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凝聚的阴冷气息骤然清晰可见,一瞬仿佛窒息的气息笼罩她。
那股令人熟悉战栗的味道浸透肌肤,安素素知道,他听到了。
“游正卿。”
安素素又叫了一声,浓稠的黑雾不知从哪渗透出来,蔓延过地板,蹭在她脚前。
苍白枯瘦的指节搭在她肩膀上,耳畔传来细腻阴冷的风。
“你来了。”
安素素别过头去看他,那张放大的俊颜直直的映射在她眼前,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靠近的距离让她当时吓得后退一步。
“你干嘛!”
那鬼长身而立,面白如玉,站在客厅中间,幽深的眸子阴冷的看着他。
从他出现以后周围的气氛陡然诡异了起来,处处弥漫的冷风袭过脖颈,让人心发凉。
“你、你你还好吗?”脑子不甚清醒的安素素本想问候客套一句,话出口才差点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跟一个鬼有什么好客套的!
“不好。”本没做他会回答打算的安素素听到这句话看过去,就见他长睫微垂,黑羽蝶翅下透着鬼谬的光。
安素素咽了口水,“你在哪,我去救你。”
“你会离开我吗?”
他掀起眼帘,黑眸中凝聚的光似乎比周围的壁灯更加璀璨夺目,语气阴冷,但却似乎透露着一股落寞意味。
“我……”
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一瞬间的柔软,让她不自觉的低柔语气,“我不会离开你,让我救你?”
她试探的靠近鬼一步,他没有躲开,脚下蔓延的雾气将少女的脚腕紧紧缠住。
她没有觉察,迈着步伐靠近鬼,小手试探性的拉住那鬼的衣袖,“你被困住了吗?我可以帮上忙吗?”
不怪她如此小心翼翼,甚至指尖都带着几分颤抖,她害怕这鬼一不顺心万一将她杀了,她也没法。
游正卿垂眸看着袖子上的小手,颤抖的弧度带着袖子都微颤起来。
“你来了,就不会走了吗?”他语气低低的,声音隐藏在雾中,透着一股难言的味道。
指尖抚过少女的手背,冰冷的触感,冷腻的渗透入肌理,直达心底。
安素素哆嗦着小手,看向游正卿,他目光薄冷,周围黑雾张牙舞爪吐出浓稠的雾气。
“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如果跟我有关的话,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情。”
少女颤巍巍的伸出指尖,勾住鬼的苍白小指节,“拉钩为定。”
目光定在少女身上,游到少女微颤的指尖,那指尖带着一点粉红,暖意不断渗透过来。
周围黑雾止住,连缠住少女到小腿的雾气都散开去,阴冷的灯光忽的闪烁。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安素素等周围雾气散去,发现周围环境大变,阴冷潮湿的气息不断涌流而入,石壁上的灯火闪烁,地上闪烁忽明忽暗的昏黄烛光。
等等……烛光?
安素素朝周围看去,除了刻在墙上精致华美的壁灯,身后便是一堵厚厚的石墙,身前地上刻着白线画着五角星,而五角星的五个角上分别放着点燃的蜡烛。
她呼吸一窒,缓慢抬眼就看见坐落在五角星正中间一口厚重的古木棺材,贴着厚厚的黄纸,被锁链紧紧地包住棺身,昏黄的光将其照映如同鬼魅一般,鬼影重重。
阵阵阴冷气息从中飘散开来,黏腻的黑雾飘散到她脚下她连忙躲开,却也无处可躲,她欲哭无泪的拍着身后的石墙,“聂修贤你在哪!”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青梅竹马,然而她拍着石壁也无人回应,拍的手都疼了,准备歇一会,转身就看到那鬼坐在棺材上,手里支着那把墨青色油纸伞,缓慢转动伞把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毫无血色的面容被昏黄的烛火映出一缕暖意,连薄唇都红润了几分。
“你不是说来救我的吗?”
他幽幽的发问,“结果还是想找你的老相好?”
粘稠的密雾眨眼笼罩整个石室,连灯光都遮盖黯淡。
“什么老相好!”安素素腿都开始软的站不住,但她还是梗起脖子硬声回道:“还不行我怕鬼吗!我倒是想救你,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吓人的样子,我怎么过去!”
游正卿闻言伞一顿,他蹙眉,凝视看少女脸色苍白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你怕我?”
“你是鬼,我怎么不怕你?”
“你我自小青梅竹马,相知相恋,你怕我?”
他低低说着,看向安素素的视线多了几分打量。
“我等你至今,不惜变成厉鬼,你倒好,转世以后将我忘得一干二净,还跟旁的男子厮混起来。”
握紧伞把的手陡然用力几分,“难怪,怕是之前你便早已变心。”
说完,周围大黑,烛火昏暗,棺盖摇晃,铁链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在石室内极为响耳。
“你说什么?”那鬼低低倾诉的声音安素素没有听清,就见那棺盖剧烈摇晃,看样似乎连铁链都能挣脱折断,她吓得贴紧身后的石壁,“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我是来救你的!”
安素素摩挲石壁,指尖触碰到缝隙时,她眼瞳光一亮,刚要顺着摸过去,手腕一冷,陡然被抓住。
“你莫不是跟她一起做好了打算。”
鬼说着安素素听不懂的话,语气低低,瞳光阴冷低沉,“不若你跟我下地狱如何,穷其碧落黄泉,你终究是我的。”
他动作一扯,安素素腿软直直扑进那冰冷的胸膛里。
阴冷的气息瞬间袭满全身,安素素冻得抖了抖身子,腰间一冷,那双手紧紧地禁锢她的腰肢,他轻弯下腰肢,将头依在少女的肩膀,冰冷的气息将那的肌肤吹起阵阵鸡皮疙瘩。
黑雾瞬间将她包围,连丝毫缝隙都没有。
安素素费力的挣扎着指尖,还清晰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难不成她会完不成这个任务死在这?
她脑中开始疯狂转动,要是她自己的话在这种环境下会怎么说。
黑雾顺着少女的腰间攀爬,很快就笼罩到她胸前脖颈,一点点吞噬她的空气。
安素素费劲的转着目光瞥向脖颈间的头颅,那鬼目光微垂,长睫搭拢,面无波动。
“游正卿,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你等我这么久,只是想杀了我吗?”
黑雾缓慢攀爬到少女的下巴,她抬起头,眼睛紧紧地盯着那目光散落的鬼,“你不想。”
少女坚定的声音飘散在空间,游正卿微微收拢目光看过去,少女那张小脸苍白的像是被猎物捕捉的小兔子,连手下的腰肢都带着轻微颤抖。
但是她的神色却又那么熟悉,连那股倔强都如记忆中一模一样。
黑雾攀爬到少女的鼻腔,将她的呼吸止住,渐渐地空气抽离胸膛,被迫无法呼吸的痛苦让少女蹙紧眉头,苍白的小脸也浮上了不正常的红晕。
游正卿冷眼旁观。
她死了,就会永远跟他在一起,他的心结解开,也就不必被困在这。
“游正卿——”
少女费力念着他的名字,指尖费力摸索他的手腕。
游正卿冷漠的看着少女的动作,他已经不是人,就算她如何也不会伤害到她。
少女颤抖的指尖,费力的攀上他的小手指,轻轻地勾动起来。
记忆的碎片忽然碎裂,少女以前的约定清晰浮在眼前。
“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拉钩约定——”
几乎笼罩吞没的雾气瞬间散去,丧尽氧气的胸腔陡然涌入更多的氧气,少女咳嗽出声,眼眶因为剧烈的咳嗽泛红,几乎倒地。
那只冰冷的手拂过眼睑,将她泛红的泪水擦去,冷的她激灵抖了一下。
指尖上的水滴带着他早已失去的温度,明明早就不能感受到温度,他却觉得这泪水烫进了指尖,感受到了火的炙热。
将指尖上的泪水含进唇间,什么味道都没有,口腔内却弥漫苦涩的味道。
他目光微沉,抿起唇角,放开少女。
安素素咳嗽了好一会才平息下来,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那站在她不远处,眉眼如玉的男鬼,心里只想离他远点。
然而她此刻也知道目前他不会再杀她,也问起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在她家。”
而那鬼只是看着她,沉默不语,似乎恢复最开始的相处模式。
安素素知道他对她还有戒备,不能完全相信她,所以她一旦有什么动作,他还是会选择将她变成鬼。
“那你告诉我,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要怎么解开你的心结。”
游正卿看着她,那分明是最熟悉的眉眼,却又说着陌生到彼此不熟悉的话。
转动手中墨色油纸伞,他抚摸着伞把,神色安静。
“离她远点。”
不管有没有勾结,都离她远点。
安素素听懂了,但是她想问的话他却一句没回,“那你至少告诉我如何救你!”
手指拂过伞面,他动作轻柔又仔细,与刚刚那神色阴冷的厉鬼又不似一人,伞面上刻着三个墨色字迹。
古老又繁琐的字迹她也辨认不出是什么字,却见其摩挲字迹似有怀念。
“救了如何,不救又如何。”
他看向安素素,阴冷的黑瞳影射浅淡的微光。
“如果你——”
身后石壁移动的声音突兀响起,盖过游正卿的声音,安素素只见他唇微动,听不到后续声音。
“你说什么?”
眼见那鬼身形逐渐浅薄,她焦急的上前一步,刚要踏过去,手腕一紧。
“安素素,你不要命了!”
安素素回头,青梅竹马的脸伴随阳光出现在她眼前,但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
那人黑沉阴冷的眼瞳最后一点浅淡的微光。
“没时间了,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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