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周会去一个比赛,为期一周,暂时不能陪你了。”
盛静鸣本来抵在他肚子的右手收了回来。
唇抿着,后退一步。
阗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怎么了?”
已经上课了,他却浑然不知。
她慢慢地抬眸,出声:“不要去。”
他眉目稍顿,“我跟家里商议过,已经答应学校了。”
“……所以你最后才来问我,不,来通知我。”她退了两步。
阗禹听出她责怪的意味,解释:“学校虽然说让我自己决定,但其实是没有余地,如果我拒绝,他们应该会劝到我同意为止。”
“你不答应谁都逼不了你。”她说。
他欲言又止,她立刻转身下楼。
阗禹抓空的手定在半空,眼眸追着她的背影。
正式铃打响,窗户掉落的微光照他身上,久久不散。
回到教室,周五最后一节自习课,班里有些蠢蠢欲动,一小簇骚动漾开来。
“这周作业挺多的,还去唱k吗?”
“去啊,离第二次段考还长着呢。”
“诶不如去m记。”
盛静鸣眼光瞟过一圈,纪莹莹半蹲着,鬼鬼祟祟,遁走到她这边。
“哎学霸,可以教我这道题吗?”
目光正好扫到,她又看了眼洛星的空座位。
不在,怪不得来找她。
盛静鸣收视线,平淡无奇的语调:“嗯。”
纪莹莹喜形于色,马上递出草稿纸和原题。
她轻轻略过下,这道题做过,阗禹还问过她。
笔戳着草稿纸,她思路顺畅地写完了过程,掀起草稿本还给纪莹莹。
“五种解法,你自己挑好理解的去理解。”
纪莹莹嘴巴张大,不住点头道谢。
怎么说来着,牛逼的一匹。
越到临近下课,班上的人越频频看表。
什么时候才放学哇。
四点九的铃一响起,归心似箭的学生嗖地起身,背包走人。
盛静鸣第一次成为其中的一员,没拎书包,悄无声息地从前门踏出。
她特意从高三那边的楼梯走,人少不挤,下到二楼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知为何,下意识她就加快步伐。
“盛静鸣,你等一下我。”阗禹叫她。
于是她走得更快了,头也不回地近乎小跑起来。
阗禹在后边望得无奈,想发笑。
学校大门早已敞开,警卫室里的保安时不时出来看守,盛静鸣走到校门口,瞥见一辆公交车正向车站驶来,她不停歇,赶上去。
车门即将关闭,戴着墨镜的司机瞧见她,摁下前门的按钮。
盛静鸣才上车没多久,关紧的车门被敲响。
现在已经离了车站,按规矩,司机禁止开门。
窗外车辆川流不息,高峰期正开始,车内的乘客只寥寥几人,阗禹很快寻到她的身影,面色有些担忧,司机摘墨镜瞟了瞟,通融地开启了车门。
盛静鸣刚坐下最后一排的座位,他随后跟来,拉住她的手。
公交猛地刹车,重心不稳,她握住椅背,趁机甩掉。
她面无表情地往里坐,垂头闭眼,一副打定入睡的样子。
阗禹坐下她旁边,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陪着她。
她没睡着,感受着他的存在。
到站,她不看他就下车,阗禹继续跟上。
他一直跟着她,保持两三步的距离。
繁华的夜市,人流极大,一个中年男人撞上她,出言辱骂。
“我叼你个扑街,哪个不撞非要撞你老子,是不是没死过。”
自己不长眼,还蹬鼻子上脸骂她的,明显是看她孤身一人,想欺负小姑娘。
盛静鸣烦得不行,虽然阗禹出来护在她身前,讲道理化解着,但她还是忍不住一把踹那男人的脚,男人跳脚,马上反手就是一巴掌。
阗禹怔了一瞬,没料到这么快打架。
局面越发不可收拾。
她捂着左脸,又去猛推那男人,背后正好一个丢弃的酒瓶,男人未来得及反击就踩中,摔倒头着地。
周围的人群侧目看热闹,盛静鸣无所谓,还想再补一脚,阗禹回过神,阻止她。
她气不顺,但仍是停脚了。
随后他俯身伸手给那男人,在对方以为又要以理服人的时候,打了一拳。
……那一拳很狠。
不仅破口大骂的男人被揍得失声傻愣,她也是,愣了三秒。
路人们纷纷指点窃语,盛静鸣望他,紧接着换她主动牵手,拉他跑开。
夜风与灯光共聚,如鲜花绽放瞬间,他们一起牵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奔跑,时间不停流淌,路灯不断后移,阗禹紧紧抓着她的手,想起永恒这个单词。
之后过马路,阗禹接起电话,这时她好似反应过来,冷不防地甩手。
快步走到等红绿灯处,一个小女孩指着她,“妈咪你睇,姐姐在哭哎。”
“对,我今天去同学家庆生——”阗禹编着慌话,听到女孩天真的话语,再次一怔。
他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回下一句:“嗯,今晚应该不回来了,留同学家过夜。”
掐断电话。
“哇,姐姐同叔叔在抱抱亲亲耶。”小女孩又惊呼。
母亲赶紧挡住女儿的眼睛,拉着过马路,“别看,绿灯亮了,喜欢绿萝卜吗?”
“喜欢!”小女孩蹦蹦跳跳的。
阗禹吻住她,渐渐让她从暴躁中安静,又吻去她眼角的泪。
她静了之后又开始不安分,“别舔我眼睫毛。”
阗禹拉开距离,隐忍地说:“不要丢掉我好不好。”
可怜兮兮的调子,她垂下眸,“这么娘的话。”
阗禹:“哪有。”
“就是,”她很不客气,低着头振振有词,“比我还娘。”
阗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盛静鸣记起那个女孩的话,糗他:“叔叔。”
阗禹没当一回事,“小孩子说的话有什么好计较的,”他的指腹沾到泪水,“再说,她都没看清我的脸,只是睇身高啦。”
“神他妈看身高。”她说。
阗禹:“……”
她转头走,扔他在身后,穿过人山人海的场地,熟门熟路地来到地下广场的入口。
阗禹仍是跟她,寸步不离。
自动扶梯下去,抵达一家游戏城,盛静鸣进去,嘈杂的游戏声霎时放大,震耳欲聋。
念过太多书的人总有点不适应过吵环境的,阗禹微微皱眉,继续跟她到了换游戏币的服务台。
“换十块钱。”
“好的,这是你的二十个币。”
阗禹注视她,看她去抓娃娃机那儿。
“你会夹吗?”
阗禹摇头,他没玩过。
“六个币,给你夹三次,夹到一个我就原谅你。”
他的眉骨微动,接过游戏币,尝试。
“我要那只小白兔。”
“好。”他伸展一下筋骨。
第一次,钢爪还未下去,他因为操作不当就浪费了两个币。
再来,好不容易扎进公仔堆,没抓牢,爪合拢又升回去,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激他:“高分低能。”
阗禹眉毛皱着,生平有了紧张的情绪,之前他从未怯过场。
最后一次,他耐心地控制那只爪,左移上移,终于瞄准沉下,松松垮垮地抓了个白兔头。
没撑到出口,掉了。
阗禹有点沮丧,手停在花花绿绿的按钮上。
盛静鸣被他娱乐到了,心里小小地爽了一下,然后说:“让我来吧。”
他让出位置,眼神忧郁,她踮脚摸一把头,哄:“乖。”
一次性投下六枚硬币,她握住游戏杆,手法干脆利落,迅速抓了兔子就运到出口。
砰砰砰,三只小白兔滚出来,她接住抱了满怀,全给他了。
“很衬你。”她享受这种碾压学霸的感觉。
阗禹笑开,温暖治愈的模样跟怀里的小白兔萌得不分上下。
盛静鸣看得兴起,拉他到赛车座,“我们来比赛,你赢了我再原谅你。”
阗禹揣着兔子,说:“好啊。”
盛静鸣握紧方向盘,盯着屏幕上的车道,凭着方向感转,阗禹没她熟练,一开始就落后了半圈,磕磕绊绊地开着。
“这届对手不行。”她讲。
最后一个弯道时,阗禹忽然后来居上,弯道超了她,直逼终点。
三,二,一……他赢了,比她快了一秒钟。
阴沟里翻船。
记起一句玩笑话。
不要带学霸玩游戏,他上手之后分分钟虐惨你。
盛静鸣一言不发地抬脚走,阗禹自然地牵住她的手,温柔地问:“还生气吗?”
“生气。”
“啊,那怎么办,我都跟了你那么久。”
“开房吧。”
“好。”阗禹丝毫不觉有问题,拿出手机正要搜周围的酒店旅馆。
没噎到他反而噎着自己,她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甩手逃了。
晚上十一点,光线偏暗的小公园。
盛静鸣坐秋千上,揪着他的衣角。
“别去那个比赛行不行?”她不死心地又问。
阗禹抱着兔子有些困了,轻声:“为什么?”
“不想更多的人看见你。”她顿了顿,改口,“女人。”
阗禹没吭声,她有点恼怒,踢他站立的小腿。
然后被她踢得差点前倾摔倒,所幸她揪着他的校服,拖他到秋千上坐着。
他困意浓,眼睛快睁不开了,内双又变成了外双。
“不准睡。”她捏他的脸,抢他的兔子。
阗禹啊了一声,清醒了些,“……对不住,你刚刚讲了什么?”
“你说你答应我不去参加节目了。”
他笑笑,听出来她在乱扯,“肯定不是。”
“你有那么困吗?”她没话找话。
“对啊。”
“跟我聊天,多聊就不困了。”
“好啊,”阗禹撑了撑眼皮,“你这么晚不回家父母不会担心吗?”
她回很快:“不会。”
阗禹慢慢地搂她的肩,“原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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