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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对相互之间完全看不出温情的父子之间的交流暂时到此为止。
沈宏义面向其他人,一一打量这些无辜的受害者,他们都很年轻,即便是袁方在他眼里也还是年轻的。这些年轻人们原本都应该在各自的位置上发光发热,拥有无限的可能。
却被这一场意外彻底破坏了。
他阅人无数,只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神色各异但都带着强烈警惕心的年轻人们,心理上都出了很大的问题。
在李军平的罪行完全查清之后,这里的所有人,都需要进行针对性的心理干预才有可能回归正常社会,甚至有人可能永远都无法回到原本的生活状态里了。
不但脑死亡的那些奉献者善后很棘手,这些人同样棘手。
并拢五指,他将双手贴在两边裤缝上,慢慢弯下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这是他个人的歉意与惋惜。
“我对各位的遭遇深感抱歉,待罪魁祸首处理完毕,一定给大家一个合适的交代。”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笑声就响了起来。
他抬头,看见这些人里仅有的三个女性中最纤弱的那一位咯咯直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笑话。
“这位帅气的老头哥哥,我想请问一下~”殷绣锦歪着脑袋,“什么样的交代会合适呢?”
吉幸立刻跟着捧场,“绣锦姐姐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一群人都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沈宏义,看得他倍感难堪,直到又有人开口。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罪魁祸首是什么人。”袁方只想知道原因,想知道他一直维护的国家,到底有没有无视他们作为公民的基本权利,做出这种令人心寒的事情。
“袁警官说得对。”卢林微笑,“饭要一口一口吃,您说对吗,这位……上将先生。”
沈宏义看着面前这一个个耗油的灯,叹了口气。
“我从头说起吧。”
整个新世界计划执行始于二零一九年四月二十九日,整个执行计划被定性为国家强制征召,被各种技术手段抽取过来的参与人员命名为奉献者,服役两年后将得到按照原本社会价值及潜能开发价值计算得出的巨额补偿金,同时由国家负责安排与社会脱节两年后的新工作。
因为刺激程度有严格要求,整个计划本该零死亡率,这样的强制征召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藐视了人权,但在丰厚的补偿下绝大部分公民都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没想到出了李军平这种疯子。
“我想问一下。”黑皮肤男人开口,“你说的巨额补偿金区间大概是在哪个范围里?”
沈宏义看了他一眼,“我并不是负责这一块的,所以只知道一个大概,据说最低不会低于六十万,最高……不封顶。”
存活下来的人里本身条件不是太好的,都因为这个数字吞了吞口水。
那种种田的难度,最低三十万的年薪……
“至于你们,应该能够在这个基数上再翻几番。”
随着这句话的出现,个别人员心中的愤怒与仇恨,彻底消失了。
卢林看不上这几块钱,更关心后续,“我记得刚进入游戏时0000说过海选人员一共有一万人,再加上后期新人投入……一万多人消失,哪怕是不同时段消失的,难道社会上就真的一点反响都没有吗?”
“不会有,因为奉献者被强制征召后的第二天,当地市委书记会亲自上门,向奉献者最亲密的人员提供入伍通知,并签署了保密协议。”
邢阳为之鼓掌,“妙啊兄弟!”
沈宏义:“……”忽然发现和这些年轻人比起来,自家阴晴不定的儿子也不是那么让人操心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总而言之,这次是国家欠你们的,过两天会有专门人员过来和你们谈赔偿的事,到时候放开了提要求,具体能拿到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但那些在游戏里死亡的人呢?”袁方看着沈宏义,“那些人怎么办呢?”
一张张曾经也生动鲜活的面孔在眼前浮现,他的眼圈无法控制地红了。
“关于这个,国家一定不会推脱责任。而且目前,事情也还不那么悲观,他们还有被挽救的机会,虽然……还很渺茫。”
沈宏义话才说完,坐在水里的人又挣了起来,惹得他不满瞪眼,“你给老子安分一点,整什么玩意儿?”
砰。
沈当归的拳头砸在舱体上,父子俩之间的战争眼看着又要爆发,之前被派去找人的士兵及时赶到了。
标准的军礼过后,铿锵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
“报告,人已经找到了,在二十三层动物实验室,成教授说该奉献者情况稳定,但还需要封闭观察一段时间,暂时不能接受任何探视或者调查。”
沈宏义敏锐的发现自家儿子的肩膀稍微塌了一点,像是松了一口气,不由在心中好奇起来,那人跟儿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当归不动了,亲眼见证了岳谅死亡的几个人却坐不住了。
“岳谅不是也死了吗,为什么听起来她还是活着的?”
“沈当归,这是怎么回事?”
“假死?复活?”
“是不是就刚才这老家伙说的还有被挽救的机会?!”
他们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当归,期待他可以给出一个答案。
沈当归听了他们的话,抬起头,却是转向刚才那个士兵。
“我要见那个教授。”
士兵扭头看了沈宏义一眼,后者冷笑,“人都已经找到了就跑不了,你现在很精神是吧,那就先把在里面经历的所有事件都想想清楚,然后全部给我写出来!”
说完转向其他人,也是一个意思,不过态度变了变,“麻烦各位也配合一下,各位提供出来的报告内容是可以成为谈判资本的。”
解释完毕,他再次向这些受害者们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半个小时后,一个士兵举着一张纸急匆匆跑进总控处,打断了沈宏义对研究员们的进一步审问。
“报告,沈当归不见了!”
沈宏义:“……”
“只留下了这个!”
薄薄的一张纸落在手里,上面只有三个字。
报告。
略。
“肯定去了二十三层,马上把他给我抓回来——”
但是任凭沈宏义如何脸红脖子粗咆哮,都不关沈当归的事了,他已经一路走到了二十三层,并且找了对应的房间,敲响房门。
出来开门的是成教授的助手,看着浑身还沾着未干的维生液站姿却还是比他挺拔多了的人,惊疑不定:“你要干什么?”
沈当归从门缝里望进去,只看到了一堵反光的玻璃墙。
“成教授在里面是吗?”
“是、是啊。”助手的目光一直忍不住看他的身体,“你是刚从维生舱里爬出来的吧,你是自己走过来的?刚出来的人有这个力气吗?唉你的肌肉状态看起来很好……”
他啰啰嗦嗦的,成教授听到动静都已经自己出来了,看了一眼沈当归立刻明白了,“你就是在找里面那女孩的奉献者吧?”
“是。”沈当归点头,“我可以进去吗?”
成教授看看面前行为迫切表情冷淡的脸,又想想里面躺着的姑娘,眼神耐人寻味了起来,也是在进入这个试验区后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轻松,于是故意刁难了一下他。
“进去也不是就绝对不可以,但要看是什么身份,我得先知道你和里面的女孩是什么关系。”
“别说我没提醒你,有些身份可以进,有些身份可不能,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助手看了看刚出维生舱没多久就能自己走这么长一段路过来的强人开始发黑的脸,很是担心自家忽然恶劣的教授会挨揍。
可惜他明面担心实则期待的局面并没有发生,不但没有发生,不笑时一脸不好惹的人忽然勾起了嘴角,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沈当归微笑,道:“她无父无母,在新世界一直处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我是她的监护人。”
成教授:“……”
神他妈监护人。
不过到底还是让他进去了,这年轻人跑这一趟不容易,没法拒绝。
隔着厚厚的玻璃墙,沈当归终于看到了现实生活中的岳谅,其实和新世界里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气色还要更差一些,看着也更瘦小一些。
成教授看着他的眼神,不死心地问:“你在想什么?”
沈当归侧过脸,看着他道:“在想我还是可以一只手就把她提起来。”
成教授:“……”
几次三番打破此人恶趣味的沈当归隔着玻璃指指岳谅,问:“我想请教您,她什么时候能醒?”
回归正题后成教授就又认真了起来,用最严谨的科研态度对待他的问题,答道:“现在打开维生舱,她过十分钟也能醒,但是她和你们不同,是传统意义死亡后重启成功的,目前还在稳定期,过早把她放出来,有可能会出现紊乱,保险起见还是得让她再稳定一段时间。”
“你也不用太担心,正如李军平所言,她……真的非常强悍。”成教授换了一个比较好听的词汇劝慰了他一句,然后开始赶人,“为了以防万一,我这边还要观察她的波段变化,你先走吧,等她稳定了,开舱门的时候我亲自通知你。”
这时沈宏义派来抓人的士兵也到门口了,沈当归最后看了里面的人一眼,转身离开。
倒计时了。
沈宏义有心收拾这个不安分的儿子一顿,可他太忙了,要安排试验区全部奉献者逐个筛查,还要向中央报告,跟进李军平的后续处理,军区又还有一摊子事,根本没法在这里久留,只能暂时先放过他,日后再谈。
少了外力干扰的沈当归在专门的疗养室里一边重新写报告,一边接受一天一次的心理辅导,将缓慢的时间一秒一秒打发过去。
等到第三天,成教授的通知终于来了。
沈当归亲手开了舱门。
需要等待的那十分钟似乎变得比之前那两天还要漫长,好像时间落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把这一边暂时停滞了,一直等到细密的睫毛颤动起来,才又重新流逝起来。
岳谅眼睛的颜色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更淡了,清晰地倒映出上方的人影。
她刚看清这人的面孔,他的声音也跟着钻进了耳朵里。
“知道你是谁吗?”
“知道我是谁吗?”
“活过来了,但还完整吗?”
岳谅本想按顺序回答,但听到第三个问题之后,选择了暂时沉默。
她是回到了现实世界,还是又进入了一轮莫名其妙的游戏?这个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的沈当归看起来还是很真实的,但也不能排除是0000把他做的更真了,需要试探一下。
于是她运起全身的力量集中到喉咙,发出了声音。
“你是谁?”
沈当归:“……”
“我又是谁?”
沈当归:“……”
“什么活过来了?”
沈当归:“……”
同样的三连问下他的反应让岳谅满意了也认可了,“是真的沈当归。”
成教授及其助手:“……”就这?!
那边岳谅已经放了心,呼吸了一下真实世界的空气才问:“我们得救了吗?”
“是的。”沈当归弯腰,把她从维生舱里抱出来的时候,在她耳边低声道:“恭喜你,你也是真的。”
还是那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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