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静山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带着朱乐天去办了转学手续,学校也见怪不怪,现在全国各地都鼓励群众生产发展,村里往外跑的太多了,很简单的一张证明盖个章就好了。
柯静山牵着朱乐天的手往外走,身后的学校一片白色围墙上面红漆刷着文明标语,柯静山见朱乐天一次都没回头,低声道:“乐天,你会不会舍不得?”
“没什么舍不得的。”朱乐天瘦瘦小小的低着头,脚上乱踢着路上的石子。
柯静山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手又抱起朱乐天,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进了城,城里跟咱们村可不一样,你要好好读书,多交朋友,知道吗?”
朱乐天勾着他的脖子,额头贴在他的下巴上,摩挲着柯静山青青的胡渣,“嗯。”
柯静山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心疼朱乐天才好,只一遍又一遍地用自己粗糙的掌心抚摸朱乐天瘦削的背脊,无声地给朱乐天属于他的支持。
柯静山带着朱乐天进了城,搭了同村进城的三轮板车。
一大早天还没全亮,朱乐天窝在柯静山怀里迷迷糊糊的睡觉,柯静山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轻轻地拍他的臂膀。
远处青山连绵一碧如洗,鼻尖全是青涩的香味,土路颠颠簸簸,朱乐天的小脸也跟着抛上抛下,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依旧睡得很香。
柯静山喉咙里溢出一点笑声,宠溺道:“真是只小猪。”
“静山,”开板车的老刘道,“你在城里做的生意能挣钱不?”
柯静山不动声色道:“还不知道。”
老刘长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两个地往外跑,在外头要吃了亏才知道还是家里好哟。”
柯静山静默不言,他虽然书读的不多,但心气却不低,不愿一辈子困在村子里只做浅滩鳌虾,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他还年轻,当然要去闯一闯。
到了城里,柯静山给了老刘一点车钱,两人自然又是推来推去好几次,老刘才勉强收下了,临走前对柯静山道:“村里最近划片承包鱼塘,你要不回去干那个吧,保证能挣钱。”
柯静山两手抱起还在歪着头流口水的朱乐天,微笑道:“谢谢老刘,我养不好鱼。”
老刘路上没少劝他,见劝不动也就算了,他这次进城是为了给他儿子娶媳妇买柜子,也去办自己的事了。
柯静山摇了摇怀里的朱乐天,低低道:“小猪,醒醒,我们进城了。”
朱乐天还是睡。
柯静山轻拍了几下他的小屁股,总算把人唤醒了。
朱乐天揉了揉眼睛,乌溜溜的圆眼在瘦小的脸上显得额外大,水灵灵泪汪汪地看着柯静山,“静山哥,到了?”
“到了。”柯静山把人放下,牵着朱乐天的手道,“带小猪去吃早饭。”
虽说是城里,也就是乡镇水平,但不妨碍乐天对着菜市场街上此起彼伏叫卖的早餐铺子流口水。
柯静山见朱乐天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街边油锅里下的韭菜盒子,俯身道:“咱们就吃这个,好不好?”
“再看看。”朱乐天晃了晃柯静山的胳膊。
柯静山失笑,“臭小子,还挑。”
将整个菜市场一圈都看下来,乐天一锤定音,“静山哥,我想吃煎肉饼和豆花。”
“成。”柯静山一口答应,找了个喝豆花的摊子,点了一碗豆花给朱乐天,让他坐着喝,又去不远处的煎肉饼摊子买煎肉饼,等老板煎饼时,眼神一直若有似无地留意着喝豆花的朱乐天。
这个年代还没有太多添加的调味料,豆腐的本味香气足够迷人,乐天两脚微晃,吃得摇头晃脑,“静山哥真棒~首富就是大气嗷~”
系统:“……”一碗豆花就收买了。
煎肉饼再一送上,乐天都快爱上这个世界了。
柯静山给自己倒了一碗清水,微笑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乐天咬一口酥脆金黄的肉饼,满嘴流油道:“静山哥,你怎么不吃?”
“你在车上睡觉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柯静山温柔地看着他。
乐天人痩胃小,很快就吃不下了,还剩大半碗豆花大半个肉饼,乐天拿着肉饼打饱嗝,求助地看向柯静山。
柯静山揉了揉他的头顶,就着他的小手一口吞下肉饼,三下五除二把他剩的豆花也喝完,真是山一样的男人,那点食物根本不值一提。
乐天看呆了,柯静山起身道:“走。”
乐天眨眨眼,摸了把肚子,“撑着了。”
柯静山笑了一下,直接将朱乐天抱起,“小猪。”
柯静山在城里租了一间屋子,二十平的地,只好在是个单屋,卫生间和厨房都是外面几户人公用的,柯静山拉着朱乐天进了屋。
二十平的屋还带了个小阳台,一大半地方都堆着蛇皮袋。
乐天好奇道:“哥,这都是什么?”
“生意。”柯静山道。
乐天也不再问了,柯静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日后必定大富大贵,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富起来,得跟着他混多久。
柯静山早就做好了准备,把自己原本一米二的床折旧加了价,去二手家具城换了张一米五的床,朱乐天人瘦小,还能跟他一起对付个一两年。
一两年之后,柯静山也有信心不会让朱乐天跟他挤在这二十平的屋子里受苦。
晚上,柯静山与朱乐天一起去公共的卫生间洗澡。
卫生间很简陋,一排小便池,一个淋浴头,一大一小站在里面几乎顶到了头。
柯静山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衣服脱了,对朱乐天道:“赶紧脱了赶紧洗,别人还排着队。”
乐天呐呐地低头‘哦’了一声,小细胳膊颤颤巍巍地脱衣服,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柯静山拥有一副纯男性魅力的躯体,古铜色的肌肉极有质感,一看上去就是弹性十足的模样,让人有摸上两把的冲动。
更要命的是柯静山的体毛也很浓密,乐天站在他身边,鼻尖全是他身上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十岁的小个子,一低头就是那处在黑色丛林中安静蛰伏的样子。
还没反应就这么大一包,要是真的起来,那不得顶死人。
乐天很龌龊地红了脸。
柯静山等他脱完再放水,见他动作慢悠悠的,忍不住俯身帮他脱裤子,“你这小子,怎么跟个姑娘似的。”
热水放下,柯静山拿了肥皂,先给朱乐天从头到脚打上了泡沫,大掌揉搓着他的头皮给他洗头,边洗边笑:“泥猪身上就一块地白。”
乐天没听清,问道:“什么?”
柯静山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哥说你这屁股长得白。”
乐天脸更红了。
柯静山这种爷们款型比那种风骚型的帅哥更让乐天有感觉,恨只恨自己才十岁!
两人匆匆洗完,热气腾腾的浴室里,柯静山麻利地替朱乐天穿上衣服,给自己只套了内裤和长裤,直接抱起朱乐天出去,“小猪蒸熟咯。”
朱乐天抱着柯静山的脖子脸红扑扑的,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笑意,柯静山抹了一把他的湿发,轻声道:“跟哥住好不好?”
“好。”朱乐天轻声道。
柯静山凑到他的脖子上亲热地拱了他一下,心道以后咱哥俩也不是一个人了。
一米五的床,柯静山与朱乐天两个人睡只能算刚刚好,柯静山身材高大魁梧,躺在一米五的床上人都要缩着,朱乐天紧贴着他,天气热,刚洗完的两人又出了一身汗,柯静山去隔壁借了把蒲扇,搂着朱乐天给他扇风,“睡吧,明天我带你去找学校。”
虽然热,朱乐天还是搂着柯静山的脖子睡。
柯静山知道他是刚没了妈心里没着落,又怜又爱地轻拍他的背脊哄他睡觉。
早上一醒,乐天差点没哭出声,他胳膊上一排匀称的蚊子包黑里透红又疼又痒,他没忍住,哇地叫出来。
柯静山马上醒了,见朱乐天指着胳膊上的蚊子包满脸委屈,大眼睛里都滚泪花了,哭笑不得道:“男子汉,咬几个蚊子包就哭了?你看哥……”柯静山手一伸,尴尬地发现自己胳膊上一个包都没有。
乐天直接哭出了声。
柯静山这王八蛋把他抱在胸前睡,原来是为了吸引蚊子的火力。
柯静山很尴尬,他在这屋住了两月,入夏也已经俩月,真没挨过蚊子咬,可能他天生就不招蚊子。
“哥给你挠挠。”柯静山坐起身,抓过乐天的手臂给他挠蚊子包。
乐天躺在床上,仰着头看柯静山,突然噗嗤笑了一声。
柯静山道:“笑什么?”
乐天抿唇道:“哥,你头发都竖起来了。”
柯静山的头发硬,睡一夜全直愣愣的东歪西倒,衬着他英武的脸,潇洒的俊。
“你以为你不是鸡窝头?”柯静山薅了一把朱乐天的短发。
朱乐天轻叫一声,用脚踹了柯静山一下。
柯静山摇头笑道:“窝里横。”心里是高兴朱乐天这样待他随便的,生疏礼貌那就不能一块儿过日子了。
挠了一会儿,柯静山停了手,发觉朱乐天被咬得地方红得快透了,低笑道:“你这小子,皮薄肉不多。”
朱乐天缩回手臂自己挠,嘟囔道:“怎么城里比村里蚊子还多?”
柯静山不笑了,这里环境简陋所以蚊虫会多,他轻揉了揉朱乐天乱蓬蓬的短发,“走,去上学。”
绕过屋子里的尼龙袋子,柯静山牵着朱乐天的手去找学校了,他是有备而来,该准备的资料都准备齐了,只差一样。
校办室的老师道:“你如果算是他的监护人,你得办收养。”
柯静山道:“我是他哥,不是他爸。”
柯静山在村子里帮衬朱家母子,已经被人传闲言碎语,怀疑他与朱母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如果真办了收养,还不得说成什么样。
他今年二十六,朱乐天十岁,真会生出很多难听的话。
校办室老师也很为难,“办其实我们还是能办,只是你既然已经算是他的监护人了,把领养手续做一下,以后很多事都会方便一点。”
柯静山拉着朱乐天,朱乐天抱着他的手,半个人都藏在他身后,小声道:“静山哥,我不要。”
“我知道。”柯静山低声道,对校办室老师道,“就按孤儿办吧。”
办完手续之后,柯静山领着朱乐天在学校里到处逛了逛,城里的学校比村里的就好多了,地面都是灰扑扑的水泥,教学楼也有两层,正是上课的时间,柯静山举起朱乐天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透过后窗玻璃看他们上课。
乐天看到语文老师在讲小蝌蚪找妈妈,激动地对系统道:“妈妈,这题我会!”终于是他看得懂的知识点了!
系统:“……那是二年级的课,你已经四年级了。”
乐天:“没事,差不多。”
只要不是那些语录古文,他就没问题。
朱乐天这具身体先天也不算笨,就是胆子小,不敢抬头看老师,也很少真跟着学。
柯静山放下他,见他满眼都写着渴望,心里又酸又暖,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好好读书,哥挣钱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