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长风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饭桌上再度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不过这次的沉默和前几次不同,众人脸上不再是单纯的震惊、害怕或者强忍笑意的表情。
而是融合了震惊、害怕以及强忍笑意的多元化表情。
已经有点喝上头的韦特将军瞪大了眼,在一片寂静中好死不死地开口,又问了一句:“他刚刚说什么?带什么猫?”
许星河一听,转过头去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说,这我的大猫……唔!呜呜唔!”
这一次,凌长风在他开口的瞬间便眼疾手快地出手,一把捂住了许星河的嘴巴。
可惜,还是慢了半拍。
众人终于听清、终于敢确定,许星河说的就是大猫咪,就是他们威风凛凛的凌元帅本人了。
包厢内一下子炸开了锅。
气氛从前一刻鸦雀无声的沉寂,忽然转变为火山喷发般的鼎沸喧闹。
“噗哈哈哈哈哈大猫咪?救命!这是什么形容??”
“小许nb啊!够胆!”
“哈哈哈我不行了!老凌你现在什么感受啊?他以前也这么叫你的吗?”
“这难道是你们之间什么特殊情趣嘛??”
“哈哈哈亏他想得出来!”
和见识过许星河醉酒之前的凌长风一样,凌元帅这一众故友此前的也只听人用“狮子”、“老虎”、“雄鹰”等动物形容过凌长风。
放眼整个伽玛星系、甚至整个联盟,都不会有人把这尊“黑色战神”和猫这种柔软又傲娇的毛绒生物联系到一起。
林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酒都不喝了,也不跟韦特争辩了,而是勾着韦特的肩膀笑道:“哈哈哈长风你要有新绰号了!让我预言一下——这个绰号以后会出现在你每年的同学聚会上,至少还要跟你十年!哦不,说不定要跟到我进坟墓的那天!哈哈哈……”
身处议论中心的凌长风却没有说话。
他甚至连眼神都没给到他的一众老同学身上。
那双异瞳从始至终,一心一意地凝望着许星河。
他在堪堪捂住这家伙叭叭叭的小嘴之前,隐约听到了一声“我的”——
我的大猫咪。
有了这个嗫喏的前缀,好像一瞬之间,连这个尴尬又荒谬的称呼都可以接受了。
场上唯一不乐意的人就是许星河了。
“唔唔唔……呜呜!”
他挣扎着想要逃离凌长风的魔爪,奈何对方力气比他大太多了,怎么都挣不开。
眼见来硬的不行,许星河突然安静了下来。
抬起一双黑不溜秋的小鹿眼,眼巴巴地望着凌长风。
凌长风:“……”
要被看心软了。
他别开目光,开始思考如果现在放手,这家伙还不会不会继续语出惊人。
然而还不等凌元帅思考完毕,下一刻,只见他指尖忽然一颤,像是触电般猛地抽回了手——
许星河舔了一下他的掌心。
湿滑而柔软的触感骤然在掌心炸开。
麻麻的,痒痒的。
凌长风抬眼望去,许星河反击成功,正嘚瑟地在原地摇头晃脑。
不经意间,还轻轻舔了舔自己淡粉色的唇,像只偷腥成功的猫似的,笑得十分得意。
完全没意识自己是在拱火。
他的唇带着天生的微笑弧度,饱满又迷人。
异瞳定格在这双的粉唇上,眸光隐晦的闪烁着。
仿佛有无形的风暴在眼中翻涌。
许星河终于挣脱了魔爪,嘚瑟了一会儿,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大眼一瞪,转头开始质问凌长风:“你刚刚干吗不让我说话?”
“哈哈哈是啊长风,干吗不让人家说话?他又没说错什么。”帕里什在旁边笑得幸灾乐祸。
许星河一听有人撑腰,更加理直气壮了:“你看!妻管严都说我说得对!”
帕里什:“……”
凌长风默默地打量着许星河。
虽然对方已经开始说醉话了,但还没有进入到动手动脚要抱抱的那一阶段。
他不知道还要多久,他的小配偶才会变得和上次一样——
脆弱、柔软、楚楚动人。
还巴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你身边。
那晚那人满是依恋的目光,他至今回想起来,心跳仍会悄悄慢上半拍。
凌长风思考了三秒钟,决定及时撤离这里。
许星河醉酒后真正的模样,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谁都不行。
一刻也不行。
不料撤离计划刚出说口,就遭到了他的一众老同学,以及许星河本人的反对。
“怎么这么快就撤了?这才哪到哪呀?”
“是啊,我们这刚吃完饭,下半场都还没开始呢。”
“现在还早,聊会儿天再走吧。”
韦特突然来了一嗓子:“对啊,吃饱喝足,不去楼上包厢唱个歌吗?顺便再叫几个——”
这次换帕里什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制止住了他接下来的狂言:“大哥,吃饱喝足,能不能烦请您闭一下嘴?”
韦特也终于意识到这次聚会和往常不同,自己是带着老婆来的了。
他转过头,僵硬地看着身边的妻子,开始找补道:“就是说,我个五音不全的人唱什么歌啊!不去了不去了。”
陆子墨医生耳朵一动,望着帕里什,突然一挑眉:“叫几个什么?”
“叫个加餐吧,加餐。”帕里什尴尬笑笑,
陆医生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探究,看得帕里什头皮发麻,他曼声问道:“你们之前聚会,不会叫什么特殊服务吧?”
苏兰看着突然变得一脸警觉、和剩下几个同学互使眼色的丈夫林霆,也哼笑了一声:“怪不得来之前一个个都那么紧张。”
饭桌上一下子没了声音,大家心照不宣,决定回家后各自就这个问题展开盘问和解释工作。
一片安静中,只有许星河好奇地发问:“特殊服务?什么特殊服务?叫小姐吗?”
凌长风:“……”
其他人:“……”
即便知道许星河不太会记得醉后发生的事情,但凌元帅还是向眼前的人解释道:“没有。”
顿了顿:“我没有。”
他不咸不淡地补刀,将祸水东引:“我之前说过,不参加某些娱乐活动。”
如果不是因为没这个胆子,帕里什差点儿也要去捂凌长风的嘴了。
他连忙转过头跟自家陆医生解释道:“唱歌嘛,唱歌而已,大家这么多人一起,难道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陆医生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有贼心没贼胆是么?”
然后丢下四个字:“回去再说。”
众人这下也不闹腾了,纷纷开始忙着跟家属进行解释工作。
凌长风再次转头对许星河说:“我们回家吧。”
许星河仍然嚷嚷道:“我不走。”
凌长风问他:“你留下来干吗?”
许星河想了想:“我还可以再喝两杯!”
凌长风面色平静、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许星河却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情不自禁地改口道:“我留下来睡觉?”
凌长风:“……你倒是很自觉。”
他起身,主动拿起了许星河的牛仔外套,然后直接跟在场的朋友道别:“星河醉了,我先带他回去,下次再聚。”
许星河一听不干了:“谁说我醉了?”
凌长风:“我说的。”
许星河:“你凭什么说我醉了?元帅就可以随便污蔑人嘛??”
凌长风动作微微一顿,忽然之间有点怀疑刚刚的许星河是故意的,他面无表情地问:“不是刚刚还说,我是猫么?”说话间目光一直紧盯着许星河,“我到底是谁?”
比起“我的大猫咪”这种回答,他其实更想在他口中得到另一个答案。
许星河愣住了。
他歪头看了凌长风半天,目光渐渐迷离:“你是……”
凌长风见他开始发呆了,心下一动。
他抖开外套。往许星河肩上一搭,然后一手揽过他的肩膀,低声道:“回家吧。”
“好。”这回许星河不挣也不闹了,声音比刚刚更轻了几分,语气软软的。
在场的诸位见状,也不再阻拦,只是说了些下次再聚之类的话,便起身将二人送到了门口。
许星河全程一句话不说,就紧紧地跟在凌长风身边。
而凌长风的手也始终握在他的肩头,将人一路揽上了车。
车上。
许星河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沉默无言,只是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而凌长风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疾风暴雨了。
他通知贺涵备下了醒酒药,打算进门就给许星河灌进去。
但一转头,看到许星河又懵又乖的样子,以及因为醉酒而泛起桃红的双颊,他又不得不承认——
自己其实,有些期待。
凌长风垂下了眼,隐忍片刻,忽然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窗外。
不敢再细想,甚至不敢再回头。
两人就这样开始一左一右各看各的风景。
车厢内安静异常。
过了一会儿,凌长风突然感觉到身边的人向自己挪了挪。
他心弦微微一紧,却没有动。
假装不知道,继续看风景。
许星河见状,又挪了挪。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你干吗?”凌长风终于开口了,却依然没有回头。
他的心思早已不在外界的风景上了,只是目光仍欲盖弥彰的飘向了车窗外。
他能感觉到许星河离自己已经很近了,差一点就要贴上来了。
被问到的许星河没有回答,仍在一点点地朝凌长风靠近。
凌长风刚要再度开口,声音突然尽数咽回了嗓子里。
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几根灵活的手指拨动了两下。
许星河一边低头轻轻拨弄着他的手指,一边小声问道:“你怎么不理理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