶是这样,郝佳美还是不死心,几天后,还是生拉硬拽的把莫绍谦拽去了程睿介绍的医生工作的那个医院。
起初,莫绍谦抵触的很,说什么都不去。郝佳美是好话说了一箩筐也不见效。最后也真是急了,对他怒吼,就是做做检查又不让你住院,你这么不配合干什么?你放心,我绝不使诈让你住院,我保证!
莫绍谦从小最怕郝佳美生气,又见了她做保证,也不想闹得太僵,只好乖乖的跟着她去了。
医院得出的结果还是那么让人悲伤。医生看是程睿的朋友,也没有任何隐瞒,实话实说,最多也就三个月的日子了。
坐车回去的路上,郝佳美的情绪低到了谷底,盯着车窗外,一言不发,默默的流眼泪。莫绍谦又被“审判”了一回儿,好似比之前更看的开了,嘴角也是挂着浅浅的笑意。
“你看你,我说不来,你非要来。这下好了,听到不想听的话了,心里难受了吧?”莫绍谦在旁边好整以暇的问。
郝佳美知道他这么说也是不想让自己有太大压力,转过头,一脸泪水的望着他,眼中满是不舍,同情,无助,期盼。
莫绍谦被她这种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伸手擦掉她的眼泪,说道:“你看看你,这才来了多长时间,没有一天不流泪的。你这要是把眼睛给哭出病来,你家程总裁不得来找我拼命啊?”
他越是这么说,她的泪就流的越凶。最后如决堤的河水,控制不住的往外冒。
莫绍谦看越擦越多,索性也不擦了,一把把她揽入怀中,轻声哄慰道:“不哭,不哭。你这一哭,我的心都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郝佳美的头在他的怀里一上一下的动,动的莫绍谦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的。
他咳了一声,说:“佳美,有些事呢,我们要往美好的方向去想。你要想,我不是死了,而是离开了这里到了另一个国度,等你死的时候也会去那里。我在那里等你,你去找我。这么一想的话,感觉是不是一下就不一样了?突然就觉得美好起来了?”
郝佳美在他的怀里闷着声音说:“没有,一点都不美好!”
“你得适当的有些浪漫主义情怀,那样你的日子才会丰富多彩。”莫绍谦假模假式的说。
郝佳美哭了后,心里的郁闷得到了发泄,不再那么难受。她坐起身子,无奈的看着莫绍谦,最后叹了一声,“也就你吧,能把生死说的这么浪漫。”
回到家后,洗漱一番,郝佳美又去陪莫绍谦聊聊天,说说话,看他有了困意,才从他的房间出来。
躺回床上,她握着手机,思量着刚才一直盘旋在脑子里的事情该要怎么和程睿说,才能得到他的同意。却不想,程睿的电话先打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