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弥娅出生在一座巫师监狱,她的父母都是疯子,但她不是。
她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和父母一起渡过的日子。大多数小巫师没有太小时候的记忆,这点她又和别人不一样。她自己也不想记得这些,但忘记好像更难。
她小时候没什么感情,生理上的感受就格外深刻,胳膊上从没淡下去过的淤青,和那种抓心挠肺的饥饿感,是她想忘也忘不了的。
可是都这种情况了,她的父母仍旧时时刻刻把黑魔王和纯血挂在嘴边。
他们的坚持令人费解。这并不能为她带来一餐饱饭,或是让外面那些怪物优待他们哪怕一点。
这个时候,小天狼星在她身边。
从他身上她能明白,人与人说话不是非得要歇斯底里,也并不用没说两句就拳脚相向。虽然她没见过他,可她直觉他不会打她。
后来也证明了她的观点是正确的。
她长大以后,就想成为像小天狼星那样平和的人,她为此努力着,但是往往不奏效。
因为她父母都是黑魔王的走狗,很多人对他们这样家庭出身的人抱有偏见。她自己学院的同学觉得她行事离经叛道,讥讽她、对她魔杖相向。
别的学院的学生,又因为她的出身,畏惧她、远离她。偶尔有愿意靠近她的怪人,也在她的身边停留不了多久,比如——
她不想说了。
是不是莱斯特兰奇家的人天生就应该遭人排挤、被人讨厌,难道姓莱斯特兰奇或是姓马尔福的就一定是黑巫师吗?
不管别人信不信,其实她一直更想成为一个好巫师。
可她有时候在想,或者他们说的不错,莱斯特兰奇家的人都是疯子,她总有一天也会变成疯子,不论她现在还是个正常人。
“四分五裂!”她抽出魔杖大声吼道。
白惨惨的信纸消散在空气中,这时,周围猛然爆发出一阵尖叫,是那些被咒语吵醒的肖像画,就好像他们受到了严刑拷打。
“这个姓迪戈里的臭小子家在哪?我去揍死他——”小天狼星愤怒的大吼,周围的肖像猛然叫的更加撕心裂肺。
“能不能别叫了——当我求你!”他又转头对叫的最大声的破窗帘布大吼。
“你不能在学校外面用魔法——这会被开除的!”哈利捂着耳朵大声对忒弥娅说,生怕她听不见。
“你搞错了——疤头,她想干嘛就干嘛!”
德拉科咒骂了一句。他走到忒弥娅身边想说些安慰的话,她却转头看向小天狼星。
“我的房间在哪?”
小天狼星指了指二楼。
忒弥娅转身快步往楼上走,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德拉科急坏了,他把哈利攘到一边,连忙跟了上去。
“弥亚——”他在后面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女孩都没有反应。
仍在一楼的小天狼星恶狠狠的往尖叫的肖像上啐了一口,攥着魔杖往门外冲,哈利也连忙追了出去。
宽敞的门厅瞬间空无一人,一只又老又丑的家养小精灵坐在湿乎乎的地板上为小主人大声哭泣。
她走到二楼,又被挂在墙上的一堆皱巴巴的脑袋吓了一跳,都是些年老不能动被割了脑袋的家养小精灵。
这场景让她在楼梯口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
一堆脑袋挂在她的面前,有的瞪着车灯一样大的眼睛,有的咧着嘴死相可怖,好像都在嘲笑她。恍惚间,她又举起魔杖指着那些家养小精灵的脑袋。
楼梯跟上来一个人,楼下的尖叫声断断续续的停止了。
“摔着了?”德拉科蹲在她的身边,着急的摸着她腿上蹭破皮的地方。
她怔怔的转头,手臂仍僵直的举着魔杖。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德拉科突然想起她满脸血的那次,他一下子害怕了起来。
他不管她戒备的眼神,也不管她举着魔杖的手,不断靠近抱住了她。他感觉到她的身子僵硬极了。
“没事,没关系的——”他贴着她的耳边说,维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
时间过去了很久,直到楼下最后一幅尖叫着的画像也再次沉睡,整个老宅都寂静了下来。
她慢慢的卸了力气,靠着他的肩膀流泪,德拉科发觉她在哭,慢慢的用手拖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颈窝处。
她的泪水如他所愿落在他的皮肤上,流进他的心里。
他的手慢慢的垂下,圈着她的腰把她整个抱在身上。他靠到湿乎乎的墙壁边坐着,腿抵着一节节的破楼梯。
“别动!”她带着哭腔要求道。
他连忙拍着她的脑袋哄,再把她细细的圈紧。
窗外灰蒙蒙的阳光照进楼梯间,照在他们俩的身上,矜贵高傲的男孩却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密不可分的,呆在这个小楼梯间里。
忒弥娅的腿伤了,最吓人的是整座布莱克老宅连瓶恢复剂都拿不出来,而他们也没从马尔福庄园带出来一瓶。德拉科不想给纳西莎写信,于是他让克利切出去买,来来留在这里照顾他们。
克利切是布莱克家的家养小精灵,和来来一样又老又丑,行动缓慢,可是对他们表现出了忠诚。
哈利下午就回来了,据他所说小天狼星去迪戈里先生家里大闹了一场,他拦都拦不住。忒弥娅听了心情复杂,脑子里面一半的她感到顺了一口气,一半的她仍旧为塞德里克伤心难过。
小天狼星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再喝一点吧。”德拉科把一勺热粥送到她的嘴边。
忒弥娅看着他拧着的眉毛,慢吞吞的又喝了一口,热乎的白粥暖到她的胃里,比昨天舒畅了很多。
德拉科把碗递给克利切,伸手去掀她的被子,正打开房门走进来的哈利看到这一幕惊讶的目瞪口呆。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他结结巴巴的问,一双绿眼睛复杂的看着他们。
德拉科又把被子掖住,可他的手仍旧放在里面,手心搁在忒弥娅的伤腿上帮她揉着。
“如你所见,疤头。”他冷冷的对哈利说。
忒弥娅摁住他的手,德拉科猛的僵住了,她直起身子语气平淡的说:“有什么事吗?”
“小天狼星回来了,还来了一个人。”哈利回答,他的额上留下汗珠。
“还有谁?”德拉科语气冰冷的问。
“是你妈妈,马尔福——”
纳西莎是为忒弥娅而来的,但她和小天狼星在楼下讲了很久的话,一直迟迟没有上来,等到她上来了,德拉科又堵在楼梯口和她说话,不让她进屋。
忒弥娅坐在床上往窗外看,天空灰蒙蒙的,房里的空气也很浑浊,她一直期待的布莱克老宅也没想象中的好,可能人总是要不停的失望,不管是什么事。
“刺啦——”不管是开门还是关门都会发出噪音的门被打开了,她本以为进来的会是纳西莎,但还是德拉科。
他慌慌张张的走过来,猛的把她抱住了,她感觉到他的呼吸都很急促。
“怎么了——”忒弥娅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问。
“弥亚!”他叫了叫她的名字,语速飞快的说:“布莱克老宅一点都不好是吗,这儿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还有一堆的狐媚子,你受不了这么脏兮兮的地方的。”
“可是这儿有小天狼星啊,茜茜阿姨也在这里长大——”
“布莱克有什么好?他冲动,莽撞,你不想想我吗?”他愤怒的打断了他。
忒弥娅一时没有再开口。
门又被打开了,纳西莎和小天狼星走了进来,小天狼星一把把德拉科从她身边拉开,把他推出房门,又猛的关上了。
墙壁上的石灰纷纷掉落,小天狼星不自在的咳了咳。
他们俩走到她床边坐下,忒弥娅在想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们和平共处这么长时间。
“忒弥娅,你愿意以后和舅舅一块儿住吗?”小天狼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开门见山的说。
她惊讶极了,也慌张极了,下意识的直起身子问纳西莎:“茜茜阿姨,你们不要我了?”
纳西莎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高贵温柔的女巫像往常一样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细语的说:“怎么会呢,忒弥娅,你在我身边长大,我怎么会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可以自己做选择,该怎么样生活。”
“我一直都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她慌慌张张的说。
“可是你不开心,是吗?”小天狼星打断了她,接着说:“换一种生活方式可能都会不一样,孩子。”
“你可以慢慢考虑,茜茜阿姨和你舅舅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不要管德拉科。”
布莱克家二楼有一条覆盖了整张墙壁的挂毯,忒弥娅从房间里出来,走到客厅就能看见。挂毯上的枝枝蔓蔓和莱斯特兰奇家的族谱类似,一天下午,她坐在地板上,找着他们的名字。
这条挂毯已经颜色暗淡,到处都是被狐媚子咬坏了的痕迹,顶上绣着“高贵的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永远纯洁”这几个大字。
布莱克老宅一看就是一个标准的斯莱特林家族,这儿就连烛台和门把手都是蛇头形状的,可出生在这里的小天狼星,却是一个格兰芬多。
她找到了纳西莎和卢修斯的名字,也找到了贝拉和罗道夫斯的名字,可是她怎么都找不到小天狼星。
她很快考虑到,那几个焦黑的破洞上的名字,会不会是小天狼星。
“我在这里。”小天狼星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指着那上面的一个黑洞,他声音沙哑的说:“我十六岁那年,我妈妈亲手抹掉的。”
“为什么?”忒弥娅转头看着他。
“因为我离家出走了,去了哈利爸爸家里住。你知道的,我和詹姆非常要好,我们形影不离。那个时候,这里的一切都让我难以忍受。”他注视着挂毯上面焦黑的小洞,眼里神情复杂难辨。
忒弥娅静静的听着,小天狼星接着说话了,还是那种沙哑低沉的语调。
“我是一个格兰芬多,但凡是一个格兰芬多,都不会喜欢这里的,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但是你最后还是回到这里了。”
“可能是我在阿兹卡班待久了,脑子都已经不清楚了。”小天狼星说。
忒弥娅没有再说话了,昏黄的灰蒙蒙的客厅里,她和小天狼星一起站在挂毯前面,就像她曾经期望的那样和他待在一块,她确实感到满足。
小天狼星的目光仍落在那个烧焦了的小洞上,又或者他是在看别人的名字。
忒弥娅顺着那些被狐媚子咬过的痕迹一点点往下看,找到了她的名字,和德拉科的名字,他们俩的名字靠的很近,平行在一块儿。
“在这里干什么呢?”德拉科走进客厅里问她,他依旧恨小天狼星恨的牙牙痒,不允许他和她待在一块儿。
小天狼星也同样不喜欢他,他从挂毯上收回视线,揉了揉忒弥娅的脑袋,皱着脸下去找哈利了。
“别总和他待在一块儿,你和他在这儿干嘛呢。”德拉科又说了一遍,他抓着她的手问。
“你看这里。”她指了指那张挂毯最下面的名字,微笑着说:
“我们俩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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