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已至仙门大比的最后一日。
明媚的阳光照进飞仙宗主峰大殿前的广场上,沿边的一圈看台坐满了人,看着竟比大比第一日还要热闹几分。
场中的数个擂台已然拆除,飞仙宗的几位长老还联手布下了结界,以免混战中修者们的灵力与法宝武器等不甚飞入看台。
楚瓷与一众参与混战的年轻修者迎着阳光缓缓走进场中,几乎在一入场他们就立即分散开来,目光警惕地打量着自己周遭的每一个人,因为按照混战的规则,除了自己以外皆是敌人。
楚瓷摸了摸腰间的玉牌,退至一处角落,他一边观察着周围或熟悉或陌生的修者,一边将玉牌上的绳子重新系成死结。
混战虽比前几日的随意挑战残酷许多,允许修者们用尽手段只为取胜,但目的终究不是要修者们因此丧命,故而以玉牌代替,玉牌在则人在,玉牌碎则必须认输离场。
楚瓷扫了眼看台,发现认识的长辈朋友都在,且都关注着他,立即扬起灿烂的笑容,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飞仙宗宗主江岭飞至半空,左手心上悬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瓶。
“九转还魂丹在此,待诸位决出最后的胜者后,本宗主将亲手将此丹赠予魁首。”江岭朗声道,“本宗主在此保证,赠予魁首的丹药旁人若心生觊觎从而抢夺,那么便是与我飞仙宗阖宗上下为敌。”
此言一出,场中不少修者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那么……”江岭摸了摸胡子,慈爱的眼睛一一扫过场中诸人,严肃道,“魁首战——开始!”
话音刚落,场内的修者纷纷取出法宝武器,看向彼此的目光染上敌意。
凡间有俗话说财帛动人心,那近仙品的丹药在修仙界亦然。
“楚师弟,你小心些散修盟的人。”一飞仙宗弟子靠近,提醒道。
楚瓷后退几步,紧握住暮想剑,面上笑道,“多谢师兄提醒。”
那人见楚瓷谨慎的态度,好笑地摇了摇头,“你我是同门,就算要打也是最后。我观场中有不少散修盟的修者,恐怕他们势在必得,而你已与散修盟结怨,前期还是躲着点他们为妙。”
楚瓷摸了摸鼻子,再次感谢道,“我晓得了,多谢师兄提点。”
今日之战明面上虽不许结盟,但私下里同宗门的弟子顾忌着同门情谊大多会选择先对外人下手。闻人璟此前事无巨细地对他说过,但毕竟是第一次参加,楚瓷不免有点过于谨慎了。
“而且丹峰弟子可是说了,若是此战中宗内弟子不为难你,事后就送我们一瓶上好的丹药。”那位好心师兄忽而对楚瓷眨了眨眼睛,笑了笑后退开。
楚瓷一愣,瞥了眼看台边待命的丹峰弟子,不禁笑开。
眼角的余光扫见一陌生修者靠近,楚瓷立即神情一肃,手一抬,闪烁着流光的黑色剑尖指向那人,一道剑气随之掠去,撩起欲偷袭之人的发。
“误会,误会。”对方讪笑着后退,转而盯上旁人。
历位剑峰弟子用手中的剑告诉了与之对战者,除非你修为超出剑峰弟子一大截,否则战必败!
而前几日的挑战中,楚瓷的表现亦是告知了修仙界众人,他这个仙尊关门弟子的实力不可小觑。
起初,修者们只是你来我往地小心试探,像幼童打闹一般。
渐渐的,修者们放开手脚,灵力与各色法宝齐飞,还伴随着各种响动。
不一会儿,有人玉碎含恨退场,也有人重伤倒地,被看台上紧盯着的飞仙宗长老们拎出来丢给丹峰弟子治疗。
楚瓷提着一把剑,蹲在角落里无聊地快发芽了。
起初还有几个散修盟的修者攻击他,后来一一被他击败,长了记性的散修便转而先攻击别人。
“喂,你们倒是看看我啊!”楚瓷不禁朝一旁打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喊道。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众人立马边打边远离他,好似他是什么不能触碰的危险人物。
楚瓷皱了下眉,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测,莫非有人背后操控了比赛?
他瞅了瞅看台上嘴角含笑的几人,心里的怀疑愈发大了。
“既然这样,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好了。”楚瓷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想着晚上就要走了,便想着速战速决。
手中的剑举起,楚瓷足下一点,跃进混战的众人之中。
少年在混战的众人中像一条灵动的游鱼,又像一只翩然的蝶,游走其间悠然自得。但他手中黑色的剑却剑不落空,每一招一式都极为简单利落,看着似乎轻巧无害,但凡被碰着的玉佩不是裂成两半,就是绳断玉牌砸在地面碎成齑粉。
不过片刻,退场的人便剧增。
有心想赢得九转还魂丹的修者们见势不妙,心知继续放任楚瓷不管只会落得个玉碎离场的结局,便对视几眼后心照不宣围攻楚瓷。
楚瓷见状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满含兴味的笑容,道,“尽管放马过来。”
修者们五颜六色的灵力凝聚成奇形怪状的模样朝被他们包围着的白衣剑修攻去。
地陷成沙,宛若欲吞噬一切的沙之河。藤蔓从沙流中悄然爬出,如一条条蜿蜒前行的绿蛇,吐着蛇信,露着毒牙。
水龙与火龙乘着凌厉的风刃咆哮而来,漫天闪烁着寒光的箭矢裹挟着滋啦作响雷电朝目标极速攻去。
而空气中有森寒的气息渐渐升起,带去了此间的温度。
围攻的修者们,其中以隶属于散修盟的修者出手较为狠辣,一副要置楚瓷于死地的势头。
“卑鄙!”
“无耻!”
“这是以多欺少!”
“嗷呜!”
看台上关心少年的几人在心里骂道,面上却还是端着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只是有人扇子开开合合,有人红纱在腕间不停摩挲,还有人微蹙着眉目光担忧……当然,也有人如往昔般不曾乱了转动佛珠的频率。
“诸位真是看得起我啊。”
望着来袭的灵力与紧随其后的刀枪剑戟,楚瓷脸上的笑容扩大,眉眼间具是轻松愉悦之意。
他缓缓合上眼,脚尖点在流沙顶上。
有红色的火焰从楚瓷的体内冒出,并将其包裹住。跃动的火焰色颜色由红变橙,再变黄,然后渐渐泛白,最后又染上极其美丽的幽蓝之色。
瞬息之间,白衣少年睁开眼,长长的眼睫轻轻一眨,无声的火焰登时如波浪般朝外扩散。
来袭的灵力攻击被幽蓝的火焰吞噬殆尽,伴随而来的极高温度几乎要将人烤成焦炭,不少普通法宝在火浪中化为灰烬。
围攻的修者们不得不暂时放弃攻击,转而张起厚厚的灵力结界护住自己。
暮想剑脱手而出,紧随火浪之后,剑随意动,贴着修者们的腰间飞速滑过,不伤人只碎玉牌。
顷刻间,众人腰间已无玉牌,而幽蓝的浪潮掠过众人后却不曾停歇,一直撞向场边的结界。
无形的结界震荡起来,有一些地方被炙烤出小洞,便有火星钻了进去。
飞仙宗的长老们立刻动手拦下火星并施加灵力化去场中的余温。
但有一点火星较为幸运,钻进结界后又躲过长老们的阻拦,不疾不徐地飞向看台某处的黑衣僧人。
黑衣僧人转动佛珠的手一顿,抬起头,缓缓伸出一指接住那点火星。
幽蓝的火星在触碰到黑衣僧人白皙的指尖时瞬间变回红色,又渐渐染上一点黑,最后在他指尖盛开成一朵黑红的小火莲。
慧灵垂眸凝视那灵力幻化而成的莲花片刻,低声念了一句古老的咒语。
他手一握,火莲便消失在他掌心。
“师兄在念什么呀?”脸圆嘟嘟的小沙弥仰着头,奶声奶气道。
慧灵嘴角抿出一抹淡笑,沉静的黑眸好似藏有万千星子,声若神明低语,“师兄……在呼唤……”
“哦。”
小沙弥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假装自己听懂了,然后坐在一旁拧着小眉头苦思冥想他们佛子阁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场中已然决出魁首,江岭对长老们眼神示意,结界便被撤去。
“哈哈,现在的年轻修者当真是后生可畏啊。”江岭飞到场中,颇为感慨道,“没想到最后竟是我飞仙宗的弟子得了魁首,唉,当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哈哈哈……”
他谦虚又得意的矛盾模样,看得其他宗门的人一阵摇头,心中暗骂他装模作样,得了便宜还卖乖。
“若磐见过师伯。”楚瓷收起剑,恭敬道。
江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极为和蔼,道,“星阑没有收错徒弟啊,你日后定要愈加勤勉才是,莫要浪费了一身天赋。”
楚瓷点点头,道,“弟子定当谨记教诲。”
江岭将装有九转还魂丹的瓷瓶递给楚瓷,然后心情愉快地宣布道,“本次大比圆满结束。”
他话音落下,主峰上钟跟着响了三下,古朴绵长的钟声回荡在殿前广场上,昭示着大比已然结束。
而此刻,也不过刚刚正午而已。
楚瓷捏着瓷瓶,抬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胜利后的喜悦却渐渐淡去。
“真是一群废物,指望不上的东西……”庄年惨白着脸,恨恨道。
他身旁的散修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吭声,生怕被近来愈发喜怒无常的盟主注意到,然后平白遭受一些莫名的惩罚。
楚瓷的小院内有一张石桌,配有四个凳子。
阮清漪、闻人雅、颜朔与林霜白四人坐下正好,而终于愿意现身的孟秋则找了个角落背对着楚瓷蹲坐着。
石桌中央放着的正是楚瓷赢来的丹药。
“师弟,辛苦你了。”闻人璟揽着楚瓷的肩膀,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师兄没白疼你啊。”
“举手之劳而已,师兄不必放在心上。”楚瓷笑道。
他俩师兄师弟,感情深厚,举止也就比旁人多了几分亲密。
坐着的人看着看着就不乐意了。
“我劝某人最好小心看着自家人,莫到头来为旁人做了嫁衣。”阮清漪阴阳怪气道。
闻人雅冷冷一笑,“可惜本君那不成器的自家人心中早已有一朵冷梅,叫某人失望了。”
对他俩彼此间的冷嘲热讽,楚瓷早就见怪不怪了,转头望向林霜白,笑得煞是乖巧,“劳烦林前辈分一下丹药。”
林霜白闻言颔首,打开瓷瓶上的塞子,将内里的九转还魂丹精准地一分为二。
一半被灵力托着送至闻人雅面前,一半则飞去一直沉着脸的颜朔面前。
颜朔动了动鼻子,皱眉道,“此丹药闻着甚是熟悉。”
“咦,本君也有此感。”闻人雅扇子在手上一敲合起,蹙着眉陷入沉思。
楚瓷闻着空中传来的清香,心下顿时一咯噔。
实不相瞒,他也觉得这药香熟悉极了。世上能叫他们三人闻着熟悉的丹药不多,楚瓷回想片刻都想了起来,当下后背冷汗直冒。
“天下药香大多相似,许是二位认错了。”林霜白一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笑看了眼身旁战战兢兢的少年,出言解释道。
阮清漪细长眼睛一一看过几人的神色,忽而以手撑着下巴,笑眯眯道,“哼,一人认错,两人也认错?当真是好巧哦,你说是不是,若磐?”
楚瓷心中咬牙,面上却露出傻笑,“哈哈,是挺巧,毕竟味道像嘛。”
他迟早有一天要把阮盈盈打死!他没这么混账的弟弟!
闻人雅半信半疑,服下了自己的那一半丹药。
而颜朔在丹药入口的的瞬间便认出了那熟悉的味道,当初他虽昏迷,但清醒后唇齿间仍残留着少年喂下的丹药味道。
他一抬眼,对上少年心虚的眼睛,登时明白了真相。
颜朔一边嚼着丹药,一边望着楚瓷,害得楚瓷有种自己正被嚼碎成渣的错觉,心就更虚了。
几人沉默着,视线却时不时落在楚瓷身上,眼瞅着气氛愈发尴尬,闻人璟挺身而出,救场道,“呃,小师弟赢得魁首,实乃我剑峰光耀门楣的一大喜事。”
闻人璟一开口,众人的目光便投注在他身上,压力之大,令他一阵腿软,心中亦是生出逃之夭夭的冲动。
“嗯……我们师尊此刻正在闭关,还不知何时能出来。而我身为剑峰的二弟子,同时也是若磐的师兄,不如由我代师尊为若磐师弟在今晚设一庆功宴?”闻人璟脸上堆笑,看了看几位前辈与角落里还在扮高冷的某孟姓青狼,道,“届时不知几位前辈是否有空闲屈尊降贵前来一聚?”
以他的身份,本不该邀请眼前这些个和他师尊一辈的人,只是他看几人与他家师弟关系颇好,便试着邀请。
“本君今晚正好有空。”闻人雅笑道。
“既然你小子盛情相邀,本宗主就给你这个面子。”阮清漪笑吟吟道。
“嗯。”林霜白亦是应下邀约。
而颜朔只点点头,一言不发。
“嗷呜。”
孟秋强忍着不回头,只是等了一会不见人再三邀请,只好委屈地轻轻叫了一声。
看得楚瓷想笑,转念想起自个今晚就要走了,哪能参加什么庆功宴,便笑容僵在脸上。
“师兄,此事不妥。”楚瓷拉了闻人璟的袖子。
“嗯?哪里不妥?”闻人璟道。
楚瓷抿了抿唇,随后道,“今天大比结束,晚上宗里会宴请即将离开的客人们。我们若在旁处设私宴,而不去宗内晚宴,想来着实有点不给江师伯面子。”
他没说江宗主,而是说了师伯,便是想让师兄想起他们师尊与江岭之间深厚的情谊。
闻人璟一笑,浑不在意道,“没事,历次大比结束之日的晚宴都是那些个宗主长老们谈天论地的场合,至于小辈们去不去,没人在意的。”
楚瓷仍是摇头,坚定道,“我还是觉得不妥,我的庆功宴不急于一时,没必要非在今晚举办。这是我第一次经历仙门大比,且前几天我都未去晚宴,故而今晚我想去见识一下。”
他想悄无声息地溜走,而不想一群认识的人在私设的庆功宴上苦等他不来,那样他们一定会很失望吧。
闻言,闻人璟沉思片刻后道,“既然如此,那师兄为你举办的庆功宴就推迟几天?”
楚瓷终于点头,唇角弯弯,两颊可爱的梨涡若隐若现,“好。”
只可惜,他终究要让师兄失望了。
“啧,那今晚本君就去江宗主办的那个无聊晚宴算了。”闻人雅皱了下眉,说道。
看其他人的神情,似乎也有此打算。
楚瓷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忽然举起一只胳膊嗅了嗅,然后皱了下眉道,“我上午不过是活动了下筋骨,怎么就有了一身汗臭味?不行,太难闻了,我要沐浴更衣去。”
他眉眼弯弯,笑望着众人,嘴里客气地赶人道,“哎呀,恕我不能招待诸位前辈了。”
少年都如此说了,众人自然没有理由再留下,陆续告辞离开。
只有最后离开的颜朔在走前深深地看了楚瓷一眼,眼神复杂。
毕竟两人在荒境的十年相处不是假的,有些秘密颜朔虽不知道,但少年言行举止背后藏着的真实他还是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人走了,小院也静了。
一阵风吹过,花树不住摇晃,又下了场扬扬洒洒的粉色花雨。
楚瓷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发呆。花瓣落到他脸上,遮住了他空茫茫的眼睛,他也不去拂,就那么安静地站着,直至又一阵风吹过带走他眼上的花瓣。
天色渐渐昏暗,日头渐渐西斜。
花树上掉下片叶子砸在楚瓷头上,他才终于惊醒,迈动略有些僵硬的腿往屋内走去。
他把早已写好的书信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展平,然后从宝箱里取出剑峰弟子独有的腰牌压在信封上。
腰牌他没带过多久,大多小心放起来,今日要失去了,他心中突然渐渐生出几分不舍来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日日戴着腰牌,叫人远远地一眼就认出他是飞仙宗剑峰的弟子。
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温润的玉质,楚瓷却迟迟不敢触碰玉牌正中的“剑峰”二字。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走,还有没有回来的那一天,又或者就算有回来的那天会不会是以修仙界所鄙夷的魔界身份出现。
到那时,他敬爱的师尊、亲近的师兄师姐会将手中的剑指向他,说不定还会骂上一句“魔头”。
楚瓷为自己的想象发笑,嘴角上扬,弯起的弧度却有几分苦涩。
他亲爹当初只说了句决断师徒关系就跑得不见人影,让他家师尊挂念了许多年。如今轮到他了,似乎也没比亲爹好到哪里,不敢说出实情,只留下只言片语,然后就偷偷溜走。
他连去剑峰师尊的洞府门口道个别都不敢,唉,等师尊知晓后一定会对他很失望吧,不知会不会后悔当年收了他这个糟心的徒弟……楚瓷心中一阵酸涩与惶恐,不敢再深想下去。
楚瓷缓缓吐了口气,在屋内又站了会,待收敛好一腔不舍的情绪,才走出卧房轻轻合上木门。
“再见了。”
楚瓷揉了揉有些僵的脸,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转身从偏僻的小路溜下山。
快出主峰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丝响动。
楚瓷心一惊,立即回头展开神识探查,发现不过是头路过的小兽才松了口气。
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谨慎地在飞仙宗附近绕了许久才飞向目的地。
小镇里,依旧藏身于一袭黑袍里的魔修胡玉在寂静又黑暗的包子铺后院徘徊。
弯弯的月亮挂上半空,楚瓷身披月光踏剑而来。
“属下见过尊上。”胡玉转身朝着半空中的白衣少年行礼道。
楚瓷笑了下,无奈道,“我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你见了我其实无需恪守礼节。”
“属下遵命。”胡玉起身,摘下兜帽,语气恭敬道。
“唉,走吧,我该回去了。”
楚瓷淡淡一笑,回眸望向飞仙宗所在的方位。
想来再过一会儿,宗内晚宴就要开始了吧,到时候师兄他们不见他出席,自会去他在主峰暂住的小院寻找。
等他们看到他留下的书信后,想必他已与胡玉离开很远了。
“尊上?”
胡玉御空至楚瓷身旁,过了一会儿不见楚瓷动作便出言提醒。
“嗯,走吧。”
楚瓷回过神来,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他望进前方渐深的夜色,心知自己与这儿的一切不过是有缘无分罢了,他终是要离开的。
“你御空没有我御剑快,胡玉,你上来。”楚瓷吩咐道。
“是。”胡玉依言踏上暮想剑,小心地不敢触碰到自家年轻的尊上。
灵力注入剑身,暮想剑如闪电般往前窜去,眨眼间便已飞出小镇。
然而将将要飞过望仙城时,一道浑厚的灵力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们后生可畏的楚魁首不去参加晚宴,却载着一个满身魔气的人悄悄离开……”庄年的脸色在月下青白如恶鬼,声音里也带着股阴森,“小东西,我早就说过你最好别犯在我手里……”
楚瓷调转剑头,指尖冒出一团黑红的火,目光冰冷,“我也说过,你最好也别给我机会。”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庄年,但他的本命火却可以吞噬掉这个讨厌的家伙。
只是指尖的火还未弹出,他便怔住。
因为庄年身后有数道熟悉的身影眨眼间由远及近。
“哈,没想到吧,为了以防意外,本盟主一发现你的异常,就通知了旁人速速前来……”庄年不无得意道。
“我,我不是……”
指尖的火悄然泯灭,楚瓷浑身发冷。
他知道,今天他逃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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