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牧缓缓念道：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他走到韵文生面前一揖，道：“先生，这首诗写得如何？”
“高昂激荡，壮阔开合，好诗！”
“可曾句句押韵？”
韵文生低头默念几遍，脸上有些讪讪，垂下眉眼道：“不曾。”
成牧笑道：“诗歌一道，是先有诗再有律，古体诗中多得是押不上韵和转韵之作，难道就因为它们没有严格按照韵律要求来写，就要被归入散文的范畴了吗？”
韵文生一时间有些语塞，低着头默不作声。
成牧望向散文生，见他听完自己的一番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明白说服此人应该不会太难。
“先生可还记得，‘赋’这一体例？”
散文生被他问得长叹一声：“你要说什么，我已然知晓了。赋文介乎于诗歌与散文之间，韵散相连，有时押韵成段，有时随意铺陈，的确很难以韵文或散文笼统言之。”
成牧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位是个能举一反三的。
“我希望你们二人合二为一的理由也在于此。写文章的目的，应该是抒发本心或传递思想。不论押韵还是散行，都只是撰写文章的一种方式而已。
一个手法娴熟的作者，不会完全地被这些规矩束缚。如果你们二人仍旧各执一词，他们写出的名篇佳作又该如何归类？”
两人长叹一声，点头道：“你说得很是，的确是我等狭隘了。”
他们走到一处，面对面地拱手作揖，全身上下忽然涌起万道金光。
成牧只觉得两眼刺痛，连忙撇过头，等光芒过后，虚空中只剩下一名和自己年龄相仿，面容相似的少年。
融合了？
好快好迅速！
少年对着他一拜，道：“恭喜成先生领悟‘文以明志’。”
“文以明志跟语形术有什么关系吗？”成牧问道。
“这是从语形术的第二境‘诗以明志’中生发出来的法术，能够用文章在人心中造景化象。”
“中州之前有没有出现过这个法术？”
“据我所知，应当不曾出现过。”
完美啊，我要的就是这个，一个崭新新的法术。
他满意地摆摆手，少年身形一动，瞬间化为一道金光，消失在虚空中。
成牧睁开眼，觉得体内一股力量正在缓缓流动，精神很是振奋，仿佛又增长了不少灵力。
“文以明志……”
他喃喃自语，低头望见那个原本让他有些担忧的名字“曹宝塔”，顿时觉得不足为惧。
果然人还是要在逆境中才会努力挣扎，要不是遇上这么一个潜在的危险，可能自己八百辈子都不会主动去修出新的法术吧。
真是在现代社会躺着躺着，都躺习惯了。
他自嘲地一笑，提笔将“曹宝塔”抄录出来，合上卷宗，起身做了个扩胸运动，见院子里安静无比，似乎大家都还在房间里看卷宗。
无聊啊真无聊，这个时候要是能看个小剧，刷个手机，喝杯小酒，再来点花生米，绝对的美滋滋。
哎，说起看剧，为什么这个世界里连戏曲都没有？
就算不是那种用正经八百的昆山腔或者花腔来演唱，好歹得有个舞台表演艺术吧。
中州有那么多故事和神话，随便拿出哪个来，都可以写成故事上台表演的。
匮乏，绝对的匮乏，中州人民的艺术熏陶很不足啊。
他无奈地摇摇头。
哦，想起来了，文道中的大多数人都不能学习其他道派的法术，就算能写诗，也只能干读，没法谱成曲子来唱。
也不知道乐道那边是谁在写词，没有文道中人的文学素养，写出来的词能听得下去吗？
这中州，破规矩也太多了，以前也算是看过不少奇奇怪怪的网文，从来没有一个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一时间，他脑中思绪翻飞。
“小牧，我抄好了！”
林非夜的高喊声让他迅速回神。
没等他起身，一个急切的身影已然从门口进来。
林非夜积极地把手中的十几张笺纸放在他桌子上：“卷宗里的厉害人物实在太多了，我抄了许久才抄完。”
成牧拿起来迅速浏览一遍，心想果然大家做事都是按照自己的能力来评估的。
小夜他法术不到家，看谁都觉得厉害，随便抄抄就是一连串的人物。
糟了，我只抄了一个人，这不符合我的人设啊！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拿起只录有“曹宝塔”的那张笺纸，道：“我在找人的时候是按照尤姑娘的法术能力来判断的，所以只选了一个人。”
林非夜低着头思忖片刻，两手一拍，神色很是懊恼：“哎，我的思虑怎的如此不周全！我们同在一队，实力虽然有些差距，但你我不能拿下之人，尤姑娘未必不能。
不行不行，我得再筛选一番。”
他嘟嘟囔囔地拿起笔，拉过一张矮凳，坐在桌案边认认真真地勾勾划划。
正要进门的曲南山和王随看见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悟的神情，抓抓脑袋回到房间开始删减人员。
成牧看得点头，虽然自己刚才那样说是为了维护人设，但道理却没有什么错。
眼下是个团队作战模式，时间又很紧，只能把目光集中在最难解决的人身上，至于那些小啰啰么，或许无法立即打败，但多费些功夫，总是不足为惧的。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丁队六人又重新集中到书房，各自拿出抄好的名单。
成牧迅速一扫，发现只有自己、尤未雪和傅丹枫的笺纸上从一开始就只有零星几个。
尤姑娘倒也罢了，丹枫居然能在自己开口前就考虑到这么多，难得啊。
其实从他管理书铺中就能看出他是个有脑子的，只是不爱用在修习法术上罢了。
成牧领取一张素白笺纸，把六人选出的名单重新抄录一遍，七个名字和他们的法术在笺纸上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