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阁格拉西亚本来想上去给摩洛一拳,骂他“你选的鬼游戏”,但对方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走进屋里,身上裹挟的寒气冻得格拉西亚一激灵。
有点不对劲。
眼前的“摩洛”顶着格拉西亚的故友之名与容貌,神情和举止却和他的故友略有差别。
格拉西亚明智地选择了沉默,领着对方在沙里坐下。
摩洛大咧咧地在沙里张腿坐下,打量着屋里的木头设施与小装饰品:“格拉西亚——殿下,屋子的摆设不错。”
格拉西亚挑了挑眉:“什么?”
摩洛被他的问声惊醒,像是想起了什么,并起双腿,乖乖坐好:“……反正和达利形容的不太一样。”
格拉西亚点点头,不想和他废话:“我们直接点吧,摩洛。我想先问问你的背景和履历,好让我确认你有资格担起这项责任。”
“我先前从小圣山上给你送了几封信,保险起见,将我的信息、安排和嘱托分开了。”摩洛射箭似的抬手挽弓,瞄准格拉西亚,但立刻放下手,“现在来,你拿到的恐怕不全。”
“还是面对面的交流方式比较真诚,”格拉西亚客套地笑笑,开始了他的盘问,“简单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摩洛,”那年轻人告诉他,“来自霜星以外,前来帮助你离开霜星。”
跟没说一样。
格拉西亚便主动问:“你来自哪里?”
“那是一个不能言说,也无法言说的地方。”摩洛的语气和用词突然正经起来,仿佛早有准备,十分流利地回答他,“那地方广阔无垠、充满生机,处于群星与黑暗之间。”
……不就是环网吗?
格拉西亚暗骂他拐弯抹角,但立刻平复自己的情绪:“我们最初的委托内容是什么?”
“是这样的,我接到的委托来自达利·曼恩。他要求我带您离开南方领地,前往我来的地方。”摩洛回答他。
“你能再直接一点吗?”格拉西亚问,“来自哪里?”
“不能再直接了,”摩洛直摇头,“世人皆知,隔墙有耳。”
格拉西亚心中一阵寒意。
是巧合?
克洛斯现在可在屋里听着呢!
大厅里出现片刻沉默,最后还是摩洛主动出言,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先生——格拉西亚先生,坦白说,我很欣赏你不甘苟且的反抗精神,所以冒着各种风险来到这里,为你助一臂之力。”
他握起拳头,表达自己的激愤感情。
“不过现在的情况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摩洛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回事,你居然在城里追捕我。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啊!反正……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我差点被人逮到,幸好达利·曼恩及时出手相助。”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达利那里?”格拉西亚问。
“没错。我从他那里听说了不少消息,桀骜任性的‘南方催化剂’、城里的话题人物、‘睡前活动’,诸如此类的,”摩洛说着说着,咳了一声,“当然了,我这不是在表示反对。正相反,我来这儿是为了给你支持!”
“怎么?”格拉西亚问,“支持?”
“我们现在回过头来:您因为一时冲动,和别人立下婚约的誓言,现在他们逼着你成婚,也太荒谬了!”摩洛直摇头,“你联系我,说明自己也明白这种行为的荒谬之处,所以我来协助你逃离这种陈腐、无谓的束缚,保全人们的自由灵魂。”
格拉西亚上下打量对方:“你好像很有经验。”
“不,不,我只是明白一个道理:婚姻最忌草率,”摩洛告诉他,“跟我暂时离开这里,你们都可以冷静冷静,好好考虑自己的人生,至少不要被几句空话捆住。”
他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憧憬,慷慨激昂道:“我生平最难过的事情,就是见到自由的灵魂匍匐在残酷的现实之下!”
格拉西亚笑了:“如果要走,你怎么安排?”
“是这样的,”摩洛详细地告诉他,“达利·曼恩可以给我们准备一架双人车,我们乘车离开南方领地,前往西部的荒原。荒原上呢,藏着一架飞行器,我们就乘飞行器离开霜星。”
格拉西亚沉吟片刻:“我还要带人一起走。”
“其他人?”摩洛愣了一下,“什么人?”
“我的情人。”
“情人?”摩洛着他的表情,良久,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那你就更有理由离开了!不过我得先和达利先生商讨一下。”
“为什么?”格拉西亚皱眉,“和达利有什么关系?”
“达利·曼恩负责城市的出入管理,所以出城人数需提前向他报备;他目前为我们准备的是双人车,人数超限,肯定会引起怀疑;最后,这个问题也比较现实——如果再加一人,我也需要重新核对本次委托的总费用。”
摩洛振振有词,格拉西亚忍不住在心里骂他——在哪儿都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如果只能走一个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格拉西亚故作坚定地摇头。
“别急,别急。”摩洛从怀里抽出一个信封,“也许你就早预料到自己会改变主意,所以在提交委托的时候,还送了我这个。”
格拉西亚接过信封,见了封面的内容。
件人是格拉西亚·曼恩,收件人是格拉西亚,没有“曼恩”。
“时间还算充裕,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摩洛从沙里站起身来,“至少于我而言,我希望你冷静想想。结婚嘛,不是、也不该是戏言。”
格拉西亚送他走到门口、走入别墅前庭的草坪。
告别之前,格拉西亚突然问了一句:“摩洛,你怕痛吗?”
摩洛闻言,侧过头来:“什么?”
“你畏惧疼痛吗?”
“谁不畏惧疼痛啊?”摩洛反问道。
“死亡呢?你怎么待死亡?”
“人们难逃一死,”摩洛回答他,“所以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在活着的时候尽情享受自由的人生。”
他的态度很真诚,竭尽所能地回答格拉西亚的每一个问题。
但就是因为这样的真诚,让格拉西亚确认这不是摩洛。
这不是摩洛会说的话。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很快给你答复。”
于是假摩洛戴上风帽离开别墅,冒着白日的大雪,走入曼恩堡的公共区域。
他走啊,走啊,在茫茫的风雪里迷失了方向。
“怎么也没人来接我一下!”他气得呼出一团白雾,从怀里掏出一片空气,低头翻找,“地图……地图……”
他盯着虚空,了一会儿,又抽了口冷气:“这地图他妈的……怎么啊!”
“他不是摩洛。”这是格拉西亚进入大厅里的第一句话。
“言谈不像,”克洛斯没有质疑他的判断,“而且系统不可能这么直接地放他进来。”
“那这算什么,游戏彩蛋吗?”格拉西亚栽进柔软的沙里,“怎么用了他的身份?”
“毕竟这游戏是摩洛选的,”克洛斯催他,“他给你什么了?”
“一封信。”格拉西这才想起来,抽出信封,抖出里面的信件。
克洛斯接过信封了一眼,笑了笑:“这个收件人……有点意思啊。”
格拉西亚展开信件。
信是手写体——意料之中,因为霜星上似乎没有打印机,更没有电子纸。
只是这手写体非常眼熟,似乎就是他自己的笔迹。
白色的信纸上只有三行话:
“他们鬼扯。
走就对了。
这是你的任务!”
最后一句话里,“任务”一词用笔圈出来,句末还打了两个惊叹号,语气很激动。
克洛斯放下手里的信:“这人以前誓的时候倒信誓旦旦的,谁知道最后会这么厌弃对方。”
“我没有厌弃!”格拉西亚给自己加戏,捧着对方的脸颊亲了一口,“我特别喜欢!”
“那这……这算系统给我们的暗示吗?”克洛斯不确定了,“鼓励我们按原任务走?”
“达利肯定希望我们按原计划走,这样他才有机可乘。”格拉西亚嗤了一声。
克洛斯摇摇头:“可大巫劝我们留下来。要论系统暗示,其实我们有两条路可走。”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你想怎么走?”克洛斯问。
“宝贝儿,我听你的。”格拉西亚亲亲他的脸颊,“你想怎么走?”
“我想要一个人。”
“什么人?”
“格拉西娅。”
格拉西亚的表情僵住了:“啊?”
“你带着情人走吧,格拉西亚,”克洛斯拍他的脸颊,“我有格拉西娅就够了。”
他还惦记刚才那句“带情人走”呢。
格拉西亚哈哈笑出声:“那你的格拉西娅长什么样子,我帮你找一找?”
“有胸有腰,身材超好,”克洛斯告诉他,“穿着短裙、长靴,大腿特别白……”
格拉西亚听着听着,真心实意地难受了:“你不喜欢我吗,宝贝儿?”
“喜欢,但是腻了。”克洛斯一本正经地告诉对方。
然后他就被对方重重按倒在了沙里。
“格拉西娅可给不了你这种体验。”曼恩堡的幼子埋头在北方来客的颈窝里,张嘴咬住对方脆弱的皮肤,“冰雪精灵,你知不知道别人这样称呼你?”
“听说过……”克洛斯被他咬得又痛又痒,扭开脖子,“你不还是南方的催化剂吗?”
格拉西亚舔了舔对方的喉结,追问他:“那你知道我能催化什么吗?”
“分化期?”克洛斯仰着脑袋,不见对方的诡异表情,“不然还能怎么?”
“还能催化冬风和寒冷,融化冻结的冰雪……精灵。”格拉西亚向后退了一点,接着将他一把扛到肩上,往二楼的卧室走。
“我还得回去。”克洛斯趴在对方的肩上告诉他,“外面还有仆人等着呢。”
“我们要提前过分化期,”格拉西亚理直气壮道,“我谁敢来打扰。”
“提前过头了吧?”克洛斯拽他耳朵,“你至少提前了半个月!”
“不提前半个月,怎么体现得出南方催化剂的名号!”格拉西亚理直气壮道。
克洛斯安静了一会儿,思索这话的合理性。
他安静的这会儿,格拉西亚已经一脚踹开房门,又反身一肘把门撞上。
“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好东西,”他小声告诉克洛斯,“你可以慢慢试。”
“有皮裙吗?”克洛斯只在乎这个,“我要反光的那种。”
“只有丝绸的,”格拉西亚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把他抛进床铺里,转身去硕大的衣柜中翻找,“你要穿吗?”
“不对,不对,”克洛斯坐起身来,一边脱衣服,一边叮嘱对方,“我让你穿。”
“你让我穿我就穿啊?”格拉西亚啧了一声,翻出一条米白色的丝绸吊带长裙。
霜星的天气寒冷,裙装本来就不多,这还是他压箱底的备用服装,现在只能凑活用了。
没想到克洛斯对材质还有要求——这谁能猜得到?
“乖一点,格拉西亚,”克洛斯正解扣子,但北方的纽扣是六角的雪花型,每次穿脱都有点棘手,“我喜欢乖孩子。”
“不对,你喜欢坏孩子。”格拉西亚提着裙子回到床边,献宝似的在床上铺开,“如果我乖乖的,你才不会去维尔林西亚找我呢。”
“这个太软了,不符合你的气质,”克洛斯摸了摸柔软的丝绸面料,“婚礼上别穿这种。”
格拉西亚才不在乎婚礼上穿什么——他只在乎克洛斯现在要穿什么。
“适合你,”他撺掇对方,“你这么温柔、这么完美、这么可爱。”
“这话我喜欢。”克洛斯点点头。
“所以它和你很配呢!”格拉西亚忍不了了,恶狼似的扑上前去,“来吧,宝贝儿!”优质免费的小说阅读就在阅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