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带着随身带的那本书。
万艺璇的指甲,深深扣紧了书页。
她像是想低头,又挪不开。
夜色中,她的胸口起伏格外急剧。
她看到什么了?
我不动声色,沿着她眼角余光的方向,看向那三层小楼。
一层,二层。
烛光透过玻璃,浅浅映照了出来。
在三层的窗口,烛光却被什么给挡住了。
那是什么……
我眯起眼睛,仔细看过去。
我的目光,对上了一双眼睛。
漆黑圆润的眼睛。
那一瞬间,我的呼吸停滞了一拍。
趴在窗户上的那个东西,像极了怪物。
圆圆的大头,支撑在芦苇棒一样纤细的脖子上。
当我跟他对上视线的一瞬间,我的耳中,像是有无数绵密的泡沫,涌起又碎掉。
那怪异的声响,与耳鸣夹杂在一起,令我一阵头晕。
紧接着,我听到了什么声音。
“哞嗯。”
“哞嗯。”
那声音细细密密,又格外清晰。
我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种声响。
有些吃播会吃一种叫蜡瓶糖的玩意,嚼出来的声音,就是这样的。
我的视线,还停驻在三楼的小怪物身上。
那咀嚼的声音,应该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他正抓着一根蜡烛,一口一口咬的甜蜜。
寒气,在短短之间,就窜遍了我的全身。
我视线一晃,又一双漆黑的眼睛,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同样大的脑袋,同样细的脖子。
同样抓着蜡烛,咀嚼得津津有味。
第三双,第四双……
想吐的感觉,从我胃里涌了出来。
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守在了三楼的窗口。
他们都在看着我,空洞的笑。
“嘻嘻……”
“嘻嘻……”
鬼哭,听起来很可怕。
但鬼要是笑起来,远比鬼哭更可怕。
鸡皮疙瘩,在我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
咀嚼的声音和鬼婴儿的笑糅杂在一起,像根钢针,挑动着我的神经。
我几乎站立不稳,血色从我脸上尽数褪去。
我想拔腿就跑。
可洪院长和万艺璇,好像听不到我现在能听到的声音。
这怪异的动静,只有我能听到吗?
我心脏像是要爆开了一样狂跳。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有人拉起了我的手,轻轻握了握我的掌心。
这个动作,将我从恐惧中拉回神来。
青魇就站在我身旁。
被他紧握着手,我顿时感觉好了很多。
“宋同学?”
听见洪院长叫我,我连忙回应一声。
刚才她说了什么,我全都没听到。
“不,不好意思,我……”
没等我解释完,洪院长就走到了我身前。
她两只手轻轻捧起我的脸,掌心的温热传了过来。
“不要害怕你看到的东西,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我视线颤动了一下。
洪院长也能看到?!
说话间,洪院长抬起头,看向三层小楼。
挤在那的密密麻麻的小怪物,口水四溅,暗红的舌头,舔舐在玻璃窗上。
这一幕,看的我毛骨悚然。
洪院长却泰然自若,“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但去世的孩子,一定都变回了天使。”
天使?
我打了个寒颤,迅速挪开视线。
看来,洪院长是看不到的。
否则,她也没办法保留这美好的幻想。
我又悄悄转过视线,看向了万艺璇。
万艺璇始终如一的沉默。
她现在已经垂下了头,厚重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视线。
洪院长和蔼地跟我们说,“你们要是感兴趣,等明天白天我带你们四处转转,今天先去吃饭吧,好吗?”
我巴不得离开这个让人胆战心惊的万宁堂。
我们一行人,回到了大路上。
洪院长在最前面走着,后面是万艺璇。
我还在紧紧拉着青魇的手不松开。
小白也拉着我另一只手,“我也要主……姐姐拉手。”
这是我俩约好的,在有其他人的地方要叫姐姐。
青魇斜一眼小白。
“不是总说要保护主人么,刚才怎么不见你上?”
小白歪着脑袋,“刚才主人没有危险呀。”
我有些意外,“那些东西不伤人?”
“我不知道。”小白摇头,“他们很凶,但他们出不来,所以主人没有危险。”
出不来?
“对呀,那栋楼里,有东西在困着他们。”
“所以,只要别靠近那里,就不会有事。”
我好奇地问,“那要是靠近了呢?”
小白指了指天空。
我一时间没懂。
他冲我天真一笑,“听天由命。”
我打了个哆嗦。
小白依偎过来,声音软软的。
“但是主人不用害怕呀,有小白在,不会让主人遇到危险的。”
青魇忽然顿住脚步,绕到我身后。
他二话不说,就将小白从我身上拽了下来。
小白一脸怨念地看着他。
青魇不为所动,“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这就是我们的餐厅。”
洪院长停下来,为我们介绍。
餐厅不大,比我想象中的要小一些。
“一部分孩子在这里吃饭,一部分在其他的地方吃饭。”
洪院长的话音刚落,就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呀,新来了两个美女啊,我就知道做好事肯定有好报!”
怎么是他?
我有点愣住了。
要说整个学校我最不想认识的人,就是眼前这位。
王浩宇。
他个子很高,几乎一米九。
按照常理来说,男生只要长这么高,随便长长就不会很难看。
但他是个反例。
他的眼睛和嘴巴,都细长的好像只剩下一条线,鹰钩鼻看着就阴险。
见到他的时候,万艺璇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好像很怕他。
对了,我之前好像听到了什么传闻,说是王浩宇在追求万艺璇。
只不过,万艺璇很怕他就是了。
“你们都认识,那就省去我的介绍了。”
洪院长笑眯眯的,“来,进来,我们边吃边说。”
我们进到食堂里,有一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我什么都没动,就等着你们来呢。”
王浩宇献殷勤,拉出一把椅子给万艺璇。
万艺璇却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转头就坐了旁边的位置。
王浩宇好像已经习惯了,自顾自就坐了下来,有点没脸没皮。
万艺璇低低地看了一眼王浩宇。
我被那眼神吓得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刚才……是在看王浩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