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将手中的黑子落下,一下子吃掉一大片白子,嘴边漾出灿烂的笑,启唇道:“二弟,小时候你这人还是很谦让的,不会什么事都跟为兄对着干,还记得你曾说过一句话吗?你说,即便一直输给我,也无所谓,因为你并不想跟我争什么,怎么现在长大了,就把昔日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呢?”
“就因为你是太子,我就该事事让着你吗?”二皇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他当然记得自己说这样的话,但那并不是出自真心,他只是听从皇祖母的建议,暂时收敛锋芒而已。
现在不同了。
太子嗤的一声笑开,观望着这优势在自己的棋局,缓缓道:“你什么都可以不必让我,但皇位必须让,因为我是储君,那个位置本来就是留给我的。”
“你能当上太子,不就是占了早出生几个月的优势吗?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二皇子慎重地落了一子,心中也明白这盘棋是赢不了了,可不到最后一刻,觉不可能认输。
“仅这一个优势,就足够了。”太子轻笑,再次吃下一片白子,“咱们始终是亲兄弟,为兄也不想与你闹得太僵,皇弟们都死了,我可就只有你一个兄弟了呢。”
二皇子犹做困兽之斗,落子的同时说道:“说起皇弟们的死,那不正是你的杰作吗?”
两人四目相对,火药味甚浓,屋里的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半晌,太子才冷着脸说:“你现在退出,等我登上皇位,可以封你做亲王,让你享尽荣华富贵,安然度过此生,但倘若你执迷不悟,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会死得比皇弟们惨十倍。”
二皇子不惧反笑,并不答话。
“笑什么,你不信我有这个能力?”太子眯起凤眸,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我是在笑你,想当皇帝想疯了,竟如此迫不及待,”二皇子摇头叹息,慢悠悠地呡了口茶,“父皇还康健在世呢,你就开口闭口地说要登上皇位,莫不是想要谋反?这要是让别人听见,传到父皇耳朵里,你说,他会怎么想?”
“胡说什么?”
太子吓得变了脸色,皇帝疑心重,一点什么事都能让他起疑心,更何况方才那番话?
是他得意忘形,忘记管住嘴了。
“算了,没什么好下的,”太子扔下棋子,站起来心里仍不忿,又一把搅乱棋局,“你好自为之,我先走了。”
二皇子垂眸看向乱糟糟的棋盘,逐渐露出微笑。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死局。
“恭送皇兄。”
太子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
过得少时,二皇子坐回原位去,面色稍沉道:“出来吧,人已经走远了。”
暗门打开,黎舒画和云雀儿走了出来。
“之前是怎么回事?险些就让太子发现了知不知道?”二皇子厉声训斥道,如果让太子看见这两人藏在自己这里,后果可想而知。
云雀儿低下头致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弄掉了玉簪,是我大意了。”
这次确实她的错,错了自然就得认。
二皇子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想揪着不放,缓了两口气,道:“这里已经不安全,太子显然是生疑心了,他回去之后必定会派人在这一带进行搜捕,并且暗中监视我的府邸,你们不能继续留在现在的藏身地,得赶紧转移。”
“这个我们自己就能办,殿下,我现在担心的事樾紫阳的安危,他的现状你知道多少,能否告诉我?”云雀儿实在担心樾紫阳,明显已经没了平常的那股子冷静。
“上回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被囚禁在清心观,我也仅知道这些了,具体的还得等探子的消息,”二皇子缓和语气,改训斥为劝说,“你冷静一点,太子的话未必可信,现在着急也没用,人毕竟在南越国,就算清楚了他的现状,也做不了什么。”
道理云雀儿都懂,可她在这世上的亲人没几个,樾紫阳虽然有点混,不是什么好人,终究是与她走得最近,对她也算最好的一个,她不希望他有事。
“你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二皇子摇摇头:“不能确定,可能半个月可能几个月吧,现在南越国边境防守很严,我的人行动很是不便,办事效率远没有之前那么高,得耐心一些。”
“不是我不耐心,是樾紫阳没有时间!”云雀儿愈发焦急,“来回好几个月,就算带来消息也不准确,还有什么用呢?”
“你这么关心樾紫阳的生死,怎么不索性自己派人去?或是亲自去看看呢?”二皇子也被她吵烦了,态度愈加不好。
云雀儿正要反驳,被黎舒画拉住。
“好了,都别吵,目前形势严峻,咱们得一致对外才是,怎么还内讧了?”他给云雀儿使了个眼神,转而对二皇子道:“殿下,樾紫阳的事就拜托你了,一有消息,麻烦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先告辞了。”
说罢,带着云雀儿从暗道离开。
出暗道之后,到外面的街上,两人做老年人的姿态在街边走着,并肩而行。
黎舒画低声道:“我在南越有人,可以想办法联系上,让他们去打探樾紫阳的消息,但是估摸着消息也无法很快传回,正如二皇子所说的那样,还是需要耐心等待,着急无用。”
“你那边真的有人?”云雀儿两眼一亮。
“真的。”
“那就太好了。”
云雀儿总算露出一丝笑,心稍微放下一些,主要她是认为二皇子自己手边的事已然够多,且不说真心还是假意,都很难再分精力去管樾紫阳,所以才着急。
黎舒画是完全的自己人,就大不相同了。
“所以你先耐心地等待一段时日,别过于焦虑。”黎舒画握住她的手,给予安抚。
“好。”
两人没回之前的住处,直接往城东,另外一个住所而去。
而之前的宅院,黎舒画的手下会过去处理,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安顿好后,二人像过去几日那样,终日躲在暗处不出门,以免遇上禁军,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