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但仗着时暮云眼瞎,又不怎么相信剑灵真的能辨别这个,他便在沉默了一秒后,又硬着头皮干笑着说:“掌门,您这是什么话啊?开玩笑多多少少有点过了,我只是想替您倒杯酒,怎么可能会……”
“那大长老先自己喝一杯吧。”时暮云扬了扬下巴,打断了大长老的话说:“就喝你自己手里这壶,剑灵帮我看着,你也别中途换酒。只要你喝下去,方才的那些言论,我都会道歉。”
好一个都会道歉。
大长老的脸色这一次是难看的缓不过来了。
酒里面的毒是他自己下的。
他当然也知道,这毒喝下去就会毙命。
况且是给时暮云下的量,能保证他这种程度的都会直接喝死。大长老自己的能力还不如他,别说是喝了,怕是这杯子里面的毒酒,他沾上一点,这辈子就没救了吧?
心里的恐惧抵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大长老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时暮云则是慢条斯理的拍了拍身边的晏逢。
后者领会了他的意思,立刻收了自己的身形,化归到了那把长剑之中。
他知道时暮云要开杀戒了。
而作为时暮云的剑,他当然要好好的配合主人,这才是好剑该做的事情。
感受到怀中的分量空了,时暮云也明白晏逢回去了剑中。
干脆直接站起身,对着下方问了一句,他说:“大家不如也别装了,心里面在存什么念头,直接表达出来就可以了。大长老向来是个胆小怕事的性格,如果是他一个人,断不敢做现在这种事情。既是如此,同伙倒是该跟他一起站出来。人多一点,说不定你们的胜算也能更大一点。”
话是这么说的,可照谁都能听得出来,时暮云字里行间带着的嘲讽滋味儿,完全是明显的根本不加掩饰。
不过就像是他说的那样。
对于其他人来说,似乎也觉得这就是最后的那个机会。所以在片刻的安静过后,原本还坐在原地的那些长老堂主,甚至包括了大部分的普通弟子,都一个个的站了起来。
所有人目光灼灼盯着时暮云的方向。
就像是一只只找到了猎物的野兽。
“掌门啊,此事你是真的不能怪罪在我们身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当然也想跟你和睦相处,不想搞这些反目成仇的事情。”
“可是你自己不知道通情达理的不是吗?”
“我们这一整个门派全都是剑修,既然是剑修,当然也明白灵剑的重要。”
“我们比外面的那些人更懂这把剑有多难得,我们修道的目标也是为了成仙。”
“要我说,掌门你不如给大家行个方便,如果你愿意带着我们一起成仙,那我们固然不会再找你麻烦。可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为了这把剑,放弃成仙之路的话,那也不要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那些人说个不停。
从他们的言论来看,好像时暮云变成了那个冥顽不灵说不听的蠢货。
倒也懒得去跟他们纠结太多。
时暮云长剑出鞘。
这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讨论,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只是耽误时间。
毕竟他也没有打算顺从的意思。
战斗一触即发,即使是一个人来应对一整个门派,时暮云也一点都没落下风。
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对手是谁。
因为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战败。
只是战斗的过程时间,比想象中还要更加长久了一点。
宴会是黄昏的时候开的。
一直到天边的圆月升起,四周归于朦朦胧胧的阴暗,时暮云握着长剑的那只手才垂落了下来。
周围只剩下一片浓郁的血腥之气。
时暮云身上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他自己看不到。
但是还在剑里的晏逢却看的清清楚楚。
这样子的时暮云,和时暮云之前表现给他的样子,实在是相差的有点大了。
但如果和记忆中的谢承安相比较,却又让晏逢觉得,这才是谢承安和他灵魂碎片最完美的一次重合。
心跳的速度在控制不住的加快。
就在这个时候,时暮云似乎是领悟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将手中的长剑拿到了自己的面前,凑过去亲吻了一下剑身,然后压低了声音,他缓缓问说:“晏晏,你怕我吗?”
声音里带了点颤抖的味道。
晏逢能听出来,时暮云是在担忧。
但作为一把好剑,他根本就不会给自己主人纠结这些的机会。
干脆从剑里钻了出来。
拉开了时暮云握着剑的那只手,然后换成自己扑到了对方的怀里。晏逢笑眯眯的回答,他说:“我很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剑都是嗜血的,我也是一样。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时暮云沉默。
刚刚战斗的时候,他其实也感受到了。
那把剑一直在配合着他,甚至是在牵引着他发动攻击。
他可以明白这一点。
但是一想到那个总蹭在他怀里撒娇的娇气宝贝,就又会忍不住的怀疑,是不是他的理解出现了误差。
毕竟那么可爱,又那么娇贵的小乖乖。
怎么可能是嗜杀成性的存在啊?
每一次将要战斗的时候,时暮云的心情都是这么复杂。甚至就算是听到了晏逢的回应,他也会忍不住的思考,小剑灵给出这样的答案,是不是单纯的只是为了配合他,不想让他太过失望?
这样的念头出现的越多,他就越觉得自己是对的。
而就在他忍不住的钻牛角尖的时候,额头突然被一只软软的拳头轻轻的敲了一下。
敢做这种事情,并且有能力做到的,就只有他的小剑灵一个。
时暮云当然不会生气。
甚至是拉着晏逢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亲吻了两下。然后语气温柔的笑说:“敲我做什么?敲疼了你自己,我还要心疼。如果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打我,何必你亲自动手?”
话说的还真好听。
晏逢哼哼两声,凑过去亲了亲时暮云。
然后摆正态度严肃语气,他说:“时暮云,我是剑,你能不能记住这一点?谁家剑需要主人来保护?你只需要随心用就可以了,别整那么多矫情心态可以吗?”
只要随心去用就行……
在心里默默的重复了一下这句话。
脸上重新带起了微笑,时暮云沉声问他:“晏晏,随我怎么用都可以,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