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中,跟踪了车队两天两夜的山匪们蹲守在暗处,盯着那停下休息的车队。
带着一只遮眼的男人粗声粗气问:“统领,这眼看就要到行宫了,咱们一点下手机会都没有,若是进了行宫,守卫森严,更加没有下手的余地。”
被称为统领的中年人目光落在车队上,他冷漠的看了眼独眼男人,又看向车队。
“要找死你现在就可以去,这百人精兵能敌上千人,做事要带脑子。”
独眼焦灼道:“丽妃娘娘和三皇子都下了死命,若是我们完不成任务,还不是一个死。”
左右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统领看了他一眼,“等。这段日子总会找到机会,若真没有,等回程时再拼一把。”
统领说得有道理,独眼喏喏退下,看向那头的眼里迸射出凶狠的光。
丽妃和三皇子承诺了,若是事成,便赏他们黄金千两,这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他们都是刀尖舔血的人,拼一把不过是就是烂命一条。
福顺与一名侍卫打扮的人在远处跟太子殿下说着什么,半晌,陆承榆的目光慢慢掠过树林,没有丝毫停顿又移开。
随即他上了马车。
马车里,青瑶依靠着软垫,正在吃一碗冰丸子。
小丸子又甜又糯,里面放了碎冰,吃一口浑身凉爽。
陆承榆见她吃得眼睛都眯起来,无奈摇了摇头,凑过去拿走薄瓷碗。
“别吃太多,到时候又不舒服。”
青瑶正吃得高兴,哪里肯依,伸手去抢,“快还给我,这么热的天儿,还不让我吃冰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嘟着嘴,也不抢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陆承榆失笑,坐到她身边,递出勺子喂她:“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青瑶目光豁然看向他:“殿下这是嫌我小?”
陆承榆愣了一下,又笑起来,目光肆无忌惮的流连在她身上,声音暗哑暧昧,“我家阿瑶怎么会小。”
这下青瑶哪里还吃得下,拿眼一瞪他,就要扑过去。
车队继续出发,半日后便到了行宫。
一路平安无事,陆承榆甚至觉得有些失望。
早朝时间早就到了,可高座之上空无一人,等候在大殿里的重臣们面色难看,其中几个更是黑如锅底。
这是三皇子监国的第八日,可已经迟到了三回,缺席了回。
很快,早朝的事便传到了丽妃的耳中。
白瓷碗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丽妃豁然起身,“摆驾御书房。”
陆承檐打着哈欠到御书房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他跨进御书房,便见那堆满了桌案的奏折,顿时苦了脸。
他转身就要走,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想去哪儿?”
看见母妃来了,三皇子瑟缩了一下身子。
他快走几步到了丽妃身边,“儿子见过母妃,母妃怎么会来御书房。”
丽妃冷着脸看向他,眼里满是失望,“本宫若是不来,怎么会知道你做的混账事。”
“好不容易你父皇出行,让你监国,你不说做出些成绩让大臣们认可你、支持你,不是迟到就是罢朝,你是想气死我吗!”
“你瞧瞧那堆成山的奏折,你不勤恳政务,还想偷跑,若是我迟来半步,你怕是已经出了宫门!”
“混账!”
丽妃实在是气极了,机会难得,就被他如此糟蹋。
她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陆承檐哪里被母妃这样说过,往日都是被捧在手心,如今呵斥他跟什么一样。
他当即就吼道:“这破早朝有什么可上的,日日都是那些糟心事,这奏折跟山一般高,要批阅到何时才能批完。”
“我又不是来给他们当牛做马的!”
“当牛做马说得倒是没错。”丽妃满心失望,“你以为当皇帝就是吃喝玩乐?那是昏君!”
陆承檐满不在乎,“昏君又如何,昏君能随心所欲。”
丽妃气得眼前一黑,被宫女们险险扶住。
“母妃!”陆承檐也没想到会把母妃气成这样,当即妥协道:“我去我马上就去,母妃你别生气,我去批奏折。”
丽妃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方才那一刻心绞痛让她几乎晕死过去。
太痛了。
最痛的却是她处心积虑为儿子筹谋,却没落得个好。
还在皇上面前失了宠。
丽妃在御书房外的凉亭里静坐了好半晌,宫人们见她面无表情都不敢上前,低垂着头侯在一旁。
好半天,她终于起身,“回碧鸾宫。”
陆承檐在御书房里根本没看进去几个字,奏折上的一句话都没看完,听到外面的声响,他立刻跑到门边去瞧。
“母妃可是走了?”陆承檐小声问。
外面守门的小太监道:“娘娘刚走,回碧鸾宫去了。”
陆承檐面上一喜,拉开门就要走。
随侍的贴身太监连忙拦住他焦急道:“殿下还是快处理政务,到时候皇上和太子回来了,可怎么办。”
“娘娘说了,若是太子回宫,宫里就再也没有殿下的一席之地了。”
陆承檐眉头倒竖,狠厉道:“你留在宫中,明日早朝就说我在病中。不准告诉母妃!”
话一落,他便脚一抬往外走去。
随侍太监在后面追了两步,眼睁睁看着三皇上肥硕的身体飞快的就不见了踪影。
丽妃娘娘刚刚生过气,三皇子嘱咐,随侍为难的站在原地半晌,终究咬了咬牙。
“算了算了,我就是个小小太监,主子说什么是什么。”
小太监摆摆头,转身回了御书房。
这边三皇子出了宫,便带着两个侍从骑快马往行宫赶去。
他目露兴奋,迫不及待的想亲眼看见太子被他踩在脚下,一刀一刀划烂那张讨厌的脸,一脚一脚踏碎他高高在上的威严。
他要让太子求他,卑微可怜的挣扎。
到了行宫之后,皇上就像是把太子给忘了一般,倒是让陆承榆十分清闲。
紧挨着后山的池塘里,陆承榆正摇着一叶小舟,舟上只有青瑶和他两个人。
青瑶伸手摘了一支荷花,她拿着花放在鼻下轻嗅,闻到一阵荷花香味。
青瑶笑着悠然道:“殿下跟着皇上出来倒也不是没好处,如此清闲在宫里可不行。”
语气里带着几分抱怨。
陆承榆狭长的眼看过去,阳光下带着几分宠溺的温柔,“阿瑶这是嫌我在宫里陪你太少了?”
青瑶大眼睛闪了闪,“倒也还好?”
“那阿瑶以后可要抱怨死我了,若是我……”陆承榆并未明说,但他们都懂,“那就会更忙了。”
青瑶黯然了一瞬,若是殿下登基了,那宫里就会多很多人,到时候她还能日日陪在殿下身边吗。
虽然殿下把皇后娘娘珍贵的遗物给了她,但她心里依然觉得不安。
这是属于她的自卑。
殿下生来高高在上,被他如此喜爱,她也会卑微惶恐,她只是一个孤女,一个小小的宫女。
正想着,头顶便落下一大片阴影,男人靠近她蹲下来。
手抬起她的下巴,眸光在她脸上落下,深情得让人心颤。
薄唇带着凉意落到她的唇上,男人的气息霸道的覆盖了她的。
狂风骤雨变成了珍惜的舔舐。
“我的阿瑶别胡思乱想,我对你的承诺一定会做到的。”陆承榆声音温柔得让人沉溺,“我只会有阿瑶一人。”
青瑶的心尖都颤了颤。
她想相信,她心里生出殷殷的期盼。
她看着男人眼里的认真,知道他从来不会对她戏言。
青瑶忽然就笑了,有他这般承诺,她还有什么顾虑呢。
只需要把自己交给他,信任他,就行了。
两人划着小舟在池塘里,荷叶下胡闹了一会儿,回到岸边时福顺等在那里。
瞧那样子,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上了岸,陆承榆便对一旁候着的兰初道:“把你主子扶回去歇一会儿,看着别让她吃凉的。”
青瑶正在思索什么,立刻便被打断了,抗议一番无果,便焉答答的带着兰初走了。
她回头看了眼,福顺正跟陆承榆说着什么,他没什么表情,但冷厉的眼里闪着光。
青瑶回过头,微微蹙了眉,到底有什么事,她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