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
正是午夜时分,一顿急促的敲门声不适时宜地响起,整个手掌拍在铁门上的巨大声响,将今晚睡梦浅显的初夏惊了起来。随意套了件衣服,就慌慌张张地往楼下跑,司城青也醒了,睡眼朦胧地看着初夏从自己跟前飞奔而过。
门开了,还没来得及做准备,面前的什么东西便倒了下来,初夏下意识地接住,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怀中那个沉甸甸的人,已经昏迷了过去,浑身上下,血肉模糊,若不是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初夏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师兄。
司城青替姜堂换了干净衣服,看着他光明正大地霸占自己的床,今晚又特么要睡沙发了!(沙发君:来吧,亲爱的,快到我怀里来。)
初夏担心地全身都在发抖,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见到司城青出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兄可好?”
“没什么大碍,晕过去,恐怕是因为失血过多。我检查过糖糖的伤势,那些都是刀伤,对方像是要从糖糖身上拿些什么东西。我想不通,傀儡术不是只要活人血么?在动脉上割一刀就够了,为什么要剐成这样?就像……就像是要把他的皮一块一块都剥下来,有点像凌迟。”司城青越想越觉得恶心,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闭了嘴,因为他看到初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去睡了。”初夏忽的站起,惨白着一张脸缓缓走向了房间。“嘭”一声,司城青的身子抖了一下,门关了,回头望了望邪恶的沙发,叹了口气。
临天亮的时候,司城青被一泡尿给憋醒了,揉着惺忪睡眼,拖着趿拉板儿,朝着洗手间而去。放水放的正欢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却被一张满是针线缝合的脸吓得猛一阵战栗,其余没放出来的水都在瞬间变成了后背的一片冷汗。
司城青晃了晃头,小心翼翼地靠近窗玻璃,瞪大眼睛往外看去,大街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是自己眼花了?咽了口口水,司城青提了提裤子,临了又望了一眼厕所的窗户,依旧什么都没有。
躺在沙发上,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外面不知为什么竟起了风,树叶打在窗玻璃上,就好像有人在敲窗户。虽说是入秋了,可也不至于在天亮之前起风吧,真是让人无法理解的天气情况。
司城青又翻了个身,身上毛毛的,总觉得窗外边有什么东西正盯着自己看,下意识地望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倒是把他吓了个阳痿早泄生活不能自理。
那张脸又出现了,活脱脱一张用针线缝合起来的组合脸,说他是属于人类的吧,可偏偏每个部分的肤色都不尽相同,说他是不属于人类的吧,可明明就是一张完整的脸。
它的原理和补衣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衣服破了个洞,所以麻麻拿另一块花色相近的碎布头补了。眼前这张脸,就给了司城青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张脸见司城青发现它了,眨巴了几下眼睛,忽的咧开了嘴。出乎意料的,那倒是一口好牙,整齐的,干净的,雪白的,外加一颗可爱的虎牙。只是,若不是在这样一张脸上,恐怕能吸引很多女孩子喜欢。
司城青静静地与它对视着,他发现除了各种补丁以外,这张脸的脸型也是非常精致的,尖尖的下巴,小巧的瓜子脸。若是个男生,必定俊逸;若是个女生,必定貌美。不过,可惜了,可惜了。
窗帘一晃,那张脸竟就此凭空消失了,司城青不明所以,坐在沙发上好半会儿,才想到起身去窗户边看看。只不过和在洗手间时一样,它就这么不见了,正如它悄悄地来,它也悄悄地走了。
被这么一闹,司城青睡不着了,套了件外衣就奔到了楼下,在那一排介绍灵异悬疑的玄书里面乱七八糟地翻找着,这一排几乎是学生们的最爱,因为其中还夹杂着很多司城青从古书市场淘来的好货,只不过大多数学生却都不会去看,一来是封皮太破,怕一个不小心扯坏了,二来是古体字,压根儿就看不懂。
司城青坐在地上,一页一页小心又仔细地翻看着,忽的,他停住了,“傀儡术”这三个大字显得触目惊心,果然是漏了点什么。
这次,他能够确定刚才那张脸的出现是为什么了。
天已大亮,再过几个小时就该开门了。司城青理了理,便又上了楼,全然无了睡意,干脆钻进厨房倒腾早餐去了,顺便去瞧了一眼还未苏醒的姜堂。
“哟,今儿倒起得早啊!”司城青将早餐端出厨房的时候,一眼便瞥见初夏裹着毛毯呆滞地坐在沙发上,两团熊猫眼让她看上去很没精神。果然,昨晚也是没睡好的么?
“师兄还没醒。”初夏倒在了软绵绵的沙发上,很是泄气地说道。
司城青轻笑一声,安慰道:“总会醒的。”
“我从来没见师兄这么惨过,以前打架,人家连根毛都碰不到他。”初夏闭着眼睛,嘴巴里嘟嘟囔囔的,让人听得很不真切。
“别担心了,在这里,没人能伤害得到他。你先用早餐,我去看看他。”司城青将早餐放在初夏面前的茶几上,拍了拍她的脑袋,便进了房间。
姜堂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俊俏的脸上被划了不下十刀,身体上也是,刀刀见血,却不致命,对方明显是在折磨他。他的手腕和脚腕上都有清晰的勒痕,拇指粗的绳子绑了好几道,真不知道姜堂是怎么挣脱出来的。
细细地检查了他的伤势,不过说实话,姜堂的身体底子真心不错,才一晚的时间,那些伤口竟都结疤了。可是还未苏醒过来的他,却依旧让人担心。
正替姜堂掖好被子时,猛地,手被抓住了。司城青愣了一下,随即抬头,便见姜堂睁着双眼,扯着一个苍白的微笑,虚弱地望着自己。
喂姜堂喝下一碗中药,初夏瞪着两只熊猫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奇迹般苏醒过来的大师兄,看的姜堂一阵一阵的脸红。
拍了拍初夏的肩膀让她收敛些,司城青关切地问道:“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姜堂摇头,却突然正色,那语气有点警告的意味,对初夏说道:“不要追查这次的失踪事件,尤其不要一个人。”
“师兄,你说什么呢?那家伙居然对你这么残忍,他对你用刑诶!用刑就算了,而且……而且还是什么……还是什么……”初夏倏地坐直身子,语气激烈,但最后她却忘记了那个用词。
“凌迟。”司城青在旁轻轻提醒。
“诶,对,凌迟!幸亏师兄你还活着,要是你死了怎么办?你让我怎么跟师父交代啊?!”初夏皱着眉头,声调扬了起来。
“上次能从天狐手里逃过一劫,已是你命大。这次万不可如此鲁莽,就算你要去追查,也得等我把伤养好,我们一道去。如果你出事,你又要我如何向师父交代?师父最疼你,若他下次出现,发现你不在了,你信不信他会活剐了我,或者比我现在所受的更为惨烈的惩罚。”虚弱的姜堂一口气说了这么一连串的话,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有可能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过去了。
初夏默默听着,再不敢回嘴,只好乖乖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师兄。”
但是初夏终究没能如姜堂口中所言,当夜便偷偷拐进了那条三十一个人走进去才走出来一个人的巷子。
巷子里黑黢黢的,大路上昏黄的路灯照不到里面来,初夏很聪明地带了手电筒以防万一。“啪”,手电筒应声而响,巷子里一下多出来一道亮堂的光线,沿途而过,初夏所看到的也不过是些普通的居民楼和一些翻倒在地上的垃圾,苍蝇成堆地在上面飞来飞去,让人作呕的味道。
初夏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条巷子,大晚上的,还真是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才不过七八分钟,初夏便走出了巷子,迎来了一条十字胡同,是继续往前走呢?还是往左往右?初夏犯了难,挠了挠头,闭着眼睛瞎指了一通,便决定往左走,这条胡同里有路灯,所以初夏关了手电,插在口袋里。
沿路而建的也不过是些普通的居民楼,约莫走了十来分钟,初夏有些乏了,决定掉头往回走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了一栋很奇怪的建筑。虽然色调差不多,但看上去总觉得格格不入。
那是一栋带着清代味道的宅子,漆红的大门上挂着两盏鲜红的纸糊灯笼,乍一眼看上去,倒是让人心里发憷。初夏朝四周望了望,望见了墙边一棵歪脖子枣树,心道天助我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摩拳擦掌,三两下就上了树,腿脚利索,一点也没看出几个月前还瘸着条腿。
刚上墙,初夏就发现这宅子大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