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屋的成牧心中不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江炜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如今在镇安司挂职，估计也能正大光明地去查风神的真实身份了。
他很快回到吏选司，见房门大开，敲了敲道：“在下成牧，请问江掌管在吗？”
“在在在！快进来吧！”
江亨依旧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双手揣在大肚子上，圆润得非常明显。
这回他没有要求成牧必须坐在哪把椅子上，而是随意地指了一把：“你是想去境补司还是镇安司？”
成牧笑道：“职位挂在境补司，不过贺掌管说偶而会借调我过去查案。”
江亨点点头：“这倒是不错，你还年轻，多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他仍旧唤来那名登记南山阁文士名册的下属，让他把成牧的名字写在境补司下。
成牧看着这部真实可见的名册，想起第一次去教院时见过的登名方式，比这个先进多了，他忍不住问道：“南山阁的文士名册为什么不采用教院的登名方式？”
“这个嘛——”江亨喝了口茶，“因为教院的修习者少，一本册子就能写得过来，况且那种方式是依靠法术的，若是修习者法术不到家，不要说登名了，就连查个名字都查不出。
南山阁里调任新职之人颇多，还有偶人也须得登记在册。万一这些文士出了问题，必须立即翻册找人，查阅家眷，还是最简单的方式最实用。”
成牧了然地点点头。
江亨说得没错，这就像是用电脑登名和纸质登名，虽然前者非常方便，但万一系统崩了，就什么都没了。
用纸张来登名虽然储存麻烦，但胜在没有系统奔溃的危险。
见那名文士写好了自己的大名，拿到境补司和镇安司腰牌的成牧起身准备告辞。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有人说道：“掌管，鸟雀捉到了！明早我们再吃一顿！哎，这、这位……”
成牧回头一看，只见之前在吏选司里见过的一名文士正尴尬地站在门口，手中抓着两只扑腾不已的大肥鸡。
他顿时明白了早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会关着门是因为你们这帮公务员在偷偷煮鸡吃！
江亨疾步上前，大声道：“你捉这鸟雀做什么！”
那名文士显然经过了严格的反侦查训练，立即正义凛然道：“这两只鸟雀日日夜夜在吏选司外头叽叽喳喳，吵得我们没法做事，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宰之而后快！”
“我们这是在为南山阁除害！”另一名文士高声道。
成牧摸着下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见江亨不停地拿余光瞥着自己，突然开口道：“这两只都是母鸡，虽然母鸡也会鸣叫，但不至于吵成那样吧？”
抓着母鸡的文士听见这话有些没辙，马上给自家掌管递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江亨抓抓脑袋，正想再解释一番，却听见成牧道：“这两只鸡，你们准备怎么煮？”
在场众人闻言一愣，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
成牧悠闲地坐回椅子上：“肥鸡有很多种烧法，你们想不想听听？”
江亨眼珠一转，很快明白过来。
这位曾经在异界待过三十年，肯定对这些鸟雀十分熟悉，眼下又露出想帮我等烧煮的意思，原来是同盟啊！
他立刻把门紧紧关上，右手一招，示意下属们搬来椅子围在成牧身边，又给他送上一杯热腾腾的灵茶，坐定后方道：“还请指点迷津！”
成牧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鸡的做法大体上分成炖汤、红烧和白斩三种。
鸡汤清香滋补，煮好后可以加点面条一起吃。红烧鸡鲜美开胃，配上大米饭简直是人间美味。白斩鸡虽然有点清淡，不过这种做法保留了鸡本身的鲜美，可以加葱也可以加辣。”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
一名文士掏出纸笔，脸上写满了虚心求教：“那这三种方法具体要怎么做呢？”
成牧扫了一眼那两只还在扑腾的母鸡：“光靠嘴说可能不太到位，不如我们亲手做一遍？”
江亨抬头看了眼窗外，见日头正在西落，下定决心：“诸位同僚，成牧来一回我们吏选司不容易，我看不如现在就来做一遍，大不了晚点散班回家，如何？”
众人点头如捣蒜，立即分头忙碌起来。
成牧惊讶地看着他们熟练地把母鸡割喉放血，烧水拔毛，从墙角的一大堆名册中掏出一口大锅和一只小巧的炉子，再拉开存放文卷的柜子，找出一把菜刀，几只盘碗，一罐食盐，和不少葱姜蒜。
他忍不住默默感慨。
这井然有序的架势，这肥硕浑圆的体形，没个几年的吃喝经历绝对办不到。
自己主动跟他们分享做菜的方法不是没有缘由的。
江亨的吏选司虽然是个闲差，但他本人明显是个老油条，消息比谁都灵通，跟他搞好关系，万一查案有需要，打听点隐秘之事也很容易。
再说了，自己才刚到南山阁，里面的弯弯绕绕还摸不清楚，比如谁跟谁有旧仇，谁跟谁不对付，有江亨帮忙，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而自己只需要贡献一点做菜之法，这笔买卖不仅不亏，还很有得赚。
见成牧诧异地望着正在做准备工作的下属们，江亨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中州的菜品虽然对灵力增长很有助益，但日日吃也有些乏味。
我们也就是偶尔改善改善罢了，不常做，不常做，呵呵……”
信你我是傻子！
成牧陪着呵了几声：“虽然我尝不出中州菜品的味道，但看道友们吃得那么艰难，多少也有点了解。江掌管，你这么做是一心为下属着想啊！”
夸人不吃亏，夸人不上当。
江亨听得心情大好，敞开心扉道：“你今日在境补司见到的史方正还记得吧？”
“记得，他原本是吏选司的人。”
“我专门调他过去，不单是因为他对幻境很感兴趣，还为了异界的做菜之法。”
成牧顿时明白了，原来这是个一箭双雕之计啊。
史方正去了境补司，算是找到了理想的职位，而江亨他们也可以顺利地知道怎么做菜。
能在吏选司坐上掌管之位的人，果然有两百把刷子。
“所以说，这些食盐、菜刀、大锅、炉子，还有葱姜蒜，都是从幻境中带出来的？”
江亨得意地点点头。
“不过，我们虽然能拿到这些东西，但怎么做却没人教，幸亏你来了！”
两人说笑间，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两只拔光了毛的母鸡静静躺在大托盘里。
成牧一边上手，一边讲解，教会他们如何一鸡三吃。
时间过得飞快，所幸人多效率高，入夜没多久，几人便吃上了红烧鸡和白斩鸡，最后留下值夜的文士喜滋滋地看管炖鸡汤的锅。
出了吏选司后，成牧在夜色中望着“南山阁”这三个大字，想起今天在阁中见到的几位奇奇怪怪的人物，心中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奇葩年年有，今天特别多。