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后头其实还带了一句“你怎么总是撞别人鼻子啊”,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封咎已经跳起身来了。
他动作利落的像是身后有人在撵他,跳起来冲出去的时候竟然带起了一股风,那股风卷到时瑾的脸上时,让时瑾眯了下眼。
封咎就在这半秒钟里跑远了,因为受伤,动作不算利索,那架势竟然带着点连滚带爬的意思。
“整队。”刘队长没给时瑾疑惑封咎这是在干嘛的时间,封咎前脚刚跑开,他后脚就站起身来,要马上带着所有人回营地。
“我们必须连夜拆营。”烧毁了蛇七的燃料,刘队长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味道:“他们现在没了燃料,只能来找我们,接下来,我们需要一直打游击战。”
时瑾也跟着爬起来,他刚才腿上的伤深可见骨,被自己医治了到现在已经结了血痂,虽然行走间还有刺痛,但并不影响速度。
但他才刚站起来,封咎又走过来了。
他的眉眼低垂着,时瑾看不见他的眼眸,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唇,和绷着的手臂弧线。
然后,他微微屈膝,向时瑾伸出手。
是要背时瑾的意思。
期间他还一直避开时瑾的视线,某一秒种他跟时瑾恰好对视上,竟然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时瑾看的好笑,撞个鼻子而已,怎么搞的像是被人亲了一口似得,以前也没发现封咎对他自己的鼻子这么宝贝。
他一时来了兴致,竟然站在封咎面前,趁封咎不注意,跳起来去撞封咎的鼻子。
那时候四周都是精神紧绷的人群,封咎惦记着时瑾的伤,脑子里又时时刻刻回放着刚才他低头和时瑾鼻梁磕上的那一幕,胸口又涨又热,舌根却有些发麻,身体处在一种极度兴奋之中,大脑却异常迟缓。
所以时瑾撞上来的时候,他竟然没能完全躲开,而是眼睁睁的看着时瑾撞上来。
腿上有伤,时瑾蹦的不算太高,撞上来的时候力道有偏,本来是想用鼻梁去撞鼻梁的,结果跳上去的时候,他的鼻尖竟然撞上了封咎的唇。
封咎的唇很薄,唇瓣干燥,隐隐有点发热,他的鼻梁撞上去的时候,隐约间能够感觉到那唇被他的鼻梁压得向下了几分。
竟然很软。
有点像是以前吃过的棉花糖,嚼一口就弹回来,但是用舌头裹一裹就会化,甜滋滋的。
时瑾自然不会裹,他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只是在他落地之后,就发现封咎不会动了。
身穿黑色作战衣、提着光刃,满身血腥,乍一看凶神恶煞的疯狗此时正傻呆呆的立着,时瑾都退后了,他还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好像连呼吸都停住了。
时瑾诧异的伸出手指头戳了他胸口一下:“封咎,你怎么了?”
这一戳像是一下子把封咎戳醒了一样,时瑾眼睁睁的看着封咎的瞳孔骤缩了一瞬,胸口剧烈起伏,随后猛地退后半步,然后又僵直在了原地,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唇瓣,愣愣的看着时瑾。
然后,时瑾就看到封咎的脸一点点涨红,从耳朵到脖颈,一处都没有放过,整个人像是个被蒸熟了的大虾一样,看上去外面的壳儿好像是硬的,但实际上里面已经熟了,好像只要张嘴一咬,就能从封咎身上咬下来一块美味的肉来。
就算是时瑾再心大,眼下也看出不对劲儿来了,他又向前了半步,这回封咎倒是不会躲了,整个人僵的跟个雕塑一样。
恰好这时,刘队长又发话了:“全速前进。”
时瑾的注意力被拉扯回来,刚想抬脚跟刘队长一起走,胳膊上却是一紧。
封咎抓着他的胳膊,直接蹲下身,将他整个人扛到了背上,也不管时瑾是不是趴稳了,他一把抓住了时瑾的手臂,抬脚就开始跑。
时瑾被迫趴在封咎的后背上,等封咎跑起来的时候,他也跟着一下又一下的被颠起来,封咎在跨越缝隙的时候要跳过去,时瑾趴在他的肩膀上,封咎一跳,他就飘起来,封咎落地,他就落下来,下巴有规律的砸在封咎的肩膀上,清浅的呼吸全都喷到封咎的耳边上。
偶尔封咎的落地点歪一些,或者落地的时候稍微重一些,被他背着的时瑾的呼吸也会歪一些,有时候那呼吸会喷洒到封咎的脖颈上,有时候砸下来的不是下巴,而是时瑾的小半张脸。
有时候是挺翘的鼻尖,有时候是光滑的额头,有时候是柔软的脸蛋,有时候是...
是唇。
封咎跑的越发快了,他的眼睛在看脚下的路,脑袋里却全都是时瑾的脸,直到他跑到某一处,撞上了身前人的后背,他才后知后觉的停下脚步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
时瑾拍了拍封咎的后背,拍到第三下的时候,封咎的手才松开。
时瑾从他背上滑落到地上,又从他身边转过来,抬头去看营地。
营地里一片狼藉,留守的二十个军区里的人已经不见了,帐篷全都被拔出撕碎,地上有血迹和战斗过的痕迹,空气中好像还漂浮着光刃割在身体上时散发的糊味儿,但是除此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刘队长和军区的人对视了两眼,双方打了手势,然后开始缓慢的走进驻扎营地里。
一个人都没有。
从头走到尾,军区留守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倒是赵柯找到了点东西。
“你们看这里!”赵柯的精神体是一只小柯基,狗鼻子很灵,追着气味儿跑到了营地不远处地上的一个缝隙前,赵柯回头喊人的时候,小柯基就夹着尾巴躲在赵柯的两腿之间,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
人群跑到裂缝前的时候,就在裂缝上找到了一片破碎的衣服。
大家沉默了许久,最后是刘队长先开的口:“我们扎营的时候,这附近没有缝隙吧?”
因为看这些缝隙觉得危险,所以他们这群人都是找了缝隙最少、最细的地方扎营的,而眼前这道缝隙足足有一米多宽,深不见底,刘队长丢了一个荧光棒下去,那荧光棒向下落去,不知道落了多久,才撞上了峭壁,然后不见了。
竟然不知道有多深。
好像这条裂缝将这个星球给分成了两半,一头通着这边,一头通着星球的另外一边,下去的人永远都上不来了一样。
时瑾心里一紧。
他之前还以为营地是收到了蛇七的攻击,才会这样,但是现在一想,攻击营地的可不只有蛇七这一个选项。
还有这星球里的怪物。
虽然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这些怪物出现,但是不代表这些怪物不存在,也可能是这些怪物之前看他们人数众多,没出现,等他们分散开来后,就挑了只有二十个的软柿子队伍来捏。
越想越不安,时瑾刚想去拉一下刘队长,就看到刘队长抬起手来,示意所有人先整队。
“先整理剩下的物资,我想一下接下来的部署。”刘队长背对着他们,声线低沉。
时瑾就跟着封咎去收拾物资。
幸好的是,这群怪物并没有拿走物资,兴许他们的目标只是活人,所以剩下的物资和燃料都还在,时瑾细细的点完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有这些东西在,好歹还能撑到支援过来。
他才刚点完东西,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时瑾出去之后,发现是几个失踪的士兵回来了。
他们身上多少都带了些伤,有的轻有的重,见了他们军区的一级军士长后就开始报告。
“我们晚上时被一伙怪物袭击,这群怪物从地底下钻上来,浑身漆黑,爪子锋锐,攻击力很高,能和s级别战士对打,大概三十个左右,因为事发突然,且对方来势汹汹,我们先避让了些。”
“有些人没有避开,直接被它们抓着拖进了缝隙里,我们跑得快,避开了,等到现在才敢回来。”
时瑾听到他们汇报的时候,心想果然如此。
他之前在徽章里看到的资料是正确的,这个地方果然十分危险,如果继续停留下去的话,他们剩下的这群人恐怕也要出事。
只是他的念头才刚扫到这里,就看见不远处一道身影怔怔的背对着他站在一顶帐篷之前。
时瑾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顶帐篷是做什么的,只是好奇沈随风往哪儿一站在发什么呆,等他脑袋转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沈随风站的那个帐篷前应该栓这个人的。
时跃。
可是现在时跃不见了。
时瑾走过去时,发现那锁链已经断成了两截,地上还有一滩血迹,显然是时跃受到了怪物攻击,然后直接被怪物硬扯着带到了缝隙里。
说来也奇怪,这群怪物吃人完全可以在上面吃,不知道为什么会固执的把人带到下面去。
听到脚步声,沈随风回过头来,和时瑾对视了一眼,时瑾毫不意外的从沈随风的脸上看到了几丝悲伤。
时瑾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
他上辈子死的时候,好像没人为他掉眼泪。
这样一想,时瑾就又下意识去找封咎,那个时候的封咎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难过。
时瑾找到封咎时,封咎正躲在人群里看他呢,别人又没他高,根本挡不住他,他偏偏要杵到别人后面,时瑾看过来的时候,封咎竟然缩了下脖子,想让别人挡住他,一副只要他不看时瑾,时瑾就不知道是他在看的模样。
时瑾心里一松,心说封咎每次对他都奇奇怪怪...等等。
时瑾迈过去的脚步就这么一顿。
封咎,每次,对他都,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