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定蓉脚步匆匆离开宁楚珩的房间,而后捂着胸口大口喘了口气。
啧。
狗男人,睡梦中听见她的名字都要爬起来。
姜定蓉不太去想是他想要见她,只猜测着,大概是他对她恨之入骨,听着她名字了都想爬起来和她决一死战。
姜定蓉前脚才走下楼梯,后脚宁楚珩就追到了门口,还是亲兵死活把人拖住。
“将军您看错了,那不是夫人!是北楚少主!”
宁楚珩一愣,他醉酒后头疼,刚刚一睁眼,只看见一个熟悉到呼之欲出的背影。
只会是她。
他不会看错。
宁楚珩转身拿起自己的衣裳,直接追了出去。
下了三层楼,沿着连廊很快就是堂厅,戴着纯白面具的红衣女子坐在堂中,听见动静,缓缓抬头。
宁楚珩嘴唇动了动。
北楚少主。
是她。
他头疼欲裂,沉默地穿好衣裳,走近拱了拱手。
“楚少主。”
宿醉过后的声音还是低哑。
姜定蓉客客气气地颔首:“宁将军。”
不是。
宁楚珩听入耳中的将军两个字,和他家那个小骗子的喊法发音截然不同。干脆利落,音短而有力。
声音也偏沉稳厚重,虽然是女子的声音,却不细不柔,就像是红缨枪一般锋利。
和她前日戴着巫傩面甲时声音略有不同,但是和他家小骗子更是天差地别。
而且面具下露出的一双眼,锋利敏锐,内敛锋芒,看他的眼神理智中带有戒备,是完全的北楚少主的眼神。更不同了。
“失礼了,刚刚是少主忽然离开吗?”
姜定蓉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问。
“我奉父命前来找将军有事相商,你府上的小子拉我直接进去,我见将军还在入睡,多有不便,先行离开。”
顿了顿,姜定蓉故作好奇补充了句:“说来我刚转身走了没几步,将军似乎就起来了?”
宁楚珩上前在一侧交椅落座。和姜定蓉隔着半个堂厅的距离。
“小子无礼,少主见谅。”
宁楚珩坐下后,扫视了一眼姜定蓉。
不对,身高不对。楚少主与他同坐,几乎肩线持平,想必和他身高错不了。
他家小骗子算不得矮,只是在他怀中,显得娇小了些。
他垂下眸。
疯了么,居然会把北楚少主的背影认成陶念念。
但是太像了,那一刻他刚睁眼时,真的以为是她。
“无妨。倒是家父爱饮酒,劳将军陪饮了。”
姜定蓉声音里含着一丝玩味:“倒是不知,宁将军酒量这么出人意料。”
宁楚珩对此并没有说什么。
他酒量一向可以。到底是军营里练出来的。只是在楚王府前日已经喝了一晚,昨儿又让楚王拉着喝了大半天,加上他有心求醉,醉的快了些。
且北楚的酒,当真是烈。
入口烧喉,入喉烧心。
“不比少主,”宁楚珩说道,“听闻少主千杯不醉,可惜此次未曾见到。”
姜定蓉想了想,凭借自己的酒量,把宁楚珩喝翻应该不是问题。可惜了,她现在也不能靠自己喝酒把宁楚珩喝翻。
“那就要让宁将军失望了。我现在肚子里揣了崽儿,不能饮酒。”
宁楚珩还未曾听过女子用如此豪放的语气说着有孕的事情,顿时感觉到了北楚与王都截然不同的风情。
“倒是不曾见到孩子父亲?”宁楚珩问了一句。
北楚少主有孕,重要的的确只是子嗣,但是孩子父亲的人选,也是一种会让人参考的信息。
姜定蓉嘴角一翘。
见到了呀,这不就是在她眼跟前坐着的嘛。
“唔,孩子父亲身份不怎么适合出来见人。”
可不是么,她是北楚少主,孩子的爹是宁家军的主帅,这要让陛下知道了,还不得愁得夜不能寐。
宁楚珩听到这一句,只当男子身份过低。
毕竟在北楚境内,姜定蓉这样的身份,想要和她身份匹配的男子,少之又少。
“身份悬殊,少主又是如何选中他?”
宁楚珩追问了句。
姜定蓉思考。起初是因为宁楚珩是陛下准备的一把利刃,这把利刃的锋芒是对准北楚的,对北楚来说,宁楚珩或许会成为威胁。但是之后和他接触之后,大概就是色|欲熏心?
再之后,只能说这个男人太容易让人动摇了,就算是她,也得小心提防了再提防,才能抵御。
“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
最后,姜定蓉给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紧接着又夸赞起来。
“他不但长得好,身材也好,性情也好,看起来有些冷冰冰,实际上很会哄人。唔,我其实被他哄得还蛮开心。”
宁楚珩垂眸凝思。
一个男子生得好性格好还会哄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儿。
看来北楚少主对他也颇为满意,愿意让他成为孩子的父亲。但是到底身份悬殊。
这个身份会悬殊到什么地步呢?
总不至于是乐籍?
楚少主的子嗣,只看母亲的身份就足以,父亲身份无论多低都无妨。但是若是真的乐籍,恐怕之后少不了被拿出来做文章。
想必楚少主也不会让这么一个明晃晃的靶子挂着给人狙。这位孩子的生父,恐怕会被楚少主藏的很好。
他在北楚的时间内,大概是探不到的。
几句寒暄过后,姜定蓉直接了当告诉宁楚珩她此次前来的目的。
关于新发现的一块出硝的洞穴和沼地。
洞穴她去看过,十分之大,连接着半个山体,出硝量十分多。更别提几里地之外还有那么大的一片沼地。这些硝量可以充足的供应北楚的军队。
同样,若是陛下有心,将这些硝运输到王都,供给王都军队,或者周围其他驻地军队也不是不行。
这个消息让宁楚珩眉心舒展。
“可否请少主带路?”
宁楚珩想要去探查实地,这个姜定蓉有所预料。
虽然不太想去,但是宁楚珩是一军主帅,她若不去,就只有她父亲了。
“请。”
此次前往军营有五六十里地,姜定蓉再从军营领了她的几个亲兵一起,快马加鞭抵达洞穴,又是三十多里路。
姜定蓉翻身下马,风吹起她红色披风,夏衣在热风中显得轻薄贴身。
宁楚珩随后翻身下马,无意中扫过她的腹部。
五个月的腹部,在单薄夏衣下,已经有些明显的隆起。
他忽然想到这位不单单是北楚少主,还是一个正在孕期的女子。
身怀有孕的女子,骑着高头骏马疾驰在城墙关外,烈日下,风沙中。
灼灼骄阳下,这位楚少主显得格外耀眼。
宁楚珩移开了视线。
也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成为北楚夜空中的星光。
下了洞穴,姜定蓉还叫人点了火把,一直在洞内探着风向。
她让富饶走在前带路,自己在身后,而宁楚珩率领他的亲兵紧随其后。
姜定蓉在洞穴中,领着宁楚珩去看了那些出硝的地方。
洞穴连同了几乎大半个山体,走上一炷香,都还没有走多远,而地上岩壁随处可见硝。
姜定蓉再一次踏足这里,还是不禁感慨,居然会有这么大面积的硝。她已经派富饶带了几千人来采集,采集回去的不少,可是在此间再看,仿佛根本没有任何确实。
又或者说,生硝的速度着实有些快。
对军人来说,这里不亚于一个金矿。
此地到底是洞穴,偏阴冷潮湿,地势也不平坦,总有些崎岖。
姜定蓉别的不怕就怕自己当着宁楚珩的面摔一跤。
毕竟她来见宁楚珩,鞋子里是塞了厚厚的垫子的,总得拉开和陶念念的相似处才行。
这种情况下,在地势不平坦的山洞里行走,若是有个不小心摔了,伤了孩子是一方面的担忧,掉落面具是另一方的担忧,丢了面子,就会让她更郁闷。
所以她多少有了一点孕妇的自觉,走路慢了些,踩得也稳当。
宁楚珩在她身后,起初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眼。
身量上,这位少主比他家小骗子要高出一截,肩膀似乎更宽,腰肢因为有孕,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最大的不同,则是走路的姿势。
一个人走路的姿势是从小练就的,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就改变。
北楚少主的走路姿势,和陶念念完全不同。
宁楚珩看了几眼之后收回视线。
不一样,这是两个人,不要再有这种试图比较两人的想法了。
他冷静了片刻,而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硝上。
几个月前,他家小骗子告诉他过一个大事情。在长音馆的米粮中,有人发现了硝石。
而他顺着这些去查,查出来了一些消息,都是现在无法公之于众的……大事。
现在好了,北楚有了这么多的硝,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对王都来说是一件好事。
走了两刻钟,姜定蓉刚想啧一声,忽然想到自己的口癖,连忙忍住,而后轻叹。
“这么大的山洞,若是打点得当,甚至能藏得下一支军队。”
宁楚珩敷衍了句。
“的确。”
姜定蓉想了想,忽然笑了一声:“这里若是囚一个人,恐怕十天半月都无人发觉。”
宁楚珩脚步一停,顺着姜定蓉的说法深思,而后十分赞同地颔首。
“没错。此处的确很适合囚一个人。”
姜定蓉总觉着宁楚珩口中的一个人和她口中的一个人,以及藏这个字,似乎并不是一个意思。
“怎么将军还有想囚的人?”
姜定蓉随口问了句。宁楚珩的性格,他会和谁结仇,深仇大恨到居然想到把人囚禁在这种山洞里?
却没想到宁楚珩还真的回答了。
男人缓缓扫视过整个山洞,而后用一种温和的口吻回答。
“家中内子顽皮,在下以为,将她困在这种无人之地,永远只能看见我,这样也挺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姜定蓉:连夜拔起地皮就跑。
小宁宁黑化进度条持续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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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