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如此对我?!”
这一刻,我脑海中想到的,全都是以前我去质问老六时的情形。
“在这个江湖,走的每一步都要向前,踩的每一步都应该往上。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还来问我为什么?”
只要能往前迈一步,杀谁都无所谓。
只要能朝上踩一步,没什么人是不能舍弃的。
“在这个江湖混,谁都是刀尖上舔血,胜者为王败者寇,有能力的,心狠的,自然会越爬越高,被踩下去的,永远都是你这样的人,但可笑的是,你们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败,还来问敌人‘为什么’,简直愚蠢至极。”
现在,我不会再去问那么幼稚的问题,也不会再去想那么幼稚的事情。
“我的人,即便不能无懈可击,可总要能在这个江湖上立得住脚,舍弃那些可笑的仁慈善良,而你……让我太失望了,教了你这么久,你始终没能学会这些。”
现在,我学会了。
我双拳攥得死死的,指甲刺进了掌心我都不觉得痛,我只知道我心里仿佛撕裂般的难受。
我三十年来人生的三观彻底破碎,如一个花瓶摔在了地上,稀碎。
在这个江湖混,我所坚持的江湖道义,即便和老六断道依旧坚持的仁义,这一刻彻底离我远去。
当三观稀碎,当心中的坚持远去,我整个人的人生在这一刻都如镜面一般碎裂开来。
老六!我不会再那么幼稚,我也舍弃那些仁慈善良江湖道义,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就是为了杀你……
我一定要杀了你!
事实诚如刘强所言,我就是利用了陈磊三个,让他们三个吸引卫青的目光,从而制造出我可以逃生的机会。包括交代刘茂那件事情,那也是我用来脱身的一步棋。谁不知道刘茂是我的亲信?我走了,他却有这么多的动作,卫青岂能不去找他?而只要卫青去找他,我就有机会逃!
是,我就是利用了他们,他们的死,会铺平我活下去的道路!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白死!
凝望前方,岘港的建筑已经在我眼前变得越来越小,几乎不见。
但我丝毫没有安全的感觉。
刘强刚刚的那个电话,让我知道了很多,他很可能已经落到了卫青的手中。
知道刘茂死了,知道了我的真实目的,在这种情况下,他给我打来电话,第一句话竟然是问我在哪。
这足以说明问题。
现在卫青很可能已经组织人手来抓我了。
只是……此刻我的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即便其他的船也没有,是真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想了想,我走到了船舱之内,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躲进了渔船放置海鲜的鱼舱内。
海鲜的腥臭味,海水湿咸的味道,充斥鼻腔,四周黑暗无光,脚下还湿漉漉的,还有东西在我脚边乱游乱跳。
这里倒是能暂时躲藏着。
拿出手机,看了看之前我给刘茂发的信息。
这一步棋果然没走错,若是真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还能借此利用一下刘强。
不过刘强已经不可信了,若是真走这一步的话,这是个豪赌……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走这一步棋吧。
我就躲藏在了这又小又阴暗,还充斥着浓郁海腥味的鱼舱之内。
于黑暗之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阵阵慌乱的声音。
果然来了!
我从后腰抽出枪来,随后就躲在鱼舱门阀的一侧,呼吸都紧张得屏住。
外面吵杂的声音越来越大,有说普通话的,也有说南国话的。
“嘭——”
突然之间,一声枪响响起。
顿时间,整个船似乎都寂静下来。
周围阴暗且潮湿,然而此刻我额头上却有一颗颗汗水在额头之上滑落下来。
“砰砰砰——”
杂乱的脚步声充斥四面八方,显然是有人在船里面搜索什么。
“这里是干什么的?!”
时间不长,搜索的人便搜索到了鱼舱这里。
“这里就是放鱼的,里面肯定没人。”
有渔民的声音哆哆嗦嗦地响起。
“少废话,打开!”
一道粗暴的声音响起,随后船舱外响起了‘咔咔’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开船舱的门。
我立刻屏住呼吸,流淌着手汗的手紧紧抓着枪。
船舱门打开,外面共站了三个人,一个渔民两个身穿西装的汉子,手里都拿着手枪。
当舱门打开时,两个冷面汉子动都没动一下,双目如电地扫视渔舱之内。
严谨,认真,一丝不苟,且看得出,这些人的手上都是沾过血的。
卫青的人?
打眼一瞧我就看得出,这些人的素质没得说。
很有可能是卫青亲自带队。
冷冷扫视了漆黑的鱼舱几眼之后,两个汉子对视一眼,随后一人一言不发的抬枪,冲着船舱之内连连扣动扳机。
“嘭嘭嘭——”
枪声连串的响起,火星四溅,血水乱蹦,这船舱里面还是有几条鱼的。
也就在那人开出三枪时,我直接从门侧扇出,对这两人连来两枪。
我就躲在门侧,这一冲出去,枪口就等于怼在他们的身上,这种情况下我即便不是个枪术高手,但也能百发百中。
“嘭嘭嘭——”
连开五六枪,两个西装汉子声都没吭一声便仰面倒了下去。
而我依旧在开枪。
“嘭嘭嘭——”
我手里的这把枪是谢牛给的,他用的枪能是什么好枪,且不说枪身老旧,容弹量更是只有七发。
而那渔民,此刻已经吓傻了。哆哆嗦嗦地扶着墙站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赶紧扔了手里的枪,捡起了那俩汉子丢在地上的枪,随后赶紧往船舱外面跑。
也就在这时有人听到了枪声,朝着鱼舱这边追来,我跑过去的身影正好被瞥见。
“卫老大,在这边!”
那人高喊一声,喊得我心里当即就是一沉。
果然是卫青亲自带队吗?!
且不多卫青带了多少人来,就算是卫青只有自己来了,我也不见准能逃得了。
跑出船舱,迎面就走来了一个工装大汉,他得有一米九开外,板寸头,黑脸茬,一件黑色的背心,肌肉高高鼓起,下身穿着一条工装对口袋裤子,套着一双黑色的军靴,他手里没拿枪也没拿刀,看到我手里拎着两把枪也不避让,大步向我走来。
这么一个大汉,这么一个粗壮的人,当他向我大步走来时,那股压迫感,都让我有种错觉,仿佛走过来的不是个人,而是个成了精的黑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