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景之颤抖着。
话说十多年前,楼景之还算年轻,虽凭借医术风声鹤唳,可比现在不把规矩当回事得多。
因一句话得罪了先皇,被从太医院赶了出去,深夜潜回太医院拿自己写了一半的医书。
出来的路上,遇见了正要逃跑的南域美女金如云。
金如云以为他是侍卫,两人大打出手,后来被押到了皇上面前。
二人此时才知对方身份,这金如云是刚被南域献上来的礼物。
面对皇上的咄咄逼人,金如云很不解:“为什么?为什么女子就要被当礼物一样送人?我不认为我今夜追求自由有错。”
楼景之对这个女子刮目相看,不自觉飘出一句:“奇变偶不变。”
彻底惹怒了皇上:“把这二人打入大牢。”
金如云苦笑道:“我不理解你们皇城的规矩,我是想离开,他是想回来,为什么我们都有错?若这样也算错的话,那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错。”
明明是悖论,可在楼景之听来就是至理名言。
皇上也消了怒气:“罢了罢了,这次就当没发生过。”
他比金如云大上许多,这花一般的年纪被献上来,本就是糟蹋了,但规矩就是规矩。
“规矩就是规矩,楼景之,从今以后,不得再踏入太医院半步。”
楼景之深切的体会到了,何为君无戏言。
当经此一事,与金如云倒是成了朋友。
金如云问他:“你去太医院究竟是要拿什么?或许我能帮你。”
原来金如云是南域神医家族金家这一辈的女儿,南域国主为牵制金家,讨好铖帝,竟下令献了金如云。
言及此,金如云托着不可致信的双腮:“明明我不是南域第一美人。”
楼景之大多时候只充当听众。
就这样从春到冬,楼景之还是常悄悄的翻墙去同金如云畅谈。
“一年了,我好想知道这红墙外的故事。”
于是铖国各地都有这个八卦的神医身影,他们称他为“医玄楼景之”。
可是有一年,整整一年,北疆天气恶劣,楼景之被困住了,没有回过京都。
好不容易风尘仆仆赶回皇城时,红墙高瓦的秋千空了,金如云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也消失了,院子杂草丛生。
金如云死了,死在了侍寝当天。
往事如潮水灌进楼景之的脑海。
他们之间从无誓言。
他早该想到,她那么豁达敞亮的女子,怎么会自戕。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楼景之颤抖的手终于停止了抖动。
在回练城的路上,他和千泽炀倾诉着:“以前,我总觉得自己还能回去原来的家乡,不敢爱,慢慢的垂老后,又碍于你们的规矩,不敢去找她,我总劝你们要勇敢,其实我才是那个懦夫。”
“医玄师傅,那个木夫人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如此悲伤了?”
楼景之苦笑道:“你爷爷有没有和你说过先帝仪嫔娘娘的事?”
千泽炀想了想:“爷爷说过,仪嫔娘娘是南域进献的美人,也是铖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在侍寝当日死了的妃嫔,算是个趣闻,据说尸骨也成了一把细灰,先帝对南域有愧,所以两方并没有大规模的战役。”
楼景之听罢,不再说话,不自觉的啃着右手大拇指陷入呆滞。
反观凌华城这边,桃倾倾此刻倒是更担忧年芷秀,连师傅都没有法子的病症,她此刻一定很难挨。
打定主意后,桃倾倾与虚云辞别:“虚云,我想先去京都,看看芷秀的情况。”
不料这话被屋内的慕余听了去,慕余咳嗽了一声:“虚云,我们也启程吧,趁着夜深人静。”
虚云扶额:“主人,可风默公子那边还没准备好。”
其实她来辞行就想到了这些:“王爷,既然我已经打算重新开始了,总不能再时时依赖你。”
许久,才听到屋内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罢了,那你便启程吧,皇嫂也是十分挂念你。”
屋外有细碎的步子离开,慕余猛地拉开门,却看着桃倾倾站在哪里偷笑:“我想临行前看看你。”
慕余不受控制的抱住了桃倾倾,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血肉里。
大手在桃倾倾发丝间摩梭:“近来这世道不太平,让虚云跟着你吧。”
桃倾倾笑道:“不用了,我能保护好自己的,倒是你的身份,惦记的人更多。”
“唉!本来将你送出皇城就是为了避免即将到来的纷乱,你呀,还要往里跳。”
从慕余的怀中挣脱出来:“你有你非做不可的事,我也有我非实现不可的梦想。”
慕余垂下眼眸:“我知道,那块‘医玄’金牌。”
“好啦,时辰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明早好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