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班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渣攻你不懂爱 > 第78章 机关算尽之后(28)

第78章 机关算尽之后(28)(1 / 1)

萧韶手上的小刀滑落, 扎穿了他的脚背。

但是他似乎置若罔闻,上前一步,小刀在他的脚上划出一道更重的伤痕, 拉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萧韶尽力的挤出一个笑容, 想让夏朗放松下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怎么可能!?”夏朗手脚并用的从床上爬起来, 用惊惧的眼神看着他:“你刚刚明明就想杀我!”

“我——”萧韶看到夏朗瘦弱单薄的样子,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痛:“你不要怕, 我不杀你, 我只是”

我只是想取你的血?

这话说出来, 真的让人啼笑皆非。

萧韶看着夏朗, 夏朗瑟缩在床头,床边是他, 他不敢过来,只好双手抱团, 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他的脸灰白一片,毫无生气。那双本该炯炯有神的桃花眸,黯淡无光,毫无焦距, 看着他眼睛全是惊恐。

他瘦的像是个猴子一样,刚刚划开的一个小口子正在往外殷殷的留着鲜血,萧韶不敢过于靠近, 害怕惊吓住了他。

脚上的伤口流出来的血已经浸透了靴子, 引着暗卫从暗处现身:“皇上, 您的脚!”

“我没事。”萧韶答道,眼睛却依旧盯着夏朗,尾音上却带了颤抖:“你先退退下。”

影卫退在了一边,却还是紧紧的盯着这里的情况,他们最大的职责就是护主人安康,在这条铁律下,他们甚至可以短暂无视主子的吩咐。

他冲着床上的人展示他空『荡』『荡』的手心:“你看,我没有刀,我不会伤害你,你放松好吗?”

夏朗不肯相信,依旧紧紧的抱着膝盖,手腕上的伤口因为过度用力,正在往外渗血。

萧韶害怕惊扰了他,不敢『逼』他,只能温声和语的说:“好,好,我走,我走,你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那血一滴滴的滴在被褥上,刺痛了萧韶的眼睛,萧韶缓缓后退,眼睛却一刻不离夏朗。

但是他却忘记了,自己的脚被钉住了。

贸然后退,让他的脚心传来一阵刺痛,刀锋拉扯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萧韶吃痛,不得不蹲下脚步,咬牙把刀从地上拔起来。

噗的一声,鲜血飞溅了出来,有几滴鲜血越过长长的抛物线,落在了夏朗旁边。

本来因为萧韶后退而微微镇静的夏朗突然一下子又惊恐了起来:“血!血!啊!血!”

他失声尖叫着,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夏朗头发凌『乱』,如同枯草一般,瘦弱的身躯又迅速的缩了回去,缩成了一小团,他看着萧韶手上的刀子,上面还在殷殷的留着鲜血,瞳孔一阵阵地收缩着:“不要不要杀我。”

什么都忘记了之后,人只剩下本能的对死亡的恐惧。

萧韶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的全身都在颤抖,他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但是却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滑落,是他把他『逼』成这样的。

夏朗的嘴唇早就已经从青紫『色』变成了惨白『色』,那是一种萧韶很熟悉的,在卿玉身上见过的,属于死人的苍白。

他的脸上再无往日的笑颜与灵动,青『色』衣衫上血迹斑斑,上面有他的血,也有萧韶的。

晃『荡』一声,萧韶丢掉了手上的刀子。

“我不杀你,我不会”

“真的吗”夏朗的目光呆滞,他几乎是以转动脖子的办法让焦距对准了他:“你真的不会伤害我吗?”

这句承诺,萧韶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的余光中,卿玉在床上安安静静的躺在,双手合十,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今天的血还没有取

萧韶突然有些痛恨,为什么取血的人不是他,要是夏朗呢?

“你看,”夏朗看到面前的人一直没有答话,开始了无休止的碎碎念道:“你骗我,不,你没有骗我,是我傻,我才会被你骗,你不想杀我,你想折磨我,再让我死,对不对?”

萧韶张了张嘴,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折磨他

也对,夏朗说得对,这样放血三月的疗法,比最严酷的刑罚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朗突然往外靠了一点,现在已经有半个身子垂在了床外。

萧韶看的心里一紧,生怕他掉下去,正想出手去扶,但是却发现自己满手都是血,夏朗看到血,怕是会被刺激的更厉害吧。

明黄『色』的帝王常服变成了粗鄙的擦手布,萧韶在上面奋力的『揉』着,想把上面所有的血迹都蹭干净,却不料,蹭下了腰上的一块玉佩。

砰地一声,一块玉佩应声而落,落在了夏朗的萧韶的跟前。

萧韶还没有来得及看是哪一块玉佩,夏朗就已经闻声,将那玉佩捡了起来。

“这是——”他定定的看着那玉佩。

萧韶『摸』了『摸』自己腰间剩的那块,发现夏朗那块,正是他之前送给夏朗的。

怪不得,掉在地上还没有碎。

夏朗看着那块玉佩,不知道为什么,情绪似乎被安抚了。

半晌,他抬头,用一种很陌生的眼光看着他。

“你是谁?”

“我?”萧韶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处。

夏朗的脸上突然显出了一种类似卿玉一样的冷淡神『色』,只是这神『色』配夏朗一张黯淡的桃花颜,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感。

“是先生救了我吗?我刚刚被歹人拿刀『逼』迫了,是先生救了我吗?”

萧韶不知道现在上演的是哪一出,只能顺着他的话答道:”是,你现在安全了。“

“怪不得,”夏朗刚刚还疯疯癫癫的小脸上现在显示出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先生予我这玉佩,就是为了能让人不欺负我。”

萧韶知道夏朗说的是什么了。

——拿着,没有人会欺负你。

他只是梦呓般的随口一句,却被那人记在了心底。

“刚刚那人,是个坏人。”

“是,他是坏人。”萧韶轻声哄慰。

“你来了,那坏人被你打跑了吗?”他奋力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一丝血『色』透出,给苍白的唇加上了一点颜『色』,但是马上,潸然而下的泪水冲下去了那最后一丝的鲜艳,夏朗整个人又变得苍白起来。

萧韶的声音苦涩:“对,他已经跑了,所以,放下手里的玉佩,回到床上好不好?”

这宫廷制式的床有人小腿高,又是实木的,夏朗要是掉下来磕到哪里就不好了。

“哦”夏朗似有感应一样,点了点头,然后身子稍微往里了一点。

萧韶强行压住心中的狂跳:“对就是这样,再往里一点,再往里”

他心中焦急,不禁往前了一步,那腰间的玉佩也接着月光映入了夏朗的眼帘,刚刚稳定下来情绪的夏朗瞬间又变得异常激动了。

“不!你不是!你是坏人,你就是那个要杀我的坏人!不要——”

那凄厉的话还哽在喉间,下一秒,夏朗晕了过去。

影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出手劈晕了夏朗。

夏朗软软的倒在了床边,脸上却忽然带着解脱般的笑意。

堕入黑暗前,他的意识出奇清醒。

那个坏人抓到他了,这次他是再也活不成了。

“主子——”夏朗晕过去,影卫擅作主张,连忙跪下来谢罪。

萧韶没有说话,他反过身小心的夏朗抱起来放在床榻间,淡淡道:“没事,你做得好。”

在这样下去,先崩溃的,可能是他了。

他接过影卫递来了丝绢,擦干净了上面的血,他盯着银光闪烁的刀刃半晌,然后吩咐影卫道:“换一把刀来,这把,脏了。”

沾了他的血,对夏朗来说,是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了吧。

萧韶让影卫全部退在了外面,然后许久之后,才一个人走了出来。

小太监连忙迎上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萧韶去了那么久,只是一低头,就看见帝王鲜血淋漓的脚。

“皇上!您的脚——”

“没事,不用理。”萧韶闭了闭眼睛,说:“你下去吧。”

“这——”小太监斗胆加了一句:“皇上,您这伤,至少要包扎一下”

“我让你退下!”萧韶的声音已经带了一声怒吼。

小太监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帝王喜怒无常,不是他一个奴才可以置喙的。

萧韶就这样站在未央宫门口,站了整整一夜。

这未央宫反反复复,重建了两次,每一次都蕴含了他所有的情意和无数的心血,但是两次,它的主人,下场都不是那么的好。

萧韶不顾脚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就这样站着,直到月上高梢。

中间他回去看了一眼,卿玉已经像正常人一样面『色』红润了,但是夏朗却还是那一副苍白的样子。

他在卿玉的额头上悄悄的落下了一个吻,然后伸手探了探夏朗的鼻息,给他盖上了被子

活着,就好。

我允诺过你那么多的东西,但是却还没有实现的机会。

卿玉注定要跟我纠缠一生,而我,放你自由,好不好?

你不是说还想去看看大漠的黄沙吗?我把最顶尖的那一支暗卫给你,让你可以畅游无阻,好不好?

你要是能活下来,这些都归你,好不好?

萧韶又走了出来,站在了未央宫前。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是他知道,天边又出现了一丝微光。

有一人顺着这微光走到了未央宫前,在他几步之遥的位置。

那是萧怀予。

萧怀予几天的时间内,仿佛长大了很多,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父子俩沉默以对,没有人说话,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天了。

“皇上,天亮了。”

“嗯。”萧韶应了一声,然后晕了过去。

几天的几乎滴水未沾再加上受伤,即使是萧韶,也撑不住了。

夏朗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身边的卿玉安静的睡着,夏朗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应该已经到了该取血的日子了,但是这里却空无一人。

奇怪,夏朗想,人呢?

卿玉在他身边躺着,安静的无声无息。

他想了想,看到了旁边一只空了的『药』碗,然后将它摔碎,取了一片锋利的瓷片,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既然只剩下最后一天,那有什么可矫情的,他们不来,他自己来。

血『液』顺着夏朗的嘴唇缓缓的流到卿玉的嘴唇里,给卿玉淡泊的面『色』上增添了一份妖艳。

夏朗似乎感觉不到痛觉一样,将手腕贴在卿玉的嘴唇上,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情敌”。

的确比他好太多了。

夏朗想着,用他一条卑贱的命,换卿玉的命,好像还挺值。

而且现在看来,他好像也不用死,就是惨了点。

血一滴一滴的落入卿玉的嘴里,夏朗出神的想着,可是,要多少的量才够呢?

现在没有玉碗,夏朗不知道究竟要多少量,只好任由那手腕上的血放着。

啊好困

失血带来的巨大疲惫让夏朗迅速的想合上眼睛。

忽然,一个惊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干什么!”

已撑到极限的夏朗,努力地睁开双眼,看向面前的人:“是你!!!”

眼前的人一身黑衣,却再也没有带那惹人厌的黑『色』面罩,一张面如冠玉的脸『露』了出来,是夏朗仅有一面之缘却再也不会忘记的人。

“陈玖,你怎么在这里?”夏朗惊恐的看着他:“你没有死?”

“我没有,”陈玖咬着牙回答,一把想扯住夏朗:“跟我走,他们是想要要你的命啊!”

他昏『迷』了很久,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夏朗的事情,却收获了这个让他心胆俱裂的答案。

萧韶想逆天而为,用夏朗,救回死去的卿玉。

而看他的样子,似乎快要成功了。

陈玖突然醍醐灌顶,萧韶和小方子都被瞒在鼓里的一些事情,他全都明白了。

他身为前朝皇族,没有人比他对这个秘术更加了解了,这个秘术之所以能逆天而为,最根本的原因是,那转换之人本来就是已死之人的转世!

换句话说,夏朗本来就是卿玉的转世!

他们是一个人!

而所谓的秘术,不过只是能让夏朗重生在卿玉的壳子里罢了!

只是这秘术一般都是让死人活在活人的壳子里,却第一次有人将活人唤醒在死人的壳子里。

醒过来的是会是卿玉还是夏朗,陈玖也不知道,但是他只知道,这一切都是滑稽可笑的。

——硬生生的给夏朗从一个健康的壳子换进卿玉已经死了三年的壳子里,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而若是萧韶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保存了卿玉的身体,和夏朗的灵魂产生了抗拒反应,那么很可能,两个都保不住。

“我——”陈玖想解释,但是现在不是一个解释的好机会:“你先跟我走,然后我再跟你说。”

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萧韶这么蠢的人!

夏朗却对着陈玖灿然一笑:“……来不及了。”

顺着夏朗的视线陈玖看过去,萧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静静的看着他。

这场面异常的熟悉,几个月前,萧韶也是这样在天牢门口,看着夏朗和陈玖。

“你要跟他走吗?”萧韶根本就无视了陈玖的存在,只是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夏朗:“你愿意的话,朕允了。”

“我——”夏朗欲言又止,然后陈玖接过了他的话头:“当然!不跟我走难道等你『逼』死他吗!”

“我要听他说。”萧韶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夏朗,你说。”

夏朗安抚的拍了怕陈玖的后背,让他先冷静。

“你能不能稍微出去一下,我和萧韶谈一谈。”

“我不——”陈玖憋着一肚子话没有说,他还等着揭穿真相,看萧韶追悔莫及的样子呢!但是看着夏朗的眼光,不知道为什么,话还是没有说完。

夏朗突然冲着陈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让陈玖看花了眼,说出来的话,更是让陈玖不敢置信:“你听话等我出来了,我就跟你走。”

其实,跟着陈玖走,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只要能摆脱萧韶,去哪里都是好的。

陈玖惊在原处,除了他以外,另一个人也震惊了。

萧韶立在门口,脸『色』惨白。

夏朗真的要跟陈玖走了?

他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你还有卿玉,你该关心的,应该是卿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萧韶却忽然体会到了一种钻心的剧痛,这样的痛,只有在卿玉离开他的时候才有过。

陈玖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夏朗冲着萧韶招了招手,萧韶如梦初醒,走到了夏朗身边。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他这样问着,心中却还存在最后一丝希望。

“你过来看一下,”夏朗的看向萧韶的目光平静,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这些血够不够。”

萧韶这才发现,夏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正在殷殷的流入卿玉公子的嘴角。

“你——”萧韶骤然抬头,震惊的看着夏朗的眼睛。

“今天不是最后一天了吗?”夏朗倒是比萧韶平静多了:“我昏『迷』的时候,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办的,现在你来了,你看看,还要多少血?”

“你跟我说的就是这个?”萧韶看着夏朗的眼睛。

“不然呢?”夏朗奇怪的问道:“还有什么要跟你说的吗?”

他们两个,在他看来只是无话可说的陌生人而已。

萧韶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只听见影卫惊慌失措的声音:“皇上!未央宫失火了!”

萧韶抬头一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居然火势蔓延到了内殿!

这火的速度太快了,一点都不像是正常的失火!

萧韶看见一幢人手臂合抱的柱子哄然倒下,里面竟然是空心的,流出来的是松油!

松油是最好的点火材料,怪不得,有了它,想不失火都难!

“纯妃!!!!”萧韶一下子就猜到了始作俑者,咬牙切齿道。

他在重建未央宫的时候浑浑噩噩,却不料被纯妃做了手脚!

火势迅速的蔓延开来,迅速的把萧韶和床上的卿玉和夏朗包围在了一起。

“快走!”萧韶对着夏朗说,然后伸手抱起了卿玉。

卿玉安安静静的躺着,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你快走啊!”萧韶抱起卿玉,然后对着还坐在床上的夏朗说道。

没想到,夏朗只是笑笑,然后说道:“皇上您先走吧,臣走不了了。”

他身体太过虚弱,刚刚伸手取一个床头的『药』碗都困难,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怎么可能跑的出去?

“说什么话呢!”萧韶一咬牙,将卿玉托在背上,就要过来抱夏朗。

但是卿玉没有知觉,根本不可能自己『露』出萧韶的脖子,萧韶将他托在背上,卿玉很快就滑落了下来。

萧韶只好反身抱住卿玉,但是与此同时,一根顶梁大柱哄然倒塌,横跨在了夏朗和萧韶中间。

夏朗依旧坐在床上,火焰已经烧在到了他的床沿,但是他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把手给我!”萧韶奋力的伸手过去,被烧红的木块砸到了也不肯松手,但是夏朗却没有想伸手的意思,萧韶没有办法,只能拉住了夏朗的衣袖。

但是没有想到,夏朗的衣服一扯就开,过于瘦弱的身体早就撑不起那衣袍,萧韶一扯,便整个脱离了下来。

夏朗满是针孔的手臂刺痛了萧韶的眼。

“你带着卿玉公子走吧,”夏朗收回手臂,看向萧韶另一手紧紧护住的卿玉,笑着说:“我喂了他足够多的血,他会醒过来的。”

“皇上,您太贪心了。”夏朗看着一手抱着卿玉,另一只手还奋力的想抓住自己的萧韶:“即使是帝王,有些事情,您也是强求不了的。”

“请让卿玉公子好好活着吧,能让他实现我最后的愿望,臣也不亏来世界一遭。”夏朗说完最后一句话,抄起了手中的碎瓷片,狠狠的扎向了萧韶拉着他的手!

萧韶吃痛,手一松,夏朗也就此挣脱。

“陛下,再见。”

火焰伴随着大殿哄然倒塌,夏朗消失在了一片火海内。

另一边的纯妃,还在做着萧韶和卿玉都死在火海里,自己的儿子登基的美梦,但是骤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然后拽在了地上。

看清了面前的人之后,纯妃一脸不可思议。

“怀予!你在干什么!”

“是母妃放的火,对不对?”

萧怀予今天一早就守候在了未央宫门前,没有看到夏朗,却先看到了鬼鬼祟祟从未央宫出来的纯妃宫内的宫人。

“我——”纯妃本来想大大方方的答应,但是看着萧怀予的眼睛,气势突然没了几分:“母妃还不是为你好?”

“为我好?”萧怀予简直要被气笑了:“纯妃,这就是你为我好的方法?”

他已经气到,不想叫这个女人母妃了。

杀了他的父亲,他的父皇,他的爱人,这叫为他好。

“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是萧韶的亲生儿子!”纯妃的声音骤然拔高:“要是萧韶一直活着,你的太子之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稳吗!”

“好孩子,”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翻身起来,拉住了萧怀予的手,眼里爆发出最后喜欢的光芒:“你本来就适合当一个皇帝,你比萧韶好太多了,萧韶这个人是个变态,喜欢男人的变态,你看他身边,除了那个痨病鬼,就是新来的那个小倌,哪像是个真正的君王!”

“只有你!只有你!”纯妃颤抖的手拂过萧怀予的面容:“你励精图治,聪明绝顶,你才适合当一个君王,母妃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

她话没有说完,就再也说不出了。

因为萧怀予,直接捅了纯妃一剑,纯妃倒在地上,生死未卜,眼睛却是睁大的。

“我早就知道了,”萧怀予缓慢的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他的“母妃”。

“父亲很早之前就告诉过我了,他还让我,小心你。”

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年幼的他送到萧韶身边,自己偏安一隅过自己的好日子,还好他遇到了父亲,还好萧韶成功了。

“父皇不是变态,他只是爱一个人爱错了方法。”萧怀予看着纯妃似乎还想说话的眼睛,最后再加了一句:“还有,其实我也喜欢男人。”

而他,刚刚被你烧死在了未央宫中。

有些人,空有血脉相连,但是却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而我的文韬武略,聪明绝顶,都是父亲亲自教出来的,”萧怀予看着纯妃,没有表情,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他在临死之前还在教我最后一课,而那个时候的你,在想办法给他使袢子。”

有些人,即使无亲无故,但是却

纯妃死了,太便宜他了。

“暗卫。”

“在。”

“给她放三个月的血,就和当初放夏大人的一样,再送她去见我的生父,就说这是本宫赐给他的小妾。”

那『药』店老板见纯妃貌美,敢一亲芳泽却不敢娶回家,正是因为,他家里有个磨人的悍妻。

而如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御赐”身份的纯妃和那正妻之位的悍『妇』,会有怎么的下场呢?

萧怀予一声光明磊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肮脏下作的法子。

陈玖怔怔望着萧韶手上的人,回头再看看那火海。

“夏朗呢?”陈玖说:“你把夏朗藏在哪里去了?”

他看了一眼萧韶怀中紧闭双眼的卿玉:“卿玉还没有醒,你不会让他死得,对不对?”

萧韶抱着卿玉,沉默了。

原来,在别人眼里,他对夏朗就是这样的?

只是因为卿玉没有救活,所以他会保他一命?

“夏朗呢?”陈玖咄咄『逼』人。

他回应陈玖的,还是沉默。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卿玉安静的闭着眼睛,似乎是已经有了呼吸。

夏朗是谁?

他在哪里,管他什么事?

他有卿玉了,要什么夏朗呢?

他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甚至让卿玉白皙的皮肤出现了一道红痕,但是他却没有放松。

只有这样的紧致,才能让萧韶,有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萧韶紧紧的盯着卿玉,仿佛盯着他的全世界。

仅剩的,全世界。

睁开眼睛好不好,他心想,卿玉,你睁开眼睛吧。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中想法,面前的人真的睫『毛』颤动,然后睁开了眼睛。

一双琉璃琥珀一样的眸子看着萧韶。

“我没死?”卿玉怔了怔,看向萧韶。

“对,你没死。”萧韶低声说。

但是卿玉却大惊失『色』,他举手看着自己白皙的没有一丝伤口的手:“不,这不是我,不,我是卿玉,不,我不是”

他明明不是已经葬身火海之中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萧韶怀里?

萧韶怀里的不应该是卿玉吗?

不对这壳子,明明是卿玉的。

他怎么会醒在卿玉的壳子里呢?

他明明是夏朗啊!

“不对,我不是卿玉,我一定是在做梦”卿玉不敢置信的挣脱萧韶,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

“怎么了?”萧韶的眼里全是满满的情意和关切,是之前的夏朗没有看过的。

他没有理会夏朗的疯言疯语,轻柔的把他搂在怀里,安抚着他。

“没事,没事,你活过来了没事”

被抱着的夏朗却惊恐万分,他根本不是卿玉,他应该是夏朗才对!这样的温柔,不是对他的。

但是如果告诉萧韶真相,他会怎么想自己?他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施计强行霸占了卿玉的身体?

“我不是我没有”夏朗整个人瑟缩在萧韶怀里,任凭萧韶怎么安抚都没有用。

最后萧韶只能无奈的先放开他,让他自己冷静一下。

这时候,刚刚处理完纯妃的萧怀予回来了,看到这一幕,震惊在了原地。

“父亲?”萧怀予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不,我不是你的父亲,我是夏朗。

只不过他这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萧怀予报了个满怀。

“父亲您终于活过来了。”少年人这么多年来的辛酸和委屈,终于在看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之后有了发泄口。

【片刻之后,萧怀予不好意思的从卿玉怀里挣脱:“父亲,对不起。”

“没关系。”卿玉笑着,『摸』了『摸』萧怀予的头。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下意识的,他就做了。

叮,目标萧怀予好感度加一,当前好感度一百】

最后的心结已经了结,萧怀予转身笑着问萧韶:“父皇,阿朗呢?”

既然父皇和父亲全须全尾的在这里,那阿朗,一定也没有事情吧。

但是回答他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萧韶没有回答他,暗卫也没有回答他,谁都没有说话。

偌大的皇宫,只能听见未央宫在燃烧的声音。

萧怀予心中突然有个一个不好的猜测,他颤抖的看向萧韶:“父皇——”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旁边的卿玉突然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萧韶刚刚一直沉默的站在原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下子有了力气,冲过去抱起了卿玉。

卿玉躺在萧韶怀里,眉头紧锁。

这是怎么了?

萧韶紧紧的盯着卿玉,但是嘴巴却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回答了萧怀予的问题。

“夏朗呢?”

“还在未央宫里,我没有把他救出来。”

“你!!!”萧怀予简直五雷轰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皇,你怎么能——”

萧韶的表情却淡定至极,他甚至对着萧怀予做了一个安静的表情。

“嘘,不要吵到你父亲。”

逝者已逝,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珍重眼前人。

萧怀予看着抱着卿玉的父皇,只觉得他陌生的可怕。

等到卿玉,不,应该说是夏朗,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他就是卿玉,卿玉就是夏朗。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萧韶。”他叫道。

萧韶如梦初醒,看向眼前的人。

“怎么了?”

“阿韶?”

“恩?”

忽然,卿玉,换了个语调。

“皇上?”

萧韶的瞳孔不敢置信的放大了。

这个语气?

“陛下?”

这样玩世不恭的语气,不应该从卿玉嘴里说出来。

“你不知道,”夏朗从萧韶怀里挣脱,看向震惊的萧韶和旁边的萧怀予,用的是夏朗的语气:“刚刚那一刻,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我就是夏朗,夏朗就是我的转世,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这句话用的又是卿玉的语气。

刚刚才攻略萧怀予之后得到的卿玉记忆,又要理他而去了,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

萧韶被眼前的这一切搞疯了,怎么会?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语气是淡淡的卿玉语气,但是眼里闪耀的却是夏朗的光芒:“但是不管怎样,萧韶,你负我。”

这句话融合了两个人的眼神,让萧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苦心积虑想复活我的时候,”卿玉表情淡淡:“有没有想过,我究竟想不想复活?”

萧韶站在那里,心却如坠冰窟,一句话也说不出。

对啊,他苦心积虑复活卿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卿玉,究竟想不想让他复活?

“没有,我告诉你,一点都没有。”

“萧韶,我这辈子已经活够了,”卿玉绽开一个冷淡但是决绝的笑容:“我当初说不要下葬皇陵,是希望下一世不要跟你有任何纠缠,没有想到,却还是没有躲过。”

他的转世,还是跟萧韶纠缠不清起来。

“那天晚上,你在对不对。”恢复了有武功的卿玉的记忆之后,夏朗很快的联想起了那天晚上树影的不对:“我跟旺喜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就在外面,听到了,对不对?”

他以为他能最后保守住的秘密,终究还是没有保守住。

“听说,这是你新为我打造的玉佩,”从夏朗的记忆中,卿玉轻车熟路的找到的萧韶腰间的玉佩,然后把它摘了下来。

萧韶仿佛施了定身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卿玉把那玉佩放在手心里把玩。

“玉是好玉,只不过,”卿玉轻声说:“碎了的东西,是再也回不来的。”

他话音刚落,就把那玉佩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萧韶,我愿以此玉,与君相决绝!”

萧韶眼睁睁的看着那块玉从卿玉手中高高挂起,然后在地上,摔碎。

仿佛他的心。

“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不恨,”卿玉笑着看着他,他和萧韶之间只有一步之遥,中间却铺满了玉石碎片:“我只希望,我们从此只是陌路人。”

“如果你对我还有最后一丝情意,那就做个明君吧。”

萧韶眼睁睁的看着卿玉说完最后的那句话,就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就像是冬天的蝴蝶,失去了最后飞行的力量。

他颤抖的走过去抱起他,却怎么也不敢将手放在他的脉搏处。

陈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扬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惊天地动,禁卫军闻声赶来,但是却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他看向抱着卿玉的萧韶,声音从牙缝迸出:“又一次,又是一次,我将他好端端的放在你手里,你怎么就将他打碎了呢?”

“好多次,”陈玖盯着萧韶,或者说,盯着萧韶怀里的人:“从卿玉到夏朗,你都要跟我抢,我抢不过你,我认了。”

“但是你为什么不好好对他呢?”陈玖说:“为什么呢?”

萧韶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陈玖也没有指望着他有回应,只是看了一眼那未央宫漫天的大火,然后脚尖一跃,竟然是飞起而出:“卿玉有你,他一个人在里面一定很孤独吧,我要进去陪他了。”

然后他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含笑踏进了火海。

这样的火势,最后定会落个尸骨无存的结局,但是陈玖却笑得仿佛解脱。

他又想起很多年前在这未央宫的原址上,是一座他已经忘记名字的宫殿,他幼年好玩,不小心用弹弓把最喜欢的珠花挂在了树上,悄悄避过了小太监,一个人跑到这里,努力的摇动大树,想把那珠花取下来。

但是他一个人人小力薄,不管怎么摇,那大树都没有要晃动的趋势。

这个时候,一个白『色』衣服的少年抱着一摞书简从路边经过,正好看见了愁眉苦脸的陈玖。

“你想取下那珠花吗?”

那少年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抱着书问陈玖。

陈玖本来嗤之以鼻这样一个比他还瘦弱的书生能干什么,但是看着少年冷淡的双眸,居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那少年拿过他腰间的弹弓,然后不顾自己的形象,从地上掏出了几颗适合大小的石子。

三发齐『射』,珠花应声而落,少年上前一步,正好接在了手里。

少年把那珠花递给陈玖。

“不要告诉别人我会武的事情,”少年冷淡的脸上勾出了一个狡黠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活泼了起来:“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烈火纵身的那一刻,陈玖不知道为什么,眼中浮现的是卿玉的笑脸,和后面夏朗的笑脸重合在了一起。

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就没有发现呢?

萧怀予从来没有人看到过自己的父皇这副模样。

即使是上次父亲去世,他还保有着最后一份理智,最后镇静的处理完了卿玉的后事。

而这次,萧怀予看着萧韶血红的双目,心道这次是真的完了。

第二次,再一次。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大火,躺在里面的却是不同的人。

卿玉这次好端端的躺在父皇的手上,但是萧怀予知道,父皇的心却早已随着那人葬身火海。

“父皇”没有人敢上前,最后只有萧怀予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拉住了萧韶不自觉的往未央宫里走的步伐。

“别碰他。”

从萧韶嘴里说出的话甚至还带着一丝温柔缠绵的气息,萧怀予却如遭雷击,后退了一步。

因为萧韶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指向了他的太子。

“嘘,小声点,”萧韶锋利的剑尖指着萧怀予的咽喉,但是他的语气却是缠绵的:“只是『药』效还没有发作,卿玉还没有醒过来罢了。”

话音落后,没有人敢再往他多看一下,无论是萧怀予还是外面跪下一片的宫人。

因为他们看到帝王披散在背后的发正在一寸一寸的变白。

没有人敢出声,硕大的皇宫,只能听见萧韶的低喃。

“卿玉……夏朗我知道,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你知道“萧韶抱着卿玉的身子,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你怎么能怎么能我会好好待你的你信我卿玉,你信我好不好?“

卿玉无声无息的躺在他怀里,萧韶颤抖的手去试探他的鼻息,无声无息。

而这次,却再也没有逆天的秘术了。

他损失了两个人,一下子,却再也没有挽救的机会。

为什么不相信呢?为什么不呢?

“小方子呢!”萧韶突然扔了剑,抱着卿玉站了起来:“小方子呢?”

一定还会有办法了,这天能逆第一次,就能逆第二次!

小方子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哑声道:“陛下,已经没有法子了。”

他也有错,他从来没有想过,那具躯壳了装着的,居然是他的主上。

“主子小的,对不起你”小方子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了萧韶掉落在地的软剑,直接捅上了自己的心口。

那速度太快,就连萧韶也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能看见鞋面上沾上了小方子的鲜血。

他盯着那血,嘴角却突然开出一抹笑。

“你们一个个,真好。”

都能以死谢罪,用命去陪他,但是他呢?

萧怀予垂眸:“父皇,父亲刚刚说了。”

萧韶一字一顿:“我知道,我不能死。”

卿玉临死之前,希望能看到一个太平盛世,他为了这个愿望,还不能死。

“你也不能。”他盯着萧怀予,声音里面居然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要陪我。”

“如果我们死了,就没有人会记得他了。”

萧韶轻声说道。

这话可能外人听不懂,但是萧怀予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世间只剩我们两个人会记得夏朗了。

卿玉万人传颂,但是只有他们两个,还会记得有一个状元郎,叫做夏朗。

他不字卿玉,他有一双桃花眼,他爱笑,他有一个报复国家的梦想,他的家人冻死在那个过于寒冷的冬天。

萧怀予有些恍惚,他喜欢的究竟是谁呢?

是父亲,还是夏朗。

不,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萧怀予终于也经受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了地上。

和那年初见,夏朗在庭院里转头看他的时候,那院子里的花那么艳。

他回头看着自己的父皇,却发现他已经,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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