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桐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说,说得简单,做起来难。
陆饮冰半夜有点要吐的迹象,一直没睡的夏以桐急忙给她拿纸巾和垃圾桶,陆饮冰干呕了两下又回去睡了,睡得比先前还要死。
夏以桐捋着她额前的头发,比先前又长长了一点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陆饮冰收敛了性情,总是露出那种略带忧伤的笑容。她那双永远燃烧着火焰的双眸正在熄灭,也许任由她这么下去,那火苗就彻底沉寂下去了。
陆饮冰需要自己拉她一把,而不是任凭她随波逐流。
梁舒窈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对自己一定是责怪的,没有照顾好陆饮冰。如果当初和陆饮冰在一起的是她……
夏以桐摇了摇头,甩去走偏了的想法,现在和陆饮冰在一起的是她,以后也会是她,永远是她。要做的就是怎么让她好起来,去国外的话,势必是一场持久战,她要放弃所有工作跟着陆饮冰四处求医吗?如果她不陪着的话,其他人她都不放心,梁舒窈有女朋友了,也有自己的工作,更不可能放弃一切跟着陆饮冰奔走。薛瑶?工作室离不开她。小西?当个助理可以,遇到事儿就不行了。
夏以桐用脑门撞枕头,撞得晕乎乎的才唉声叹气地睡了。
初三,没什么讲究,两个人在楼上睡懒觉,表亲睡了一晚赶早回了自己家,梁舒窈本来想留下来被自己的小女朋友催得不行,提前离开了。离开之前还给夏以桐发微信,说得隐晦——【说了吗?】
陆饮冰醒过来,两人手机型号一样,颜色也一样,只有手机壳不一样。她看时间的时候顺手就拿了夏以桐的,看到通知界面微信收到了一条新信息,拇指往下一滑顺畅地解了锁,点进微信。
其实她一般不会动夏以桐的手机,但是两人都没什么秘密瞒着对方,手机也是互相录了指纹的,想看随时可以看,夏以桐也没想到这么巧,大早上就漏了馅儿。
梁舒窈问夏以桐:说了吗?
陆饮冰心里还奇怪她们俩什么时候加的好友呢,往上翻记录,是昨天晚上十二点成为好友的。
陆饮冰:“……”
她记得昨晚不到十一点她就睡了的,所以夏以桐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加了梁舒窈好友的,她们又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约定呢?
“你什么时候和梁舒窈勾搭在一起了?”快中午,两人在盥洗室,陆饮冰先刷完了牙,提着毛巾在一旁等夏以桐时随口问道。
夏以桐僵立在镜子面前:“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和梁舒窈有联系?”夏以桐审慎地把“勾搭”两个字换成了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联系,也没有在陆饮冰说之前就秃噜出一大堆。
陆饮冰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早上拿错手机了,看到她给你发的消息,说了吗,说什么,是跟我说吗?”
“对……”夏以桐支吾道,“对。”
“说什么?”
夏以桐对着镜子,脸上还挂着洗脸后的水珠,她将自己的视线放空,尽量让自己说出口的话客观理智,不带一点私人感情:“梁舒窈说,让我带你去别的医院看看,国内的看不了,去国外看,也许就能把脑子里的伤给治好了呢。”
“……”
夏以桐从镜子里看向陆饮冰:“陆老师?”
陆饮冰洗了把手,出去了。
夏以桐擦了手,三步并作两步跟着出去。
陆饮冰坐在房间的飘窗上,一只脚悬在半空,外面一片雾霾,阴影仿佛如影随形。房间里的色调是灰的,处处都是灰色。
“薛瑶,帮我找一下全世界有名的脑科专家,名单还有详细资料,发到我邮箱……嗯,打算试一试。”这是陆饮冰最后给她的回答。
无论能不能成功,总归有一线希望。
梁舒窈——【说了吗?】
夏以桐——【说了。】
至此,再无交流。
初四晚上,夏以桐暌违八个月,终于再次跑起了新通告,一个收视率全国前三卫视的元宵喜乐会,形式属于录播,夏以桐上去唱支歌就成,还有些别的魔术啊小品啊相声啊,拢共就那么老几样。由于彩排时间在下午,所以夏以桐一大早就从京城飞过去了,同行的还有陆饮冰,以及她们两位的助理。
本来陆饮冰可以在家休息的,她闲不住,宁愿跟着夏以桐到处走走。反正夏以桐彩排的时候她就待在车里,最多中途去个洗手间,大冬天捂严实点没人看见,何况还有助理蹲点儿放哨。
自从生病以来,她对夏以桐的心理逐渐发生了变化,以前是夏以桐依赖她,现在却是她反过来依赖夏以桐了,这让她感觉很新奇,也很乐意去享受。
从下午两点,待到晚上十点,陆饮冰看着车玻璃上菱形的雪花,雨刮器冷不丁将雪花刮乱了,陆饮冰“诶”了一声,小西连忙把雨刮器给关了。
就在小雪即将再次填满前车玻璃的时候,朦胧的视线中央走出了一个身影,她顶着寒风,穿件风衣,四处张望,然后朝着陆饮冰这个方向跑来,后头还跟着一个拎包的。
陆饮冰:“诶。”
小西赶紧又打开雨刮器,让陆饮冰能够看见朝她跑过来的身影。陆饮冰把车门推了一条缝,风雪和夏以桐一起涌了进来。
“我的节目在倒数第三个,等了好久。”夏以桐抱怨道。
陆饮冰笑着说:“说明你唱的好啊,压轴。”
夏以桐:“什么啊,这种节目越到后面越没人看的。”
陆饮冰:“所以才要用你来撑收视啊,毕竟是一线花旦,你一出场收视率就蹭蹭蹭往上涨。”
夏以桐一噎,顿了顿,奇道:“你怎么总有办法说的我心服口服?”
陆饮冰厚着脸皮道:“因为我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啊。”
夏以桐抬手捏她脸颊。
陆饮冰没躲,两边脸颊都不对称了,说着:“你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老虎的屁股你都敢摸。”
夏以桐道:“我还没摸呢,我摸一个试试?”
陆饮冰道:“后座的,闭上眼睛。”
闭上眼睁开眼,小西眼巴巴地望了过来,已经结束了。最近两位老师越来越放得开,对待小西却越来越保守,连亲个嘴都要她闭上眼睛,让小西很是绝望。
但是cp粉总能在夹缝中吃到糖,蒙一次眼一口糖,时间越长糖越j人。更让她高兴的是,她似乎提前上岗了。陆饮冰要重新问医,身边少个助理帮她干杂活儿。
小西发了条微博:
【夏虫不可语冰mua:新的开始fighting[奋斗]】
【夏日冰激凌:博主又要发糖了吗啊啊啊啊激动,半年过去了我还以为博主移情别恋了呢。】
【冰凉一夏:博主做的梦跟真的一样,细节逻辑必备,虽然有时候有点ooc,但是ooc了一个不一样的陆神,我更喜欢这个。】
【全世界都站冰日夏只有我坚持夏日冰:话说回来,两位是不是快一年都没同框了?不对,没有一年,去年六月到今年二月,一共八个月。】
夏虫不可语冰mua转发自己的评论并回复:【公众场所不能同框,可能私下里有过不少交集,再说没有交集咱们也能造出来啊,你们不是要爬墙吧?】
粉丝纷纷表示她们不脱粉,但是这两个人再没什么交集真的是心累萌不起。一部电影的cp粉热潮只是假象,等热度冷却,大浪淘沙后,留下来的大多数一开始坚守的那一小部分。
正如一剂强心针带来的振奋效果当时是显著的,过后若没有足够满意的成果来支撑的话,也会让人感到索然无味。
z省省会——即夏以桐录节目的城市,h市有一个很有名的脑科专家,在市三甲医院。初五的上午,夏以桐陪陆饮冰去做检查,医生对着报告,思考良久后摇摇头。
两人礼貌地道了谢出去,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以后这样的情况可能会是常态,如果一次就灰心丧气,那么以后的路就没办法走下去了。
还在年中,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少。昨晚下过雪,就在医院里面的雪地上,白雪皑皑,两侧的青松犹如站岗的士兵纹丝不动。陆饮冰捧来雪,和夏以桐一起堆了一个雪人,用石子给它做了眼睛,用叶子给它做了嘴巴,鼻子则差小西问医院食堂要了一根鲜亮的胡萝卜,插上了。
上边儿小,下边儿大,头和身子比例夸张,很“标致”的一个雪人。
陆饮冰叫夏以桐站在雪人边上,冰天雪地里给她和雪人拍了个照,端详照片后,震惊地道:“我居然分不出你和雪人哪个白一点。”
虽然是胡说八道,但夏以桐还是被她吹捧得有点儿开心。
她们和雪人拍了一张全家福,两个人站在雪人两边,笑靥如花,举起外侧一只手,圈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背景是茫茫雪地,一栋建筑物都看不到。
陆饮冰很喜欢那张照片,看了好几遍,忍不住道:“发微博上吧。”
夏以桐将合照po上微博,配了个[心]的表情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