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惊慌(1 / 1)

千千权相养妻日常!

冯璋匆匆赶赴京城时,裴少夫人尚未下葬。他膝下两子一女,向来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自裴少夫人远嫁京城后,更是聚少离多,一年到头,难见面几回。

裴少夫人诊出身孕时还曾修书回家,报了喜事。

谁知数月之后一封讣告,他千里赶来,却已是阴阳相隔?

冯璋生得魁伟刚劲,在女儿灵前问了事情经过,当即气得脸色铁青,一拳捣碎旁边的木桌。裴家见了,也是又气又愧,含恨不已——裴少夫人虽出身商户,却知书达理、性格温柔可人,跟夫君感情深厚。她无缘无故被长公主那茶杯害得一尸两命,嫡长孙都没了,裴家岂能不伤悲?

只是死者为大,裴少夫人的事众目睽睽,长公主亲口承认,人证有了,物证也在,故未急着追究,先办丧事。

待得丧期一过,裴家便写了状子递到京兆衙门,要高阳长公主给个说法。

京兆尹哪敢接告高阳长公主的状子?只拖着不办。

因永昌帝没开口,这案子也交不到锦衣司手里,裴家等了半月没消息,气怒之下,去长公主府理论,却被豪奴赶出。

随后,吏部员外郎裴简拼着受罚,在朝会告御状,提起此事。

裴家的事在京城早已传得沸沸扬扬,长公主视人命如草芥,对裴家不闻不问,也是人所共见。朝堂上有耿直之臣看不过眼,进言劝谏,永昌帝当着众臣下不来台,只好随便给个交代,让长公主登门道歉、重金安抚,半个字也没提让京兆尹查案的事——显然是早已从长公主嘴里知道了事情经过。

随后,永昌帝直接散了朝,又特地恩准裴简两个月休沐,连面也没露。

高阳长公主骄横惯了,从前哪怕纵容豪奴打死人也不当回事,这回更认定是裴家少夫人倒霉,与她无尤,哪会登门道歉?仍旧游玩高乐,对裴家的气怒视而不见,对百姓的议论充耳不闻。

如此闹到九月初也没个结果,裴简父子愤而辞官,永昌帝乐得清静,当即准了。

冯璋在京城逗留月余,眼见皇帝昏聩、公主跋扈,女儿白送了性命也没讨到半点说法,便带着裴家离开京城,同往楚州去了。

九月底时,楚州传来急报,盐商冯璋聚了两千流民,砸了县衙杀了县令,公然造反。

……

令容听到这消息时,正在丰和堂里吃糕点。

自唐解忧被送去道观后,府里果然安生了许多。杨氏派了身旁得力的仆妇去道观盯着,叫唐解忧每天早晚跪听教诲,闲时抄经悔过,不许踏出道观半步。每隔数日,便叫仆妇亲自去取抄好的经书,回来查过,送给韩镜过目。

韩镜眼瞧着裴家的事物议沸然,自知过失不小,便任由杨氏接手,对唐解忧不闻不问。

倒是太夫人仍旧不舍,那日被唐解忧气得狠了,病情加重,缠绵病榻月余也不见好转,又见韩镜铁了心不松口,没奈何,只能独自担心叹气。往常杨氏带令容和韩瑶去问安时,她也多半不见。

令容乐得如此,因韩蛰又奉命外出,闲暇时除了看书观花,捣鼓美食外,也常来丰和堂陪伴杨氏。杨氏和韩瑶并不知和离的事,待她如旧,令人稍觉愧疚,又颇贪恋,常变着法儿做些美食孝敬杨氏。

因今日杨氏外出,便先蒸了银丝卷和黄金糕备着,她和韩瑶耐不住,先拿来尝。

杨氏回府说了此事,令容手里的银丝卷没拿稳,险些掉落,“母亲是说,楚州冯璋?”

“是他。”杨氏叹气,“消息既然传到京城,想必冯璋作乱已有些日子了,地方官府和节度使压不住,才奏报朝廷求援。楚州那一带虽富庶,盐政上弊病不少,百姓也被盘剥得厉害,这一闹,怕是不易平定。”

韩瑶面色也变了,“是为裴家少夫人的事?”

杨氏摇头,“那是个引子,想必冯璋早就对朝堂不满,此事一出,便耐不住了。”

当然是裴家少夫人的事做引子了!

令容未料唐解忧那一番胡闹竟会招来这般恶果,心里将她和长公主骂了百遍。

因冯家巨富,不缺军资,且他本人也骁勇善谋,麾下都是为谋生计豁出性命的人,比畏首畏尾的官军强悍许多,是以反旗一举,风头极劲。前世冯璋占领了楚州,后路无忧,一路席卷向北向西蔓延,有些节度使望风而降,让他占了东边半壁河山,直逼京城。韩蛰也是凭借平叛之功收服人心,握住军权平定叛乱,让那昏君无奈禅位。

而今冯璋提前作乱,可不就是被高阳长公主的跋扈骄横激怒的?

前世冯璋造反时令容已十八岁了,家破人亡,只身在潭州深宅,战事初起时并未太放在心上,如今却截然不同。

令容神色微紧,忙站起身,“母亲,我想回家一趟。”

“怎么?”杨氏诧异。

“楚州生乱,官员必定最先遭灾。家兄经吏部遴选,六月里就去楚州赴任了,也不知处境如何。出了这种事,他必定会修书给家里,我想回去瞧瞧。”她屈膝行礼,心里咚咚直跳。

当初傅益遴选时有两个去处,因楚州富庶,于他仕途有益,府里才会首肯。

她想着冯璋谋逆在四五年之后,彼时傅益必定已调往别处,是以不曾打搅。

可而今楚州生乱,官逼民反,以冯璋的本事,府衙怕是也已陷落。叛军能杀县令,对府衙官员必定也怀恨已久,傅益生死未卜,怎不令人担忧?

杨氏听了,当即允准,“既然担心,就回去瞧瞧。这里若有消息,我派人知会你。”

“多谢母亲!”令人十分感激,回到银光院粗略收拾东西,当即带着宋姑启程,为免耽误行程,连枇杷和红菱也没带。

杨氏也已安排备了车马,派八名健壮家丁随行保护。

……

车马迅速出了韩府,择就近的城门而去。

街上百姓尚不知楚州叛乱的消息,商铺兴隆、贩夫营生、纨绔闲逛。明明是寻常贪恋的市井热闹声音,两旁偶尔还有饭菜香气飘来,直往鼻子里钻,令容却只觉得心焦,思绪凌乱——冯璋生乱,哥哥生死未卜,这当然是最令人悬心的。除此而外,按她印象中冯璋的凶猛势头,一年之内,冯璋便会占下半片河山,剑指京城。

当时她身在潭州,虽未被叛军攻下,却也常见流民如潮,战事胶着。

而今叛乱提前了数年,韩家在军政上的棋子怕是尚未布好,能否力挽狂澜,稳住河山?

倘若叛军攻到京城,金州该怎么办,这满城百姓,又会陷入何等境况?

令容不敢想,只紧紧捏着绣帕,盼望傅益已修书回家报了平安。

正担忧忐忑,猛然见马车帘子被挑起,一道倒悬的人影蹂身而入,未待她出声,冰冷漆黑的匕首便抵到了喉咙上。

“别出声!”那人来势极快,挥手如刀,打晕宋姑,又迅速拦住她嘴巴,目光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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