蚺蟒发出死灰复燃的狂笑,焦肉模糊的身体拔地而起,朝着洞穴上方的曦光冲了上去,十烨徒劳地动了一下手指,可消散的咒光根本不听使唤,仿佛濒死萤火虫漫天散去,十烨全身一软,直直倒进了白煊的怀里。
“十烨,你——”白煊大惊失色,“你身上好烫!”
烫你大爷!放手!
十烨心中怒吼,可声音到了嘴边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和诡异的呻|吟,仿佛在邀请着什么一般。
眼看蚺蟒就要逃出升天,十烨急得两眼几乎迸出了火星,反手握住白煊的手腕,温凉的体温激得他全身一个激灵。
白煊的脸色变了,“你中了蚺虫妖毒?!”
去追蚺蟒妖!
十烨心中大喊,身体却如同被另一个十烨控制了,不由自主朝着白煊贴了过去,现在的白煊就仿佛一块巨大的磁石,身体根本无法抗拒他的吸引力。
“我懂了,这就带你去解毒!”白煊拦腰抱起十烨纵身而起,如水的神光覆盖在十烨身上,也朝着洞穴上方的光飞了出去。
蚺蟒正逃得欢,突觉背后厉风袭来,转目一看差点没吓死,竟是一只杀气腾腾的白无常,蚺蟒心呼小命休矣,绝望闭眼,只求速死,岂料那只白无常居然擦着她的身体扶摇而上,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蚺蟒:“……”
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这种被无视的不爽是怎么回事?
十烨看到蚺蟒被白煊远远甩到了身后,气得几乎血管爆裂——不,或许不是气得,而是他的血管真的要爆了,仿佛身上流得不是血而是岩浆。
“去……”十烨攥住白煊的手肘,艰难说出一个字。
去杀蚺蟒妖!
“我知道,去安静的地方!”白煊自顾自接了后半句话,低头看了一眼十烨,也不知看到了什么,耳朵连带着耳根都红了,覆在十烨身上的神光又厚了一层,速度更快了。
上方豁然大亮,白煊带着十烨从深不见底的洞穴里冲上了夜空,脚下是耸立的暮云山,云愁湖水已经干涸,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洞穴入口,原来那根本不是湖水,而是妖境结界造成的湖水幻境。
蚺蟒的头也钻出了妖洞,眼看就要逃之夭夭,就在此时,凭空落下一声厉喝:“融刀临世!”
一袭红衣的计隗手持一柄燃着熊熊火焰的宽刀,劈头盖脸朝着蚺蟒扫了过去,那火焰的颜色比十烨见过的所有都要纯粹,美丽得犹如梦幻一般。
强弩之末的蚺蟒就在这美丽火焰中化为了灰烬,什么都没留下。
“老计,老木,交给你们了!”白煊吼了一句,白衣身旋朝着山下茂密山林俯冲。
远远的,十烨看到容沐趴在一朵软绵绵的云朵上,摇着大袖子似乎在喊什么,可话音太慢,还没飘过来就被远远甩到了身后。眼前一黑,白煊已经抱着他冲进了小树林,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墨蓝的夜空,草香、花香、露水的清香一股脑涌进十烨的鼻腔,又被白煊身上冰溪般的气息掩盖——十烨的濒临退化的五感被蚺虫毒放大了几十倍,变得无比敏感,当白煊将他放在地上的时候,十烨甚至能感觉到后背接触到的每一片草叶、每一滴露水、每一缕花香。
“蚺虫咬在了哪里?”白煊急呼。
十烨目光示意了一下手腕,白煊扒开衣袖看到手腕上的牙印,瞳孔剧烈一缩,牙印四周又青又肿,手腕肿的像个发面馒头。
白煊吸了口气,低声道:“治愈咒应该能解毒,你忍着。”
十烨闭眼:快点吧,废话这么多!
“治愈咒——启!”散发着香气的符咒裹住了十烨的手腕,冰冰凉凉渗入伤口,钻入血脉,全身沸腾的血液渐渐平静下来,十烨长吁一口气,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剧烈一缩。
白煊的脸几乎贴在他的鼻尖上,不知道在闻什么。
离得太近了,能看见他细腻的汗毛,轻颤的睫毛,额头渗出的汗珠,晶莹剔透地划过光洁的鼻尖,落在了十烨的脸上。
裹在十烨手腕上的治愈咒豁然炸成漫天星光,将白煊的脸映得魅色无边,十烨身体里刚刚压下去的火腾一下又烧了起来,这一次更呈燎原之势,脑中“铮”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烧断了,骤然翻身,将白煊压在了下面。
白煊闷哼一声,鼻子撞到了十烨的额头,赤色眼瞳中溢出了泪光,“你干嘛——”他挣扎了一下,发现双手被十烨牢牢缩在了头顶,不禁有些毛了,“你、你你你要干嘛!”
浓郁的夜色流水般披在十烨身上,冷峻道长的脸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眶赤红,仿佛眼球被火灼烧着一般。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了,枯木逢春簪斜斜挂在头顶,粉红的桃花在簪头怒放,香气浓郁得吓人,外面的大红嫁衣破得七七八八,里面的道袍领口扯开了一大截,修长的脖颈和秀直的锁骨一览无遗。
白煊目光不受控制下移,咕咚吞了口口水。
能多看一点就好了……
道袍领口微微一动,又滑落半寸,十烨脖颈动脉激烈地跳动着,汗珠顺着脖颈滑入锁骨窝,凝成一片晶莹,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白煊口干舌燥,舔了一下嘴唇。
下一秒,眼前一黑,呼吸被人夺走了,温软毫不客气侵入,狂风骤雨扫荡了所有,白煊只勉强抵抗了两下,就缴械投降,心甘情愿被卷入了疯狂的风暴。
十烨所有的五感几乎都凝在了舌尖,蚺毒余韵仍在,每一次触碰都敏感得让他浑身发颤,脑中似乎有个声音在阻止他,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血脉贲张得他每一寸肌肉都隐隐发疼,那种疼甚至顺着血肉钻进了五脏六腑、钻进了心脏,最后刻在了魂魄之上,嵌在魄中的怨晶净石震震嗡鸣,犹如淅淅索索恶魔耳语。
好想、好想他……
不够!还不够!再多一点!
十烨单手掐住白煊双手手腕,另一只手缓缓下滑,剧烈颤抖的手指在距离白煊腰身半寸的位置猛地刹住,攥住了地上的野草,草叶被碾得粉碎,绿色的汁液溢出指缝,里面混了一点血红,十烨的指甲割碎了掌心,豁然翻掌狠拍地面弹起了身,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唤出了符咒。
白煊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肺被憋得生疼——也许是心脏被憋得生疼,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儿疼,反正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只觉一股一股的热血倒涌向下,整个人都是懵的,躺了足足半刻钟,才渐渐回过神来。
十烨盘膝端坐三尺之外,双手平放膝头捻诀,周身环绕一圈金光灿灿净化咒,双目紧闭,眉峰紧蹙,若是忽略剧烈颤抖的手指,额角滚落的汗珠的话,端是个活化石的柳下惠。
白煊用舌尖润了润唇,“喂”了一声,这才发现嗓子好像几天几夜没喝水,哑了。
十烨周身符咒剧烈颤动,咬牙切齿道,“闭嘴!你别出声!”
白煊:“……”
呦呵,听这口气,好像他还吃亏了?明明自己才是被……咳,被那啥的那个吧——
白煊砸吧了一下嘴巴,颇有些回味,目光不由自主又投向了十烨领口,道袍又被整理得整整齐齐,刚刚那一瞬的秀色可餐简直就如做梦一般,若是……若是能再多一点……
白煊双眼绷圆,眼睁睁看着十烨身上的道袍襟带自动打了个旋,散开了。
十烨猝然睁眼,攥住衣带,“白煊!”
“我就是想想!只是想想!”白煊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大喝。
十烨狠狠瞪着白煊半晌,怒火渐渐压灭了身体里的欲|望,魂绕周身的净化咒文消散,空白的黄纸落在了地面上,说明体内的蚺虫之毒已经尽数散去,可那种酥麻难耐的感觉却好似在某个晋江不可说的部位扎了根,愈发难耐。
那边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还笑了起来,还用指尖揉着通红的唇瓣瞅着自己笑,简直、简直是——十烨瞥开目光,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咬碎牙齿往肚里吞。
白煊又乐了半晌,颠颠凑了过来,端端正正在十烨前方坐好。
“所以,这便是你的回答?”
十烨:“什么?”
“你说的!”白煊拔高嗓门,“待我归来之日,便告诉我的答案!”
十烨:“……”
十烨简直羞愤欲死。
“我……”十烨艰难道,“此乃蚺虫之毒作祟……我……”
白煊挑眉:“你如何?”
十烨说不下去了。
即便是他中了蚺虫之毒,也能用清明咒严密压制,即便是身在云雨镜阵中,也尚能保持灵台一丝清明,真正让清明咒崩溃、蚺虫毒发、身体失控的——
白煊瞪着眼睛,身体前倾,喉结快速滚动着,也不知道是口渴还是紧张。
十烨闭了闭眼,他心中早有答案,只是羞于启齿,可今日之事,羞与不羞……罢了!
“好,我应了你……此后余生……死后魂归……”十烨攥紧手指,一字一顿道,“十烨愿与白煊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艰难说完这句话,十烨只觉脸皮烫得都能煎鸡蛋了,可等了半晌,也不见白煊有个回应。这才发现,白煊定定瞅着他,好似呆住了。
十烨愈发尴尬,“你可——听到了?”
白煊一个激灵,拍了拍耳朵,又摇了摇脑袋,猛地抱住十烨狠狠锤了他后背两拳,大笑起来。
属于白煊的温凉气息裹住了十烨,身体紧绷一瞬,听到白煊的笑声,又缓缓放松,十烨勾起嘴角,双手小心翼翼想要环住怀里的人,突然,白煊又放开了他,举起拳头道,“一言为诺!”
十烨不禁失笑,难道这家伙还怕他耍赖不成?邃举拳轻轻一碰,定声道,“一诺不渝。”
白煊灿然一笑,反手攥住十烨手腕,嘟着嘴巴就凑了过来,“再盖个戳!”
十烨大惊失色,正想一拳打回去,两道劲风呼啸而至,一左一右撞在了白煊的脸蛋子上——白煊的脸被草精和夜游神挤扁了。
白煊:“……”
十烨:“……”
“你家这两只团子太能吃了,赶紧接回去!”一团洁白的祥云突突突喷着云雾停在了头顶,计隗的臭脸探出云头,身后堆着七八个面口袋和几大筐蔬菜瓜果,像个刚赶集回来的老大爷。
容沐探出一个脑袋尖,“二位——没事吧?”
十烨忙起身,郑重施礼道:“多谢二位上神相救,我们已无大碍。”
白煊从脸蛋子上拔下两个团子,热烈招手,“老计,老木,顺便载我们一程呗,顺便再吃顿便饭呗,顺便再——”
计隗:“上个月欠我们的五十斛伙食费呢?”
白煊:“……”
十烨:“你不是今日发俸禄吗?”
白煊目光飘移:“我瞒着那帮老家伙跑出来的,他们一气之下停了我的俸禄——”
计隗调转云头就飞,“告辞!”
白煊:“别啊老计,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十烨拂袖就走,“贫道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别啊,大不了以后我赚的俸禄都归你管,等等我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这已经不是带着镣铐跳舞,是扛着大山跳舞了,同志们,我尽力了,再写晋江就不过审了(飙泪)
评论注意和谐啊(海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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