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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静鸣一时无话。

隔了几秒,她轻搂上他的腰,盯着地上某一处,讲:“你这样跟斯文败类有什么区别。”

秦峰在看监控录像,实在想不通,“他有这心智干什么不好,非得犯罪。”

噪点不少的画面,持枪的男人身形跟阗禹接近,露出的面部特征也像。

桌上摆着几袋赃物,其中强有力的证据是一把警枪,印有阗禹的指纹。

同事姑且安慰,“会不会有误会,银行里的犯罪嫌疑人目测不到一米八的身高。”

秦峰叹一口气,“据银行柜员的供词,还不够脱罪,怎么解释他书包里的钱?他没有不在场证据。”

“清点过只有十万左右,银行丢的是一百万。”

“那也够判很久了。”

秦峰调头看回审讯室的录像。

“……真是不知臊。”

黑白录像里,两个身影交叠,不由让人老脸一红。

秦峰是真替阗禹可惜,大好前途,就这么毁了。

等阗灵他们赶来的时候,那个女生已经走了。

悄无声息地,像个幽灵。

“阗禹呢,让我见他!”阗父一来,脸色被气得极差。

秦峰与妻子对了对眼色,得到示意,他引路带他们过去。

审讯室仍是一处灯光敞亮,其他则光线暗淡。

阗禹坐在那儿,肩背直,脸上若有似无的表情,与过去的好学生形象相差无几。

阗母心疼地望着,阗父坐下来,还是选择冷静开口:“阗禹,你解释下。”

他一声不吭,微微低垂着眼睑。

“说话!”

他的喉结滑动,终于开腔:“我很喜欢她,喜欢到放弃一切。”

阗家一行人愣神。

他清醒地说着没理智的话。

从什么时候起他长歪,竟然是为了个女生。

秦峰回想起刚才纤细的女生,难道是她?

阗禹慢慢地抬眸,仍是模范生的样,眼里柔得坚决,“我可以没有前途,但我不能没有她。”

这个念头盘踞已久,并支配着他一步步做那些事。

周六清晨,表姐夫带他去警局,领他参观了一会儿。

然而他关注的,由始至终都是秦峰身上的警枪。

有枪,才能抢劫。

终于伺机到好时机,阗禹碰到那把冷冰冰的枪,只触一秒,他便联想到接下来的局面。

偷到枪,想抢银行子弹必须损失一发。

他可以先假装走火消掉一颗子弹,再去银行实施最后一步,拉安全栓,扣下扳机……

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晚上,阗禹又来警局,趁秦峰对他疏于防范,即将偷到那把武器——

紧急关头,他停住了。

这可能会牵连到表姐夫。

他犯罪,最终还是抵不过人性。

阗禹临阵脱逃,找了个借口没跟秦峰一齐回去。

不知不觉走到市区的建行,他又望见附近的杂货店,生活刀具摆在外头,闪闪发亮。

他过马路,在那家杂货店前驻留。

一辆suv轿车跟了他许久,开了车门。

“您好,我家先生有请。”

上了车,阗禹坐驾驶邻位,只见到后座男人半边脸隐入阴影,面目有些模糊。

“我是盛静鸣的爸爸,你们俩的打赌我知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给你一笔钱去哄她开心,要么帮你抢银行留住她的心。”

他一字不落地听完,“第一个条件有前提的,对吗?”

“聪明,那笔钱是分手费,哄完就得甩掉她。”

“……我不懂你这样做的意义。”

“选吧,不用在乎什么意义。”

“我只想要她。”

男人忽然笑了一声,“狡猾的孩子,行吧,给你钱,不用分手,你拿去试探她。”

盛静鸣从警局出来后,坐回盛连的车。

良久。

她终于撑不住,转向男人那边磕头,重重砸到真皮坐垫。

“算我求你了爸爸,救他出来。”

盛连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地:“自作孽,不可活。”

她忍着烟味,脑袋不动,“你救他出来,我就跟你走。”

盛连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了,支下巴,掐灭烟头,“行。”

次日一早。

秦峰来警局值班,被告知抢劫犯自首了。

“什么时候?!”

“就刚才不久,你表弟已经放了,碰警枪的嫌疑也被洗清了,子弹没少,在你桌内抽屉找着了。”

“……那他昨晚怎么什么都不说?”

“不清楚,心思藏得还挺深。”

警局外百米远的小街。

盛静鸣牵着他的手,视线内出现熟悉的车牌后,她亲了亲阗禹的手背,“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不肯松手,尽管看上去乖乖的。

“很快,我保证。”盛静鸣一点点地掰他手指头。

阗禹刚经历完大落大起,好不容易握紧她,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压下旖念。

“好。”他沉静地答应。

她被松手,从车尾绕过走到另一侧,敲车窗。

窗缓缓摇下,盛连的声音传出来:“准备好了吗,到你兑现承诺了。”

盛静鸣望一眼那处站着的他,随后弯腰,对上车内男人的目光,“爸爸也太厉害了,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跟阗禹身形符合的人,还是刚刚好缺钱的绝症病人,真巧啊。”

巧得跟预先找好的一样。

盛连:“怎么,听着这意思,宝贝想反悔吗?”

她笑一下,天真又无辜地应:“是啊。”

话音一落,她迈腿奔向阗禹,拉住他的手,说:“跑。”

于是冬日凉凉,路边的树枝掉光叶子,刮过耳边的风频频,她带着他拐角朝另一条街跑。

清晨人烟稀少,雾气还未褪去,她呼出的热气,正好撩过他的鼻眼。

“我雇了车,在第二条街,还有租好的小房子,以后我们过一辈子。”

剩下那部孤零零的车,淡淡烟雾飘出。

司机踌躇几秒,说:“先生,我们不追吗?”

“不用,迟早会回来的。”

“先生,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帮他。”司机道出近日的疑惑。

盛连吐了口烟圈,露出老狐狸的笑,“不帮他,等着他抢劫抢我女儿的心吗,真进去了,她不死心塌地才怪了,等他出来,等到望眼欲穿、人老珠黄。”

“先生你这样做,小姐还是识穿逃了。”

盛连:“识穿很正常,我的目的不在此,等着吧。”

两人坐上计程车,盛静鸣吩咐:“去旧民区。”

然后责怪他,“之前为什么不说是他陷害你。”

阗禹下巴靠她的额头,“怕你不理我。”

说得太甜太诱人,她忍不住戳他肚皮。

阗禹收牢她的食指,掌心紧紧包裹。

她哼唱起小黄歌,在窗外跃进第一束斑驳日光下,与他接吻。

一开始,他们手机上有些零钱,盛静鸣临时决定得匆忙,只来得及转移部分存款。

过得还算有余。

之后,阗禹提自己出去打工,但不让她出去。

理由是她有酒瘾。

其实盛静鸣在戒,但阗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总是拿酒引诱她,像在纵容养她的坏毛病。

好几次,她躺在沙发上用意念抗衡,他就拎出啤酒,喝一口,喂她一口。

“……离我远点。”

阗禹没听,继续喂酒,勾得她主动去缠他的唇舌,虚弱又过瘾。

最后总是她喘着气,被他压着进一步索取。

很不健康。

但他们一起私奔,本身就不健康。

然后渡过几周。

慢慢演变为一种平淡温馨的生活模式。

阗禹找到份稳定的工作,盛静鸣始终没能干重活,只好每日煮饭给他吃。

他总念叨等到了岁数就去领证,办婚礼,生个可爱的女儿。

“为什么不生儿子?”她的脚伸他怀里。

阗禹轻松接住,握着她脚腕,“我喜欢女孩子啊。”

“我不喜欢。”她跟他对着干,用力踩了踩。

最后玩得过激,就衣衫不整,廉价的衬衣敞开,他忍着扣回扣子,肌肉线条初现,盛静鸣习惯性地戳了戳。

阗禹捏住她,“别碰了,再碰我就忍不住了。”

她不服,又摸一下,直接被他按到地板。

“……我今天来月经。”

一句话打消所有。

再后来,她开始闷了,试着偷偷跟踪他。

也是那一天起,她懂得了柴米油盐。

阗禹骗她,根本不是轻松稳定的家教工作。

他一天打三份工才能维持日子下去。

真相太苦。

盛静鸣压着情绪回那间小出租屋,撞见邻居炫耀。

平凡的主妇脸上发光,自豪地夸:“别看我儿子长得普普通通,他做试卷可快了,年级次次前十。”

旁人羡慕,附和:“真厉害,肯定能上好大学。”

“初中是吧,以后绝对进晟中。”

“等着你家儿子光宗耀祖。”

她关门,将噪音都关在身后。

炒菜时有些心不在焉,盐放多了一勺。

阗禹晚上回来,尝出来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她不解:“?”

他笑着搂她腰,“做菜咸了更好吃,感觉在奖励我。”

假装被逗笑,她反抱住他的头,试探:“觉得你不读书有点可惜,要不我供你读?”

没想到他表现出很强的排斥感,“不需要,我有你就够了。”

说着他的力道加大,“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呆一块?”

盛静鸣被抓疼,立刻改口:“没,我好奇问问。”

“嗯。”他终于缓和了手劲,抿唇吻她。

现在似乎不是黏她的问题了,而是他一天天为了她什么原则也不要的严重问题。

盛静鸣仍是自私的,她破天荒地为他考虑了下。

不读书,他就出不了头,一生也就那样了。

做着辛苦没价值的工作,为生活奔波,蜗居在这小小的房子,与她相依为命。

未来的日子一下子能看到头。

可他甘愿成为这种人。

为了她。

几天后,盛静鸣特意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买了蜡烛来点。

“漂亮吗?”等到他回来,她指着桌上摇曳的火光。

阗禹有一瞬怔,接着笑,“漂亮,跟你在一起好像总能看见各种各样的光线。”

蜡烛燃烧的光被摆出心形,齐齐随风飘,不是一般美。

“对了,我的时间宽松了,以后你不用煮饭,让我来。”

盛静鸣帮他倒果汁,有些不爽,“那我以后做什么。”

“呆在我身边就够了,永远不要离开我。”

她倒完,睫毛低垂着,哦了一声。

听着很没诚意。

阗禹没介怀,接过橙汁,“还没到情人节吧?”

她知道他想问啥,回:“离我的生日快到了,先做个预备。”

阗禹笑开,眼尾的轮廓更瘦,却无形中生出艺术品的美感。

他即使堕落,也是上帝吻过的品种。

“你想要什么礼物?”他喝了一半果汁,自然地问。

盛静鸣歪头想了想,说:“要你就好。”

“好啊。”他慢慢地圈住她,眷恋地闻着她的味道。

一刻钟后,阗禹倒在桌上。

盛静鸣扶稳他,想着安眠药的量有点少。

应该买多一点的。

不然越听他的情话越舍不得。

没多久,手机震动起来,她接听。

“嗯,你们可以上来了。”

阗家夫妇推门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他们的儿子被女生抱得很紧,仿佛生离死别。

“对不起。”她不敢抬眼,只敢道歉。

站直身子,她吃力地抱他起来,一步步走到他的父母前。

而且越走越发现他原来这么瘦。

她差点抱不牢了。

“对不起,”她重复着,跪下来,拥着他磕头,“我把他还给你们。”

狠狠地脑袋碰地板,她一边磕一边掉眼泪。

因为被爱了,才懂得爱。

然后懂得放手。

一小时后。

“知道错了?”盛连开车窗,问她。

盛静鸣沉默地点头。

“上车。”盛连淡淡命令。

车门在她面前打开。

夜色沉静,她踏了一只脚进。

动作慢,说明还在犹豫。

盛连:“人都回家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一定。”

她抬头仰视那间小屋,光早暗下去,不会再亮起了。

许多相处的回忆这时绊住她的脚。

开始动摇,悄无声息地挪着腿要缩回。

盛连扫了一眼前视镜,司机与他对暗号。

不知哪里学来的忧柔寡断,抛弃了那男生又想反悔。

“爸爸,我留在这边读书好不好。”她将车门拉大些,背着一只手在按电话号码。

盛连早看透她的小把戏,将计就计:“其实爸爸,有意向这边发展。”

“……真的?”她狐疑。

盛连摆手,“假的。”

她觉不对劲,立刻收腿逃跑,然而半路被早有预备的保镖逮住,打晕,扛了回去。

盛连接住她,替她捻了捻衣摆,嘴里吐出的话刻薄又通透:“蠢,想吃后悔药也得看看人家父母愿不愿意。”

车当晚就驶向了机场,换乘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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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最后一章了,其实还有一点情节没写完,算了留在都市回忆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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