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舒窈觉得自己似乎是身处在梦中。
她好像看到陆绍廷吻了她,唇上触感和在水下时一模一样,但此时他不是顾云卿,她也不是苏尧,彼此之间的感情更是不同。
此时此刻,她是景舒窈,他是陆绍廷。
他是她不管不顾追逐了七年的人,她却只是他生命中留不下痕迹的过客。
思及至此,景舒窈突然就酸了眼眶。
就好委屈,想哭。
他给她的吻温柔缱绻,没有掺杂任何令人不适的欲/念,干干净净纯纯粹粹,像是卷着清冽松香的风拂过她唇畔。
景舒窈心想,这场梦如果永远都不要结束就好了。
不论真假,都无所谓。
待陆绍廷将二人之间距离拉开些许,景舒窈突然瓮声瓮气道:“……你不正经。”
语气不忿,却更类似抱怨,还是软趴趴的那种。
陆绍廷轻笑,敛眸瞧着她,抬手捏捏她柔软脸颊,云淡风轻:“我本来就不正经。”
景舒窈定定与他对视着,接受到这个答复,她一时有些懵,半晌才眨眨眼问道:“你、你还有两幅面孔呢?”
陆绍廷不答,只替她扫下贴在颊边的碎发,“睡吧。”
“可这也不能是你亲我的理由呀。”景舒窈生病的时候意外的话唠,她顺势蹭蹭他掌心,眸中光影清透,“你又不喜欢我,怎么可以亲我。”
女孩面色潮红,长发在枕边散开,空气中萦绕着她发尾透出的似有若无的淡香,柔和得一塌糊涂。
陆绍廷本欲将手抽回,不曾想她会这样,掌心触碰到那片温热柔滑的瞬间,他突然就不想再动作,只想将此时此刻维持下去。
他指腹贴上她脸颊,轻轻摩挲着,低声:“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你?”
景舒窈眼底亮起光芒,“真的吗真的吗!”
他笑,“你猜。”
景舒窈撇撇嘴,赌气似的阖上双眼,像是在告诉他“我不高兴了我要睡觉不理你了”。
陆绍廷哑然失笑,将手收回来,倒也不做声,就这样坐在床边,等着她安然入睡。
月色洒在他脊背,他看着身前的影子,眸中情绪翻涌,晦暗难懂。
不等思绪蔓延,身后便传来某人不甘心的声音:“喂。”
陆绍廷无声弯唇,没回头,只发出个简单音节:“嗯?”
“就是……你有没有那种……那种……”
“哪种?”
她自暴自弃般用被子捂上脸,“就是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啦!”
他终于侧首看向她,回道:“应该有。”
景舒窈瞬间垮下脸色,声音闷闷的:“……谁呀?”
陆绍廷不答反问:“你觉得会是谁?”
她不情不愿地猜:“宋若韵?”
“不是。”
景舒窈想了想,又陆陆续续道出几个名字,都是娱乐圈中一二线小花,大多与陆绍廷有过工作方面的合作。
她只顾着自己猜,却没想到这就暴露出自己这些年在默默关注着他,陆绍廷看破不说破,饶有兴趣地将她说出的名字挨个否认下来。
最终,景舒窈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了,泄气道:“不会是圈外的吧?”
他只是笑笑,淡声:“你还有一个名字没有提过。”
她困惑的皱起眉头,“谁呀?”
陆绍廷凝视着她,眼中柔和情愫不加掩饰,看得她一阵心跳加速,似乎逐渐明白过来他想说什么。
……这、这场梦也太好了吧?
景舒窈脑中茫茫然一片,她莫名萌生出些许怯意,突然就不敢听到那个名字从他口中道出。
陆绍廷正欲开口,谁知景舒窈却突然伸出双手,慌乱地盖在他眼前,遮挡住他看向她的视线。
心跳如擂鼓,她一语不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这下意识的行为,只能紧张兮兮地遮着他的眼睛。
不想陆绍廷微微一顿,抬起手来轻轻覆上她手背,却没有将她的手拿下来。
“我知道是你。”他轻笑,低声:“景舒窈,你遮住我也知道。”
轰隆。
景舒窈听见自己脑中传来巨响,瞬间击中她胡乱纷飞的思路,所有杂念灰飞烟灭,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
“七年前,我见过你。”他道,嗓音平静低缓:“不是只有你记得。”
话音落下。
景舒窈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其实她曾想过,当自己再站到他面前时,他还会不会记得自己。
应该早就忘了吧,毕竟对他这样优秀的人来说,她根本就是不值得记住的人物。
可是两千五百多个日夜过去,她仍旧清晰记得当初,明明是两条迥乎不同的人生,却因偶然而交错的那一瞬间-
七年前,景舒窈十七岁。
那时她满腔热血进入娱乐圈,拒绝家里的帮助,全凭对演艺事业的喜爱,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横冲直撞。
可这世上并非努力就有好结果,每个圈子都有隐藏的规则链,每寸都精准卡在人的底线,失去与拥有并不完全对等。
自小予取予求的景舒窈迟迟才明白这道理,她不愿去接受那些规则,所以注定碌碌无为。后来在某日,她拍完龙套戏份后,趁剧组收工离开的空挡,她躲到拐角角落处,蹲下来默默掉泪。
当时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景舒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不知过了多久,有个人路过此处,本朝前走的步伐停住,随后转向她这边。
啪嗒,啪嗒,鞋底踏上地面的声音像是敲在她心上。最终,停在她模糊视野中的,是双做工精致锃亮的黑色男士皮鞋。
她擦掉眼泪,抬起脸去看他,发现是名眉眼俊逸的男人,见她满面泪痕的模样,他顿了顿,递给她两张素净纸巾。
景舒窈认得他,他叫陆绍廷,是这部剧的男主角,也是当红一线男星,前不久刚斩获多项国际大奖,是圈中最炙手可热高不可攀的存在。
她抽抽鼻子,伸手接过纸擦擦自己乱七八糟的脸,脸颊因不好意思而有些发烫,她嗫嚅道:“谢谢你噢……”
陆绍廷颔首,神色没什么波动,仍旧是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怎么自己在这里哭?”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低声:“我觉得自己很无能。”
“……为什么?”
景舒窈不明白他这种大人物为何会有闲心来关心她,但她觉得自己现在急需一个倾诉对象,于是便道:“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同行,不论她们入行比我早还是比我晚,现在都比我优秀好多,我……这个圈子跟我想得有些不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陆绍廷闻言,沉默数秒,随后用陈述语气对她道:“你喜欢演员这个职业。”
景舒窈毫不犹豫地肯定回答:“我喜欢。”
“那你就不必想着要急匆匆追上谁的步伐,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步调向前走,继续你的梦想。”他嗓音低沉平淡,“这条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走法,你没必要按着那些规则来。”
景舒窈愣住,怔怔瞧着他,目不转睛。
他们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低入尘埃,一个从容俯首,一个狼狈仰视,无处不彰显着他们的天壤地别。
——太阳离人类真的很远很远,东升西落,周而复始。
可是就在此时,她觉得,自己触碰到了太阳。
然而还不等景舒窈有所回应,不远处便有人喊陆绍廷的名字,似乎是他的经纪人,他招下手算作回应,随后对她微微颔首,言尽于此不在多说,他先行离开。
留景舒窈蹲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背影,心底一团乱麻,从未有过的奇妙情愫初冒萌芽,挠得她心痒。
那短暂瞬间,对他来说也许只是一时兴起的怜悯,但对景舒窈来说,是她记挂了七年的念想。
他是她随波逐流的人生中,唯一的坚定不移。
永不会忘-
景舒窈懵懵地盯着眼前的陆绍廷,不知何时她将放在他眼前的双手放下,脑中乱糟糟的。
陆绍廷神色如常,他将她手臂重新挪回被窝中,动作似乎有半秒停顿,他顺势替她掖了掖被角。
第一次给人掖被角,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困难。
陆绍廷垂下眼帘,正思索着,却听景舒窈喃喃道:“这场梦好长噢……”
他弯唇,并不否认,他掌心贴上她略微发烫的额头,道:“乖,该睡觉了。”
景舒窈喜欢他掌心的温度,很舒服,她无意识蹭了两下,退烧药的药效渐渐上来,她开始困倦。
尽管如此,她却还不忘嘟囔:“陆绍廷,你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话音刚落,陆绍廷轻轻笑出声来,不知怎的便有种云开月明的感觉,连同眉间与心头的乌云也被吹散。
“你什么时候,才能说给我听呢……”
他低声:“等我愿意说的那天。”
“好呀。”景舒窈吃吃笑了,睡眼朦胧地回他,“我会努力的,努力成为能分享你心事的人。”
陆绍廷心中微动,他开口,最终还是缄默以对。
“毕竟人要是一个劲憋话,心里会憋出问题的嘛……”
“你看看我,平时就经常拉着我妈妈逛街闲聊,就很开心啊……”
她断断续续地往外倒鸡汤,却终究不敌逐渐沉重的眼皮,阖眼陷入梦境之中。
陆绍廷听着她平稳轻柔的呼吸声,在这片浓重夜色中,便是这般细微声响,也被放大数倍。
他静默半晌,将视线收回,无声站起身来,离开了卧室。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好像也关上了此夜难得温柔的夜色-
景舒窈醒过来的时候,莫名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关于昨晚的记忆模糊不清,她只记得自己是发烧了,然后……然后怎么了?好像有人在照顾她?
还有就是,自己竟然梦见陆绍廷亲了自己,还说他记得七年前见过她。
——啊啊啊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春/梦吗好羞耻啊啊啊!!
景舒窈羞得脸颊滚烫无比,忙抱住被子滚了两圈消消火,心想自己今天都没脸再直视陆绍廷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虽说感觉自己现在大抵是已经退烧,但还是有点头重脚轻,整个人晕乎乎的。
她盯着上方,寻思着看那吊灯的风格怎么看怎么性冷淡,难不成是夏姐觉得她家里五颜六色的不舒服,偷偷给自己换了?
景舒窈思索无果,于是偏过脑袋,目光便这么落在卧室中那扇落地窗前,薄纱将窗外阳光拢着,只泄出零零碎碎的几点。
不对啊。
景舒窈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脑中清醒过来,她垂死病中惊坐起,吓得掀起被子就翻身下床,连没有拖鞋都顾不上,反正是实木地板,她忙不迭赤脚就朝卧室门口走去。
——这根本不是她家!
蓦地想起什么,景舒窈低下头去检查自己衣物是否完好,所幸除了凌乱些,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才松了口气,她推门前简单打量一眼这间屋子,设计格调简约冷淡,她很难从中寻出几分人情味来。
皱皱眉头,景舒窈不再多想,走出卧室就要去寻这个房子的主人,谁知恰好赶上来人将卧室门拉开,她猝不及防,一头撞进对方怀中。
来人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来,停顿一瞬后,伸手虚虚扶了下她的肩膀,使彼此的距离恰到好处,不会显得过分暧昧。
清冽好闻的男士沐浴香将她紧紧包围,景舒窈闷哼一声,捂着隐隐作痛的鼻子,眼睛都给疼红了一圈,泛起盈盈水光。
“对不起对不起……”她下意识便同对方道歉,然而揉了几下鼻子突然反应过来,忙不迭抬起脸来,“你……”
那句“你是谁”还没从口中问出来,她便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脑中轰然一声响,她登时开启静音模式,又茫然又震惊地望着眼前的陆绍廷。
他似乎是刚刚沐浴完,只穿着身深黑浴袍,胸前领口并未有意收拢好,露出壁垒分明的胸膛,她只看一眼便被烫得收回视线,手足无措地将脑袋撇开,整个人炸开来般。
——这这这、难道这春/梦还有后续吗?!
景舒窈看起来有些抓狂:“我、你……我们?”
陆绍廷好整以暇地瞧着她,觉得她此时模样倒有几分可爱,正欲开口问她身体情况,便见眼前人儿将眼睛一闭,脑子一侧,英勇就义般道:“来吧来吧,反正是梦,完事就能醒了,不享受白不享受!”
陆绍廷:“?”
他终于没绷住,轻声笑出来,抬起手捏着景舒窈的下颚,将她这颗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脑袋瓜给掰回来,不紧不慢道:“景小姐,你想享受什么?”
……???!!!
景舒窈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红到头顶,她倏地弹开,手忙脚乱地朝后退去,却不经意间左脚绊右脚,险些栽倒。
若不是陆绍廷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她此时怕是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了。
景舒窈这边还来不及松口气,便发现自己再度回到陆绍廷身前,而且似乎比刚才的距离还要近,她简直欲哭无泪,一双手往哪儿放都觉得不合适。
——夭寿了啊!!
“你慌什么?”陆绍廷无奈地将她扶稳当,垂下眼帘看向她,“我就这么吓人?”
“没有没有!”景舒窈连连摆手,疯狂为自己开脱:“那个什么,我刚才是刚睡醒脑子不太清醒,说着梦话呢,你不用放心上。”
他闻言颔首,也没说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探了探她额头温度,似乎是已经退烧,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对她道:“体温枪在床头柜上,你去测□□温,看看还烧没烧。”
“欸,我感觉身体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应该是好了吧。”景舒窈慌忙接话,只盼着找事做,赶紧去拿了体温枪,放在额头前滴了声。
她看向显示屏,正常体温,她心下一喜,转头对陆绍廷笑道:“陆绍廷!我好……”
“阿嚏!”
场面一时陷入沉默。
陆绍廷半掩着唇,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他头疼的想着该如何找理由搪塞过去。
景舒窈愣了两秒,问他:“你感冒了吗?”
他眉心微拢,淡声道:“没有。”
“是我传染给你的吗?”
他回答得更快了:“不是。”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景舒窈就没多想,她笑吟吟地将手中体温枪晃了两晃,“我好了哦,而且好像也没有任何炎症呢。”
——那是当然。
心底藏着真相的陆绍廷陆影帝,此时只得沉默着揉揉额头,扯起抹笑,道:“我跟李导请了假,剧组今天就暂时休息了,你刚退烧,正好再缓缓身体。”
景舒窈连连点头,半晌又小心翼翼地问他:“昨晚……我是怎么进你家来的啊?”
不会是烧晕了砸他家大门吧?还是说有更丧心病狂的行为?
景舒窈细思极恐,不论如何先放个马后炮再说:“如果我做出什么特别奇怪的事,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啊,我那是烧糊涂了,不是本意!”
陆绍廷倒是觉得,她烧糊涂的时候更实诚些。
心里这么想着,他面上仍旧一派从容自若,“昨晚你好像把什么东西摔碎了,我听见声音以为出了事,就去看看你的情况,结果发现你发烧了。”
末了,他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因为你家里没有退烧药,所以我就把你接到了我家。”
听到这里,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景舒窈为以防万一,问:“我没有对你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陆绍廷见她这般担惊受怕小心翼翼试探的模样,莫名就想逗逗她,于是对她沉声:“有是有,不过我不知道算不算奇怪。”
“我干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抱着我不停的说喜欢,还不肯放手而已。”
景舒窈差点给吓蹲下:“我我我我发烧烧晕了对着你又亲又抱还不撒手?!”
陆绍廷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脑补成这样的,但还是微抿嘴角,“你不信?”
“……不。”景舒窈整个人仿佛褪色般,她失魂落魄地垂下脑袋,满脸的怀疑人生:“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做得出来这种事,所以才这么绝望。”
陆绍廷绷住笑意,决定将这个话题转移开,淡声:“昨晚怕你受凉,我没开卧室空调,需不需要去趟浴室?”
景舒窈被他这么一提醒,这才觉得自己身上不太舒服,她想到可以离开此地回家洗澡,当即来了劲儿,豁然起身兴奋道:“对,我正好回家去冲个澡,昨晚的事谢谢你啦,那我就先走了!”
话音未落,她人就已经迈出了卧室门口,不曾想刚走出去几步,身后传来男人语气从容的声音:“我才想起来,昨晚带你回来的时候,好像忘了拿你的手机和钥匙。”
景舒窈脚下登时一个踉跄。
她颤巍巍地回过头,若不是眼前男人的笑容太过温文无害,她几乎都要以为他是故意这样做的了。
她略有些尴尬地指了指自己,“那我怎么办?”
陆绍廷微抬下颚,神色淡定:“客厅最内侧那扇门后面是浴室,柜子里有备用浴袍。”
景舒窈:“……”
这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景舒窈想了想,还是觉得要相信自家爱豆,于是点点头,当真就朝他所说的地方走过去。
陆绍廷看着她背影,低笑:“你这么信任我?”
景舒窈“唔”了声,“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闻言受惊般看向他,“啊?!你你你你要……”
“操粉”两个字她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陆绍廷失笑,不再逗她,摆摆手:“我开玩笑的,去吧。”
——不不不其实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
景舒窈内心无比遗憾,闷闷出声:“……哦。”
陆绍廷:“……”
怎么感觉她有点儿失望?-
陆绍廷回到卧室将头发吹干,打开衣柜随手挑出身常服换上,他将窗帘拉开,被刺目日光晃得微眯起眼。
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折身离开卧室,刚来到客厅拿起桌上手机,想要查看未读消息,便听门铃响起,紧接着便是串敲门声,来人似乎有急事。
陆绍廷敛起眉间闲散,将手机息屏放回,随后抬步走到客厅,将门拉开。
却不曾想,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夏阮。
他微怔,“夏小姐?”
“绍廷,你知道景舒窈去哪了吗?”夏阮神情有些焦急,开门见山地问道:“我今早给她电话打不通,她家里也没人,就连手机都没拿,我……”
话还没说完,室内便传来门被拉开的声音,随后,穿着浴袍的景舒窈边擦着头发边走出来,嘟囔:“我是不是魔怔了,怎么听到了夏姐的声音?”
正说着,她不经意一抬眼,刚好对上夏阮震惊的视线。
夏阮瞠目,看看陆绍廷,又看看景舒窈,有些怀疑人生,“你们两个?”
景舒窈抓抓头发,尴尬地嘿嘿两声:“我觉得这次我真的可以解释。”
“算了,没时间解释了。”夏阮揉揉额头,对陆绍廷正色道:“绍廷,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窈窈商量,人我先带走了,不好意思。”
陆绍廷只淡淡一笑,示意请便。
于是夏阮便同他简单道别,拉着景舒窈出门,径直回到她的房子里。
景舒窈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等她开口询问,夏阮便沉声道:“窈窈,你上热搜了。”
景舒窈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件事,她疑惑地看着夏阮,似乎是在问像自己这种无人问津的小透明怎么能上热搜。
另一边。
二人离开后,陆绍廷敛起笑容,眉眼一凝,他拿起手机点进微博,果不其然,刚进入首页便看到关于景舒窈的标题高挂热搜——
他眼神冷下些许,心知这并非偶然,点进那条爆料微博,发现是匿名爆料,文字内容概括下来就是有人在停车场撞破景舒窈私会金主,并且疑似认对方做干爹,而这位金主身份更是不凡,竟是娱乐传媒界某领头公司的执行总裁。
虽然并没有揭露这位总裁究竟是谁,但评论区已经有人认出是盛衡传媒的景明远,纷纷艾特其企业官微和个人微博,话题下陷入讨论热潮。
因为大伙都知道景明远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是商圈中出了名的恩爱,公司名下艺人更是干干净净,从未有类似潜/规/则或包/养的负面传闻,今天被这么曝光,不禁令吃瓜群众大跌眼镜。
陆绍廷在这个圈子里待了这么些年,究竟是不是水军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轻蹙起眉,心底已经有了怀疑对象。点开爆料微博所附的数张图片,他挨个查看有没有p过的痕迹,然而图片十分清晰,能清清楚楚辨认出主角就是景舒窈与景明远二人无疑。
评论区有网友指出二人姓氏相同,会不会是父女关系,但紧接着便被反驳回去,理由则是“如果景舒窈是景明远的女儿,怎么可能入圈这么多年都不温不火”。
隔壁房中,景舒窈坐在餐桌前,接过夏阮的手机,也看到了这条评论,不由给看笑了:“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网上舆论目前呈一边倒的趋势,景舒窈粗略翻了翻,反正总结出来就是说她为了尚未不择手段破坏人家家庭的心机girl。
“你想怎么办?”夏阮问道:“虽然你刚开始就说不想靠家里关系,但现在这种情况,除了曝光你的身份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景舒窈想了想,起身从冰箱中拿出个三明治来,拆开塑料包装啃上几口,“夏姐你还没吃饭吧,来一个吗?”
“……”夏阮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淡定,就没什么感想?”
“嗯……派狗仔跟踪我的人真厉害,能找到这么专业的,不仅没让我们发现,还能拍这么清晰。”景舒窈道,“哦对,请的水军也挺专业,要不是因为我知道景明远是我亲爹,我都要信了爆料的邪。”
夏阮被气得无话可说,抱臂靠在椅子上默默瞪她。
景舒窈耸耸肩,眉眼终于浮上几分正经,笑了笑道:“安啦,我是觉得热搜榜我才蹲多久啊,想搞我的人不就是看我越惨越开心嘛,我让她多开心会儿,等打脸的时候才爽呀。”
这微博看似风起云涌,但景舒窈又不是什么遇事就慌的傻白甜,她径直无视评论区和私信的辱骂言论,直接去翻爆料微博的转发评论,果然发现那几个蹦哒最欢的都是些营销号。
景舒窈挨个看看那些营销号的粉丝量和阅读量,不禁啧啧感叹,寻思着她对家为了黑她真是花了不少钱,这么专心带节奏呢?
也是够难为了。
景舒窈摆出副笑看风云的姿态,顺便给自己顶头上司打过去电话,过了好久才被接起。
对面传来女人有些调侃的声音:“我说女儿啊,你这还没红呢,就有人看你不顺眼了?”
“那可不是嘛,抹黑我就算了,怎么能怀疑你和我爸之间的感情呢,真是该怼。”景舒窈从善如流道,笑嘻嘻地,“妈,你待会把咱家户口本拍几张照发我微信,其他的就不用管了,我自己处理。”
“没问题。”景母悠闲应声,倒也没有半分急躁,“等我做完美容回去就拍给你。”
景舒窈对着话筒大声啵了口,她挂断电话,对夏阮比了个大拇指,“这下能安心了吧,不吃早饭对胃不好,快点来吃饭,吃完饭好陪我吃瓜。”
夏阮委实哭笑不得,感情还有看自己被扒这么兴奋的人呢?
景舒窈给蛋花倒好猫粮和水,随后便瘫在沙发上刷手机,想看看这事情到底能发酵成什么样。
她戳开转发列表,发现竟然有个大v发声,并评论:
这条转发一出来,不过十分钟转评赞便已经破千,看得景舒窈那是个目瞪口呆,如果她只是单纯的吃瓜群众,点进去这条微博还真会以为景舒窈是个多臭不要脸爱走歪门邪道的女人。
她看了眼对方的id,纪文楠。
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毕竟对方也是一线当红小花,只是她们从未有过交集,她又为什么朝她开火?
景舒窈皱眉,拉开纪文楠的互动排行,瞬间了然。
——哦,原来是宋小姐的好闺蜜啊。
“难怪呢。”景舒窈轻笑,纪文楠这转发后更是给话题添了把火,站队骂她的人是越来越多,她虽然波澜不惊,但看着那些辱骂言论说不隔应是假的。
景舒窈不是什么软脾气的人,看着那些她火气有点儿上来,甚至想现在就打脸打回去,奈何自家顶头上司还没做完美容回家,她想了半天,只好点开发布微博的界面,开始打字。
几分钟后,她满意地查看一番成品,确认没有错字后点击发送。
于是不久后,正苦巴巴在厨房下着方便面的夏阮,闲着无聊打开手机,就看见自己微博特别关注有更新,正是如今处在风暴中心的景舒窈。
夏阮登时浮起不详预感,她点进去那条微博,入目的是几行字体:
刚,很刚。
夏阮差点把手机给摔到锅里,平时看这小祖宗又软又好说话,不想遇到事情毫不含糊,就这么硬怼过去。
由于在此之前景舒窈始终都是个娱乐圈小透明,微博上吃瓜群众见她如此语出惊人,瞬间转发评论全网乱飞,支持的也有谩骂的也有,还有许多人冷嘲热讽她有本事就证明与景明远的关系,否则就是扯。
而且最后一句话她直接怼纪文楠,着实让圈内圈外的人对景舒窈的胆色只剩下佩服二字。
几乎同时,有粉丝发现万年不更一次个人博的陆绍廷陆影帝,更博了——
不仅如此,他更是直接转发了景舒窈在线怼爆料的微博,让吃瓜群众再次惊呆。
都知道陆绍廷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不论蹭热度还是炒cp,能取关的他绝对不会选择无视,这还是头一回带着如此明显的主观态度,去为圈里的哪个人正名。
景舒窈与盛恒老总的事情,突然就变得悬乎起来。
而景舒窈在看到陆绍廷的转发后,便搂着手机十分痴汉地嘿嘿笑了几声,有种莫名雀跃的小得意,高兴得不得了。
被爱豆当众护短了,就很开心。
景舒窈瞬间觉得让这话题再继续爆下去也行,被黑算什么,还是爱豆的关怀更重要!
她正美滋滋的想着,却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没跟陆绍廷说过自己与盛恒的关系,吓得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刚想跑出去敲陆绍廷家门解释清楚,但想了想这样好像不太矜持,便打开微信,发过去消息:
过了几分钟,他回:
景舒窈紧紧盯着最后那四个字,半秒后她捂脸甩甩头,兴奋地在沙发上滚了几滚,这才稍微平复心底澎湃。
她抿唇想了想,作为陆绍廷七年老粉,她自然是知道他向来独善其身,然而今天却为了她摊这趟浑水,她不由有些愧疚,
景舒窈垂下眼帘,想起二人之间的差距,不由有些苦涩,指尖在输入法上敲敲打打,发出一句话:
发完这条消息后,景舒窈便紧张兮兮地盯着二人的对话框,看着上面挂着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她紧张得一颗心砰砰直跳。
终于,陆绍廷回复她——
景舒窈一瞬不瞬地看着这句话,眼眶突然就酸了。
不懂事的时候,她也幻想过会遇见一个跟父母一样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人,他会永远对她偏心,就算是真的犯了错,他也会站在她身后永远朝她张开怀抱。
陆绍廷是她在心里在梦里藏了七年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那些美好的少女幻想汇聚在一起,会成为他的影像。
她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注定不能站到他身边,那她能与他有过这样短暂的交集,她也满足了。
景舒窈揉揉脸,扯起嘴角回道:
对面的陆绍廷在看到她发过来的这句话后,愣了愣。
他觉得自己其实暗示得够明显了,可是每当他更进一步,这小姑娘就一退再退,也不知道那份自卑究竟是哪冒出来的。
——她好像会相信任何一种可能,却唯独不会信他主动接近她。
陆绍廷向来洞若观火,自然能将景舒窈的那些心思一眼看透,可他从来看破不说破,只有这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揭开这层纸,去问她其中缘由。
乱了。
陆绍廷半眯起眼,打出一句话发送过去:
景舒窈收到这条消息后,又开始没出息的耳根发烫,她胡乱扫清自己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半开玩笑似的:
“扑通”一声,景舒窈吃痛闷哼,揉揉被手机砸得生疼的鼻梁,这么一下快给她疼哭了,实在是酸爽。
但是最酸爽的,无异于刚才陆绍廷发来的话。
什么叫继续误会下去也无妨?!
不要欺负她没谈过恋爱啊!这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母胎solo的景小姐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中,她捂着鼻子发呆,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那胡乱发散的粉红少女思维。
完了完了,她发现打从跟爱豆有了真实接触后,她对他的仰慕之情,似乎逐渐变成了……
想睡他???
景舒窈无比羞愧,决定装死不回消息,就这样尬着吧。
在沉默中度过了几秒,她终于克制不住自己无处安放的小手,再次拿起手机,想着就只看一眼而已绝对不回消息,打开了微信。
陆绍廷没再说什么,倒是母上大人的头像顶了上来,显示发送给她图片文件。
景舒窈终于找到分散精力的事情,决定暂时放下儿女情长,专注微博打脸,她将母亲发来的户口本照片保存,模糊掉一些个人隐私信息,确认没有差错后,她点开微博。
骂战还在继续,热度持续飙升,景舒窈看着那几乎快要爆炸的评论艾特与私信,第一次体验这种被全网黑的感觉,最初那阵恼意下去后,她倒是有点儿期待宋若韵和纪文楠得知真相后的表情了。
事不宜迟,她不想再看那些问候自己全家的评论来找气受,直接将户口本照片po上去,撂下一句“自己看”便不再理会网络大军们。
不多久,一个话题空降热搜第二——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零点放上6000+肥更,周三不更,周四晚十一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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