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唤醒了靳珂对权力的渴望,对北靳国,乃至北方其他二国而言,都不会是一件好事情的。但这却是安明瑜喜闻乐见的事情,因为她就是准备搅浑北方三国的水,然后才能一步一步地落下她早已谋划好的棋子,让北方三国有一天为她所用,在北荒那片区域尽可能地和平交接权力,同时,作为她攻打他国的武力储备。
如今,靳珂在靳氏一族中辈分和武力都是最高的,本身就有才能,若他出手,不管怎么说,都没人能算计得过他。何况,一个安分了两百多年的人,忽然谋划起了皇位权力,恐怕是谁都想象不到的,会打人一个措手不及,暗中出手对靳珂一方更为有利。
再者,靳珂与现今北靳国的皇帝一脉是有矛盾的,不仅是因为当年那一脉的兄弟抢了他的族长之位,虽说那是安明瑜有意为之,但这依然是双方不可调和的矛盾。还因为靳氏一族擅自撕毁了北荒部族盟约,背弃了天宇皇朝皇族,这与靳珂的本意完全相左。可惜,当年的他在闭关,完全不知道当时的族长的所作所为,待他出关时,一切已成定局。
那时候的十二氏族为何可以逃脱有谪仙盟做靠山的三国追杀,沦为盗匪?其中的一线生机,就是靳珂给的,因为那时的靳珂出关了,强势拦下了北靳国的后续动作,进而影响了其他二国。
安明瑜这个人,除非是真决定让对方不存在于世了,否则的话,总喜欢留点后招,不把事情做绝,所以当年她暗地里指使蔺相,没少让他给靳珂卖好处。
如果说,靳珂在帝京住的那些年里,让他生畏的是某个绝美腹黑的小太女的话,那么在他心目中的绝世好人就是蔺相了。蔺相与他之间,可谓是亦师亦友。
还有一点让安明瑜看中靳珂的是,他与天谕国皇族俞氏,当年是有很深的仇恨的,纵然曾经的仇恨早已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但俞氏一族是靳珂最讨厌的一族,没有之一。
俞氏皇族曾经的封地就在如今的东阚州,与北荒接壤。俞氏世代与北荒十八部作战,双方本身就是敌对方,但到安明瑜掌权的时期,北荒十八部之前被尚武女帝打怕了,表面是臣服于了天宇皇朝,而这个时候,俞氏一族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在安明瑜看来,俞氏很有一直纵容着北荒十八部的嫌疑。可以说,北荒十八部的存在,会让历代皇帝看重俞氏一族,凸显其重要性。
新一代靳氏族长上任后,一反历代族长对俞氏的仇恨态度,反而与俞氏彼此勾结。当年来到帝京的靳珂,在可以回北荒,途经东阚州的时候,二者制造了无数次暗杀,想要让他死在归途中。
如果不是她还安排了一队暗影卫暗中跟着他回去,随时“检查”他的习武进度,让他专注于练武,恐怕,他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她不需要那些诸侯与附属国之间的和平共处,她需要他们彼此仇恨,矛盾多多。所以,在得到靳氏新族长与俞氏勾结的情报后,她有意按下,只不过,暗中吩咐那一队的暗影卫,在靳珂遭袭时,专杀俞氏的人,让俞氏以为靳氏新族长其实与靳珂是一路的,给俞氏下了套,导致双方后面翻了脸,没能继续合作,但俞氏自那以后,在靳珂的心目中,不仅与其有着世代的族仇,还有了私仇。
当安明瑜将详细的计划,靳珂常去的几个地方,如何巧遇的方法告诉了蔺槐时,他就明白了安明瑜的意思。
蔺相的后代,遭到追杀,靳珂怎可能不出手相救。年迈的人又总是怀旧,何况是亦师亦友的故人后代,自是会多一分庇护之心。再加之,安明瑜让他毫不藏拙地展露才华,惜才的靳珂自会为故人之后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让他进入北靳国朝廷的。
当然了,之后他怎么用言语蛊惑靳珂,勾起他那曾经的人生目标,怎么用才华征服他,让他将自己当成左膀右臂,就要靠他自己了。
蔺槐一点就通,让安明瑜很满意,有点期待起了未来与靳珂的重逢,想必,在她派出的那一队暗影卫的不断暗杀中度过的靳珂,这些年,一定很努力奋进,武力超群。
这么一想,她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前所未有地有点拿不准了。
嗯……说起来,她当年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啊!好像她派去的那一队暗影卫一直没有叫他们回来,忘了中止他们的任务了。那一队的暗影卫如今还有活着的没有?活着的话,不会还在执行当时的命令吧?
唉,都怪当年太年幼,做事还不够完美啊!安明瑜如此感慨道。
至于对靳珂感到抱歉?不存在的。
…………
又、来、了!靳珂双目倏地睁开,眸中射出的精光骇人。只见他一个翻滚,从床上滚了下来,避开了那一道黑影的杀招,同时手中多出了一把刀,毫不犹豫地朝来人砍去。
轰!轰!轰!
床崩裂成木屑,屋顶碎裂掀飞,殿墙轰然倒塌,二人之间是招招不留手,狠辣凌冽,从宫殿内打到了宫殿外,从地面杀到了树上。
祖王别宫的侍人宫女对此见怪不怪,该干啥就干啥,只不过都会避开这一处,免得被崩裂溅出的碎屑伤到。毕竟,别宫内的宫殿拆了建,建了拆,拆了再建,是常态,他们都习惯了。
最终,几乎平手的二人,对拼一掌后,分了开来,一人立在了残破的宫殿墙壁上,一人单脚轻点树枝纹丝不动,遥遥相对。
若是安明瑜在这里的话,仍然会一眼认出站在宫殿墙壁上的人就是靳珂。他的面容并未变化太多,只是多了许多皱纹,人老了很多。人是身强体壮,但气质上仍与北荒人不同,风度翩翩,头上也没有这里的人那般喜欢扎起来的小辫子,而是比较皇朝化,峨冠博带。
习惯成自然,许是多年来总是被不经意地“暗杀”,所以他是和衣而睡的,因此衣服上只有一些褶皱,看上去有些许凌乱。
而轻巧地站立在树枝上的那人一身黑衣,身材凹凸有致,是名女子。看脸的话,女子也不年轻了,但要与她的真实年龄相比较的话,却又显得有些年轻了。
当靳珂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身后不远处的树顶上,发现了盘腿而坐的另一名黑衣老者时,他的脸都黑了。
有完没完!两百多年了啊啊啊!
两百多年被暗杀的经验告诉他,因为他终于与女子打成平手了,所以接下来的时期,他将受到两个人一起的暗杀。
一想到接下来得面对两名入境宗师的暗杀,那种睡觉都得睁着眼睛的生活,靳珂的内心是崩溃的,再一次地在心中捶胸顿足地后悔他当年干嘛非要去帝京,想要见识一番啊!
如果说人生还能重来一次的话,他一定不去帝京!不见那个绝美可人的小太女!这个世上还有比他更后悔的人了吗?绝对没有了,因为他悔得肠子是真青了!
知道什么叫做一入太女陷阱深似海,二百多年都没爬出来吗?看看他就知道了!想做什么都做不了,天天被逼着练武。
他讨厌继任族长的四弟,可他的后代还做成了皇帝,他讨厌俞氏一族,可人家成了邻国的皇族,枉费他成为了一代入境宗师,可是想干掉的人一个都没干掉,因为他天天都被人追着勤练武,稍有松懈,怕是小命不保,还有没有比他更悲催的人了?
要是他如此勤奋专注的练武,能超越对方,将对方痛扁一顿赶走,能解气也就算了,可是他成宗师时,对方六人早已成宗师,他成了大宗师时,对方四人也成了大宗师,他成入境宗师时,对方二人多年以前就成了入境宗师,对方总有人能快他一步!
最关键的是,成为入境宗师的他,寿命更长了,可对方只被他耗死了四个,还有两个入境的家伙长长寿寿,一副要暗杀他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他想骂人啊!
绝望知道么?
泰安太女死了倒清闲,可她死之前,怎么就不把这几个忠心过度的家伙召回去啊!执行任务二百多年,都不肯放过他,泰安太女她到底是从哪里找出来这么死心眼的手下!他服了!
如果世上有评判最会躲避暗杀的人,一定非他莫属了!靳珂自嘲地想,任谁被暗杀个二百多年,都能成他这样子,可这事何事是个尽头啊?
“这一次,应该可以了吧?我已成入境宗师,再无精进的地步了。”靳珂冲着二人喊话道,内心稍微期盼了一下对方的回答,然而,得到的依旧是多年来那一句永恒不变的话。
“殿下让我等检查你的武功是否有进步。”女子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我的个老天爷啊,你的殿下都死了两百多年了,大人,放过我吧,我已经成入境宗师了,再进步能进步成啥啊!
靳珂的脸更黑了,内心泪流满面望天,哀叹道,太女殿下,打个商量,您能不能从棺材板里爬出来,跟您死心眼的属下说一句任务结束,然后,再回去死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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