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姜辞卿攥紧拉链,小幅度摇头,心里每一次跳动,她都默默跟自己说,不会是傅昔玦的。
一定是听错了,或许只是有点像而已。
然而心中的小恶魔却不按常理出牌,一寸一寸土崩瓦解她的心理建设,声音蛊惑一般,从遥远的内心飘来,说着:“去看看吧,看看是不是他……去看一看……”
她拼命地试图压下这个念头,但都于事无补,反而越来越强烈。
直觉击败理智和本能的信任,她安慰自己,就看一眼,不会是他的。
姜辞卿握紧斜挎的小包,防止链条发出声音警觉里面的人,稍稍踮脚就能看到里面的黑色皮质椅。
声音仍旧在继续,可她耳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唯有看到的才是最真实的。
只一眼,姜辞卿紧抿着唇,眼睛紧紧的闭着背脊抵着墙,冰凉的瓷砖毫无温度可言。
眼泪无声顺着眼眸内眦贴着脸颊滑落,害怕发出声响,她死死咬着牙,泪水在下巴汇聚的过多,滴落进衣领里,如同火苗,灼烫皮肤,却都不及刚才那一眼的画面来的冲击。
肖菀叹着气从抽屉里拿出第二包餐巾纸,沿着虚线打开,一张一张抽出叠好,放在姜辞卿手边。
声音呜呜咽咽,连大声似乎都不敢,每一张纸浸透尽了眼泪才伸手扔进床头的垃圾桶里。
“又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你怕什么呢?”肖菀半蹲在床头,撩起姜辞卿因为哭泣而繁乱的刘海,动作轻柔的别到耳后。
姜辞卿一抽一噎,抬起通红的眼眶看看肖菀,只是摇头,不知道说什么。
“可是就你之前跟我说的傅昔玦,是喜欢你的啊,你为什么不直接推门进去问呢?”
如同是当头一棒,姜辞卿连哭声都止住了,呆呆地抓着纸巾,脸颊仍旧挂着还未滑落的泪水。
是啊,为什么不去问呢,她自己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胆怯懦弱。
甚至在看到今天那个场面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落荒而逃像个失败者一样逃跑
因为肖菀所听到的那些内容,多半都是经由她口描述的,姜辞卿对于傅昔玦的喜欢,已经不是简单地描述能够承载的,这一点,她深知且有自知之明。
那他也一样吗?
她不知道,每一次亲近都能引起她又一轮新的心动,但短暂的时间过后,那种安全感会随着时间陡然消散。
从一开始,她选择主动的那一刻,她就是没有底气和安全感的,但当她真的看到今天那一幕,心里还是抗拒到不能够接受。
她拼命地想要去抹掉那一段惊心动魄的记忆,但却刻烟吸肺,每时每刻都在她的脑海中敲打,淡化一会儿又浮现出来,一遍一遍提醒她。
平时很少见傅昔玦对人露出那么温情的表情,似乎严肃才是他的代名词,但是刚才,在休息室门口,她眼睁睁看着傅昔玦轻轻拍了拍张漪的头。
傅昔玦有一个很让人印象深刻的标志,就是那右脸颊的梨涡,笑的时候会有,生气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会憋出来。
那明显的凹陷,姜辞卿不敢再自欺欺人,那一刻,只是觉得她所有走向他的每一步,都是踩着泥泞过去的,但现在却一夕之间被夷为平地不复存在。
他不会走过来,她也好累,真的很累很累了。
她有好多不明白,不明白张漪为什么要隐瞒她和傅昔玦的关系,为什么要和自己做朋友,也不明白傅昔玦今天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剪不断理还乱。
肖菀一把把哭到有气无力的姜辞卿从床上拉起来。她靠在肖菀怀里,依旧啜泣不止,但大概是有些哭累了,声音几近于无。
“那你有什么样打算呢?准备怎么做?”肖菀耐心边说,边顺着姜辞卿薄瘦的背脊顺气。
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可是水水为什么要、要骗我,背叛我呢?”言尽于此眼泪便又开始决堤,“我明明、明那么喜欢她的……”
肖菀恨铁不成钢,“你是喜欢人家,但你又怎么知道别人接近你没有别的目的呢?一直说你太简单,这次栽跟头了吧。”
姜辞卿还是不愿意相信,“可是——”
被两个人背叛,她完全束手无策,至今都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甚至抱着侥幸心理在想,现在可能就是一场梦,或许等一下就会醒过来了。
“别可是了,事实就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肖菀尽量软着声打断她,“你现在要想的是,你要怎么做。”
房间里寂静了很久,哭声连带着哭嗝都销声匿迹,只有威风吹动窗帘的敲打声。
姜辞卿擎着含着水的眼眸,望着肖菀,救命稻草一般求救,“小碗,你说,是不是我哪里不好,让他觉得……不、不想喜欢了……啊。”
肖菀整个人愣怔住了,久久不能缓过来,几秒后,心口一阵揪着疼,钻心挫骨。
她有一种想狠狠抱住姜辞卿的冲动,想揉进骨血,声嘶力竭的吼叫,告诉她全世界最好。
只是因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傅昔玦,让一直活力四射的她最好的朋友,竟然开始怀疑自己,魂不守舍的。
肖菀气笑了,从毛毯上站起来,脚底的麻感她完全顾不上,只是捧着姜辞卿的脸,异常认真一字一顿的说:“姜辞卿你给清醒一点,你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学历有学历,唯一的不好,就是你碰到了这个渣男!”
眼神瞄到遮掩在被子里的手机,肖菀一把拿过,一通流畅顺手的操作,让姜辞卿一晃一晃的。
“从现在开始,手机关机,不准接他的电话,也不能回消息,就晾着。”
对付渣男,她有的是办法,肖菀自己吃过渣男的苦,就绝不会让姜辞卿陷入同样的境地。
姜辞卿脸色犹疑,声音弱弱:“万一……万一他要解、解释什么……”
声音越说越小,多说一个字头就多埋深一点,只敢用余光偷偷看肖菀。
能猜到肖菀现在大概是有想揍她的冲动的。
“还解释什么,你还抱着期待想等他的解释?”
“眼见为实,但凡有解释就说明他有那不正的心思存在过!”
肖菀不知道说姜辞卿什么好了,把自己摆到低姿态的样子,真的不适合她,一点也不可爱了。
对面的肖菀慷慨激昂,姜辞卿分出一些视线落在对面的化妆椅上,那个黑色的牛皮纸袋。
肖菀终于停下来了,喝了几口水,趁着她喝水的间隙,姜辞卿举棋不定,支支吾吾。
“那个……原本我周末要和他一起、一起见我爸的,他的衣服……都买好了……”
刚要脱口而出的教育言论,就这样生生被卡在喉头,肖菀定定看着她,口中苦涩。
“那我陪你去退掉,我们不要了,用不上了。”
姜辞卿却拒绝了,“这件衣服真的好适合他的,我一眼就看中了,好像现在说想看他穿这种话有点不切实际了,”她低落的苦笑一声,“但我还是想留给他。”
“毕竟在今天之前的我,还是很喜欢他。”
不是今天之前的‘他’,而只是‘他’。
知道这样的自己其实很没出息,也很没骨气,但往事种种,仍旧弥留在脑海中,比往日都要格外的清晰。
一帧一帧缓慢放映着,喧嚣的告诉她,那些时候都是真实的,他也有对自己笑,也对自己很温柔,很偏袒。
但好像,也只能到这里了啊。
肖菀无声不言,房间里,姜辞卿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掉即将再次模糊的眼睛,不给眼泪流下来的机会。
她真的好糟糕啊,连质问的胆量都没有。
之后的几天,姜辞卿懒怠在家里,活动范围不大于卧室和厕所。
一蹶不振说不上,但状态的确不佳。
因为手机被肖菀关机了,为了避免别人怀疑,姜辞卿拿了前段时间用过的电话卡,重新充上了话费,幸好里面的联系人还都在,
买了一个新手机,把卡插进去。
一切就绪之后,在app商店里,看着微信的下载按键,她迟疑了,想起肖菀的脸,最终没有点下,指尖蜷缩,片刻后整个人都抱团缩在沙发上,背影单薄。
纪时淮在黄昏到来之前打来了电话,语气很急。
“你换手机号怎么也不跟我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肖菀已经帮我给你请假了,你就好好休息,怎么这么大了还是摔跟头摔到头破血流的啊。”
窗外的黄昏逐渐融化,盈满整个天际,盛空之下,除了高楼什么也没有,只林厦独立。
她握紧手机,轻笑一声,“是啊,可能是走路就只顾着一往直前了,撞在南墙上,还真是挺疼的。”
疼的叫她不敢遗忘,甚至不断想起,也许是老天对她莽撞行为的惩罚,所以每时每刻都要叫她不断想起,让她流泪还不算,还要剜她的心才好。
纪时淮没听出什么,只是让她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去工作,还难得贴心的问要不要去看看她,被姜辞卿婉拒了,肖菀会照顾她。
凝视着黄昏许久,虽然光并不刺眼强烈,但看久了还是会酸涩,收回视线看向中岛台的日历。
今天距离上周末已经过了两天,原本该是挺开心的日子,但现在却并不遂人愿。
借着一些借口,怕爸妈担心,翘掉了周末的见面,幸好没露出什么破绽,只是姜孟川例行惯例让她有事就找爸爸。
只是这句话,还是让她红了眼睛。
最近警局接到难度还算中等的案子,几乎几天都是凌晨才到家。
傅昔玦打了很多个电话给姜辞卿,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起初只以为是手机没电了。
可是超过一天,他察觉到不对,姜辞卿是很粘他的,往常他不打过去,姜辞卿一天都要给他打三四个语音通话,一般都是午休和临近饭点的时候。
现在他晚上到家又太晚,敲门是不可能的,联系肖菀也没有人回复。
傅昔玦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但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一夕之间所有和姜辞卿有关联的人和事,从他的世界里蒸发泯灭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宋洲懒洋洋从沙发上探出头,指了指柜子上一个黑色牛皮纸袋。
“喏,今天隔壁拿过来的。”
隔壁……以往宋洲都会调侃者说“小女朋友”。
傅昔玦微微蹙眉,却也没从宋洲表情里探究出什么来。
“是卿卿吗?”
“不是,是她朋友,叫肖菀吧,态度差的不行,不知道我又得罪她什么了。”宋洲随口开玩笑,“不会是你得罪她了吧,迁怒于我。”
傅昔玦像是没听见,径直跳过他的问题,“姜辞卿呢,你这两天看到她了吗?”
“不是,你女朋友你问我不合适吧,不过我今天好像听肖菀说什么她几天没出门了,要找个时间带她出去见见世面什么的。”
宋洲和肖菀没有那么熟悉,也不好多问。
“诶,我看到肖菀朋友圈诶!”
“woc!见世面是要带姜辞卿去见男人?这tm有一个足球队那么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来辽来辽!!!火速赶来辽!
足球队已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